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八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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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進了屋裏,梅姑姑已經安排艾雪艾鈴兩姐妹布好了飯桌,不大的圓桌上麵滿滿當當的都是精致的飯菜。

    小安子忙前跑後的,把慕蒼靄一眾人安排的妥當了,又把梅姑姑一幹人等請出來,忙了好一會兒才把一切都安排妥當了。

    柳清漪就坐在一旁同慕蒼靄寒暄,等人到齊了才上桌,這算是正式開始認識了。

    “飯菜剛上桌,這會兒還燙著呢,咱們不妨先小飲幾杯,相互認識一下?”柳清漪對艾鈴道,“艾鈴,還不快快去為各位貴客斟酒。”

    “遵命”艾鈴笑眯眯的就站起來,從慕蒼靄開始,挨著挨著為大家斟酒。

    “勞煩姑娘了。”慕蒼靄見梅姑姑等人進來後,都是一同坐下的,並無什麽尊卑之分,立刻就知曉了柳清漪的意思,這冷宮裏的人,都是她的親信。這相處的模式,自然不能等同於一般的太監宮女。言語間,對人就多了幾分敬意。

    “我們冷宮的情況,想來慕皇子也已告知各位了,我便不多說什麽了。”柳清漪舉起酒杯,“無論日後如何,我相信,在座的各位,與我冷宮裏的人,都非敵對。在此,僅以薄酒一杯,敬各位朋友,遠道而來,招待不周,萬望見諒!”說完,便以一手衣袖遮擋,將那酒一飲而盡。

    慕蒼靄等人也將酒飲下,放下了酒杯。柳清漪也沒有再飲酒的打算,今日這裏聚會,不是為了喝酒,他們有更重要的事要做。

    “這裏,除去慕皇子同我們見過以外,其他人還不曾相識吧?不如一一介紹一番?”柳清漪道。

    “自當如此。”慕蒼靄依舊是坐在輪椅上的,一貫的溫文爾雅,“這是我的書童喬木,性子活潑了些,沒大沒小的。剛才若有衝撞之處,還請見諒。”慕蒼靄說的是剛才衝過來推輪椅那個活潑的書童。

    “小的喬木見過各位!”喬木笑嘻嘻的站起來衝在座的做了個揖,喜慶的樣子和艾鈴倒有點像了。

    “他也是我的書童,叫月恒,如月之恒,如日之升。”慕蒼靄指著另一名沉默的書童道,“月恒性子沉穩,不比喬木那般活潑。”

    “在下月恒”月恒站起來,衝柳清漪等人抱拳行禮,隻說了自己的名字,便坐下了。

    “他叫穀雨,已是見過的。”慕蒼靄指著一個冷麵侍衛道,其實這晚的穀雨是慕蒼靄自己易容假扮的,不過並沒有說破,大家心裏都清楚。反正都是同一張臉,有何區別呢?

    “在下穀雨”那冷麵侍衛站起來,抱拳行禮。

    “他叫驚蟄,也是我的侍衛,與穀雨是師兄弟,從小一起長大的,兩人都不大愛說話,不過武功尚可,我這命,也是他們保下的。”慕蒼靄說的是剩下的那名侍衛。如果說穀雨是冷麵,那驚蟄簡直可以稱為冰塊了。整個人都散發著陰冷氣兒,坐在那兒一不小心就被人忽略了。

    “在下驚蟄”驚蟄站起來也行了個禮,仔細一看,容貌卻是十分不錯的,隻可惜太過陰沉。

    “這位是武伯”慕蒼靄說的是那個佝僂著背的老人,“武伯從小就伺候我,也是我的老師。可惜遭縫橫禍,成了這般模樣。”慕蒼靄言語間都是濃濃的惋惜和愧疚之情。

    “老身如今能苟活於世,也是得殿下垂憐。”武伯站起來,佝僂的腰背使他顯得矮小了許多,但也能看出他未受傷時,該是個高大威猛的,“殿下莫要多心了,如今咱們能活著,已是不易了。”

    “武伯說的是”慕蒼靄收拾好情緒,“這些便是跟著我入宮的人了。”

    “入宮?”柳清漪道,“這麽說,還有已入城而未入宮的?”

    “對,”慕蒼靄也不隱瞞,“像我這般的人,光是活著,便要費盡全力了,自然是鬆懈不得的。”

    “當然,我完全能理解慕皇子。”柳清漪這話倒不是客套,她的處境和慕蒼靄半斤八兩,是實實在在的能理解。

    “那不妨同我介紹一下冷宮裏的各位吧?”慕蒼靄道,他隻是說了自己身邊人的名字,卻絲毫沒有提起他們的各自的本事。深入他國做質子,身邊帶的自然不可能是普普通通的奴仆,必定都是有大用處的人。慕蒼靄沒有說,柳清漪也隻當不知道,沒有問。雙方不過第一次會麵,有所保留才是正常的。否則,都要懷疑對方是否有他圖了。

    “這位是梅姑姑,從小照顧我和舍弟的姑姑。這是艾雪,這是艾鈴,兩人是雙生子,生的一模一樣。不過艾雪性子沉穩,艾鈴活潑外向。這是小安子,這是天佑。”柳清漪簡單的將冷宮裏現有的人介紹了一遍,“舍弟柳翰玟目前在觀星樓裏,想來各位也是知道的。還有一個,叫辛未,現在在觀星樓裏伺候翰玟,待他們回來後,再介紹你們相識。我相信,舍弟若是知道多了這麽多朋友,定會十分高興的。”

    “隻有這些人嗎?”慕蒼靄問,他有些疑惑。

    “還不夠嗎?”柳清漪反問,“天佑和辛未是後來的,一開始隻有梅姑姑,艾雪艾鈴和小安子這四人,但僅僅這四人,也能保我姐弟二人在深宮中存活多年。有時候,人不在多,有用,才是實在的。”

    “言之有理,言之有理。”慕蒼靄笑道,“是我狹隘了,自罰一杯。”說著邊上的喬木立刻就斟酒奉上,慕蒼靄接過,一飲而盡。

    “動筷吧,一會兒該涼了。”梅姑姑笑道,“這酒雖好,還是不要貪杯,冷宮裏窮,難得有這麽好的酒,慕皇子可不要借著自罰故意多喝。”梅姑姑這話逗的一桌的人都大笑起來。

    “不敢不敢”慕蒼靄趕緊擺手,“就飲這一杯,就這一杯!”梅姑姑的話雖說是玩笑話,但完全沒有尊卑之別。而柳清漪也沒有嗬斥梅姑姑的意思,慕蒼靄一時之間倒拿不準梅姑姑這舉動是無心的,還是有意敲打。

    “趕緊動手吧!”小安子一旁嚷嚷個沒完,“我早就餓了!別客套來客套去了,待會兒涼了就不好吃了!”

    “就你饞!”艾鈴凶小安子,“好歹你也是個練武的,不怕自個胖了到時候施展輕功都飛不起來了!”

    “哪裏就那麽誇張了!”小安子回嘴,“我天天鍛煉的,吃再多也不會胖的!”

    “好啦好啦!你們別吵了!也不怕讓人看笑話!”梅姑姑連著兩個一起訓斥了,“慕皇子見諒,這兩個向來是沒大沒小慣了的。”

    “無妨,我倒是頗羨慕各位的關係。”慕蒼靄這話不是客套,冷宮裏親如一家的關係,的確令人羨慕。

    本著食不言寢不語的原則,一眾人酒足飯飽後,才坐到了花廳裏。梅姑姑把一早準備好的瓜果呈上來,又泡了茶供大家解膩。雜七雜八的事安排妥當了,才跟著坐下,一起商量正事。

    “多餘的客套話我也不多說了,咱們就直來直往吧!”柳清漪坐在上位,手裏捧著一杯茶,開門見山的說。

    “好”慕蒼靄也不想多客套。

    “不如咱們說說各自的目的吧”柳清漪道,“我一介女子,所求不多,隻求能遠離這個是非之地,尋一處安靜的山林,了此殘生便可。”柳清漪一來便直接說出了自己的最終目的,沒有絲毫的隱瞞,她也不需要隱瞞。無論慕蒼靄的目的是什麽,自己都是礙不著他的。

    “女巫倒是頗看得開啊!”慕蒼靄道,“對於自己這麽多年所受的苦難,就這樣放下了?”

    “我自芒夏祭後,因禍得福才能醒來,從前所受的苦如過眼煙雲,早已隨風飄散,怎麽放不下?”柳清漪反問。

    “是嗎?”慕蒼靄看了看冷宮裏眾人的反應,突然萌生出一個大膽的想法,芒夏祭上,自己偶然發覺了柳清漪並非癡兒。而柳清漪對自己的說法是,在芒夏祭時因為刺殺受傷,方才醒來的。而冷宮裏眾人的反應間接的表明,他們也覺得柳清漪是在被刺殺後醒來的。他們似乎,並不清楚柳清漪在芒夏祭上,就已經是清醒的了。是柳清漪瞞著他們的?那她的目的是什麽?這冷宮裏有奸細?不可能,如果是這樣,那就不會把自己大搖大擺的邀請進冷宮了。那柳清漪到底是為何瞞著冷宮裏的人呢?

    “無論慕皇子的目的是什麽,我相信,我們都不會妨礙到您。”柳清漪大抵是發覺了慕蒼靄的想法,不著痕跡的轉移話題,“現在,我手裏隻有這幾個人。而慕皇子您手下的人雖多,但能用的,也不過身邊這五個。咱們也算同病相憐,或許能相互幫扶一下。我的要求隻有一個,待時機到了,就放我們離開皇宮,今生今世,都不再相見。我們不參與這皇家鬥爭,您也別打擾我們的隱居生活。如何?”

    “心狠手辣到能用自己親弟弟的性命來算計他人的女巫,最終的目的竟然是為了遠離紛爭,隱居山林。說起來,簡直像個笑話!”喬木突然道。

    “你什麽意思!”小安子拍桌而起。

    “小安子!”柳清漪輕聲嗬止,又微笑對喬木等人道,“的確,這聽起來挺匪夷所思的。不過,這天上不會掉餡餅,要達成某個目的,總要付出點代價的。這一點,你們應該比我更清楚吧?我們六人在冷宮中活了這麽多年,都不曾犧牲過一人的性命。那麽請問,為了瞞天過海而不惜親手打斷自己雙腿的慕皇子,是犧牲了多少才能苟活至今的?況且,我敢讓自己的親弟弟服毒,是因為我有絕對的把握他會安然無恙。而且,自服毒到痊愈,他本人都感受不到什麽痛楚。可慕皇子不但要忍受斷腿之痛,還要忍受侵蝕自己雙腿肌肉的毒藥帶來的痛楚。相較之下,我弟弟似乎並沒有受什麽苦吧?再者,我弟弟之所以不用受苦,是因為我們的人有能力。而慕皇子要忍受那麽多的痛楚,難道不是因為你們的無能嗎?手下的人無能,才會讓主子承受諸多痛苦。而無能的你們,卻隻會逞口舌之快,而且麵對的還是在這異國深宮中,唯一的盟友。我倒想問問慕皇子,這樣的手下,您為何還要留著?”柳清漪嘴角還是帶著微笑,卻冰冷的刺骨。

    慕蒼靄一幹人等均是被這一席話震撼的說不出話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