第二十六章腿呢？鋸了。

    “這就是人間多苦？”月白皺眉。

    “也有不苦的。”

    “你是說章賀之的生父？”月白偏著頭問道，“是啊，他活的可滋潤著呢，一點都不苦，聽說他現在是天家家主？”

    墨問軍笑了笑：“沒有知道真相之前先不要忙著下結論，我們現在知道的事情到底隻是其中一部分人的看法，真相到底如何，不同的人不同的角度，也許還有不同的故事。”

    “這件事情應該還有一個當事人吧？其實她應該才是最清楚所有真相的那一個，可惜過世的早。”月白語氣遺憾。

    “章賀之生母的死應該沒有什麽問題。”墨問軍頷首。

    “我不是這個意思，章城主來到安陽城沒多久她就生了，那時候他應該還是懵的，沒空對章賀之的生母下手，而且當時他也沒有那個能力吧？再說了，他要是真的是這麽心狠手辣的人，章賀之也活不到今天。”月白抿了抿唇，“我隻是在想，當初那個女子，到底是怎麽樣的？”

    墨問軍有點方，一個男人用這種表情這種神態這種語氣說“那個女子到底是怎麽樣的？”……

    這妥妥就是要狗血的節奏啊！

    幸好那個人已經死去多年了！

    “咳咳。”墨問軍咳了兩聲，“她已經過世多年，這裏可沒有輪回，你想也沒用，還是不要想這些不可能的事情了。這件事的真相，我們到中都就能有答案了。”

    “也是。”月白感應了一下身後，“章賀之快追不上了。”

    “這才多久就追不上了？果然是嬌生慣養。”墨問軍鐵石心腸一點要鬆口的意思都沒有。

    “也不能這麽說吧，畢竟沒有長期騎馬的人騎馬趕路消耗還是很大的，不習慣嘛。”月白習慣性說好話。

    “我在凡間的時候，在大漠中急行軍動輒日行百裏接連趕路數十天，也沒見哪個人像他這麽嬌慣；千裏傳信報信的信使，誰不是動輒十幾天飛馳，能跑死幾匹馬的？論起修為，他可是比我當年手下的軍士高多了。”墨問軍不屑得撇嘴，他最不喜和閨閣弱女一樣嬌弱的男子。

    都特麽慣得！

    月白見狀，也不好再說什麽了。反正有他在，章賀之就算隻剩下一口氣也能救回來，不過就是一點外傷而已，沒什麽大不了的。

    章賀之已經不知道他追了多久了，好像天黑過，又亮了，座下的神駒已經從一開始的神駿漸漸變得疲倦，麻木，懈怠，沉重的呼吸像一個破舊的風箱，不管他怎麽催促都好像根本邁不開蹄子。

    眼看他們的身影漸漸在眼前消失，不再一次出現，章賀之一咬牙，直接從馬背上飛起，既然奔馬追不上，那他就用兩條腿追！

    章賀之雖然被人刻意耽誤，但是好歹也是自幼修行的，真的要飛起來，短途之內比馬要快一點，但是趕遠路，內力跟不上，耐力就不夠了。

    “他棄馬了。”兩人停下來休息……主要是等一等某個狂追不舍的家夥，月白感應了一下，語氣中有讚歎。

    沒想到一個富家公子哥還能有這毅力，不吃不喝不睡地追了他們兩日一夜，近千裏路都一閃而過，眼看著中都都已經在望，現在已經接近體力極限了。

    “蠢。”墨問軍眉毛都不抬一下地給他一個下了一個評語，“要是有馬還能多追幾天，現在棄馬，再追個兩三百裏路程就算頂天了。”

    “反正我們已經快到中都了，也不要那麽強求了。”月白倒是欣賞他的堅持。

    墨問軍“哼”了一聲，也不和月白爭辯：“他快到了，我們走吧。”

    月白回頭看了一眼，確定他能看見自己兩人的身影，推著墨問軍繼續走。

    中都乃是此界腹心之地，人煙阜盛，盛世繁華自不必提，離城還有幾十裏地就有人流不絕。人多了，他們也不再繼續用那種鬼一樣的身法，不然嚇到小孩子就怎麽辦？不嚇到小孩子嚇到花花草草也不好。

    他們放慢了腳步，也給了章賀之追上的機會，在幾次差點跟丟的時候，他體內的內力早已經揮霍一空，此時此刻他甚至往了他為什麽要追著那兩個人跑。能繼續邁動雙腿，完全就是一股不服輸的氣在撐著，眼裏除了他們兩人那仿佛永遠也追之不上的身影再無他物，近乎機械得邁動雙腿。

    騎馬時留下的傷口再次撕裂，淋淋漓漓的鮮血從肉裏湧出來，從貼身的衣服裏滲出來，整個下身的衣服都暈染上淡淡的血色，腳底已經磨破，每走一步都是鑽心一樣的痛，每一步，落下的腳印都染上了鮮血。

    月白看著他的慘樣心有餘悸，要不是他因緣巧合救了墨問軍一命，他是不是也要被這樣折騰一番？！畢竟章賀之隻是此間的凡人，不過想追隨他們或者說狐假虎威一段時間而已，而他是真的想要去無定關從軍戍邊的！

    “他差不多了吧？”想到這個可能，月白不由得物傷其類。

    墨問軍依舊冷酷無情不假辭色：“等他暈了再說。”

    一黑一藍，一坐一站的兩道身影在他眼前凝聚，兩張不屬於人間的麵容漸漸清晰，章賀之心裏一直繃著的那根筋一鬆。

    終於，趕上了……

    “撲通。”

    “他暈了。”月白指著趴在地上跟個叫花子一樣的章賀之，看著墨問軍眨著眼，意思是現在可以救了吧？

    “你啊。”墨問軍看了他一眼，恨鐵不成鋼，這人心咋這麽軟？以後在戰場上這麽混啊？但是終究耗不過他，隻得鬆口：“把他帶上吧。”

    章賀之的傷雖然嚴重，但是說到底是外傷，棘手是棘手，麻煩是麻煩，但是不是治不了的傷勢，月白一人拖著倆找到一家醫館買了大量的藥物，墨問軍雖然看起來活蹦亂跳一個打十個百個千個萬個，說到底還是一個淤血積壓在雙腿站不起來的傷殘人士啊！順便把章賀之扔進去讓人幫他收拾。

    章賀之醒過來的時候，第一眼就是月白長衣。

    還好，終於追上了……

    章賀之在心裏鬆了一口氣，剛想站起來，卻發現下身空蕩蕩的，好像沒有一點知覺。

    他的腿呢？

    “鋸了。”墨問軍冷冰冰的聲音在耳邊回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