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翰玟和柳銘軒很快就帶著人，包袱款款的到了聽雨軒。柳清漪去了夜鶯台還沒回來，梅姑姑接的人。給送人過來的小太監們封了紅包，將人打發走了。梅姑姑趕緊將柳翰玟拉過來好好的打量了一番，近來柳翰玟一直在承恩殿，基本沒回來過。又正是長身體的時候，冷不丁的就躥了老高一截。

    “我瞧瞧，咱們翰玟都長高了許多啊！”梅姑姑捏著柳翰玟的手臂，“隻是人瘦了一些了啊，沒好好吃飯嗎？還是學業太辛苦？”

    “梅姑姑，我這不是瘦了，是練結實了。瞧著是清瘦了，但其實是肉長結實了。”柳翰玟比起一開始開朗了許多，笑著對梅姑姑道，“倒是梅姑姑，您才清瘦了不少。說起來，我阿姐呢？她還在夜鶯台嗎？”

    “嗯，公主還在夜鶯台呢！”梅姑姑眉頭不著痕跡的一擰，又飛快鬆開，快的像錯覺，“一時半會兒還回不來的。”

    “哦……沒關係，反正我以後都住在聽雨軒了，夜裏就能見到阿姐了。”柳翰玟笑道，“小安子呢？怎麽沒看到他？”

    “小安子出去玩了，他總閑不住的。”梅姑姑道，“殿下，您大概是見不到公主了。”

    “為什麽？”柳翰玟臉上的笑立刻就消失了。

    “公主一早就說了，待您回來，就立刻送去寒竹園同慕皇子同住。”梅姑姑道。

    “為何？”柳翰玟放大聲音，“我好不容易回來了，怎麽又要把我送去寒竹園？”

    “殿下先別急，送您過去實在是無奈之舉。”梅姑姑放柔聲音道，“現在咱們處境實在堪憂，尤其是咱們要冒險在祭天大典上讓公主名正言順的清醒過來。即便是順利，也要麵對一堆的麻煩。若是不順利……還不知會如何呢！公主不放心您，隻能先讓您去慕皇子那兒。一來可以讓您安全一些，縱然出了什麽事，您上麵頂著蓮妃，又一直在寒竹園裏，誰也不能說你有多大的幹係。二來，慕皇子才冠天下，您跟著他，比跟著皇宮裏那些太傅們強太多了。公主特地吩咐我要囑咐您，一定要跟著慕皇子好好學習，待事成了，就能名正言順的住在一塊兒了。”

    “……好吧……”柳翰玟頭先的興奮勁兒徹底沒了。

    “殿下，再坐一會兒，待小安子回來了，就讓他送您去藏書閣。”梅姑姑道，“您可想去公主的房間看看？”

    “好啊！”柳翰玟知道自己離開已成定局，與其在這兒難過，還不如好好看看聽雨軒的環境，縱然不能見自己的姐姐，至少還能看看她的住所。

    “銘軒。”柳翰玟本打算跟著梅姑姑走了，又想起了一直站在一旁沒出聲的柳銘軒，又倒回去將人拉了過來，“你同我一起看看去，免得你一個人站著無聊。”

    “嗯”柳銘軒也同柳翰玟一樣，不覺間就拔高了一截，同柳翰玟身高差不多。樣子也長開了，瞧著更像陸晴柔一些，眉眼俊朗柔和，隻是帶著不屬於他這個年紀的沉默，整個人如同被籠罩在陰影裏一般。看著他這樣子，梅姑姑覺得自己仿佛看見了從前的柳翰玟。被無奈的事實壓的喘不過氣，隻能用自己稚嫩的肩膀去托起原本無力承擔的悲痛。隻是，柳翰玟因為柳清漪的清醒變得開朗起來，而柳銘軒，卻隻能日漸沉淪。

    “梅姑姑，咱們走吧！”柳翰玟拉著柳銘軒，催促著梅姑姑。

    “好，殿下跟我來。”梅姑姑在前頭帶路。

    “銘軒，你莫要難過。等去了藏書閣，咱們就能從慕皇子那裏知道你娘親的情況了。”柳翰玟小聲的安慰著柳銘軒。

    “……嗯……”柳銘軒也隻沉默的應了一聲，放在身側的手不自覺的握緊了。

    藏書閣。

    “這裏就是藏書閣啊！”柳翰玟是第一次來藏書閣，或許他從前是來過的，但那時太小，已不記得了。藏書閣，這座古樸而莊嚴的樓閣，屹立了千百年，一磚一瓦都透著沉重的曆史感。讓人不自覺的就肅然起敬了。

    “瞧著是不是特別壓抑？”小安子仗著這會兒這裏隻有自己，柳翰玟和柳銘軒，說話也沒了那麽多的規矩，“我就不喜歡這兒，從前公主老是吩咐我過來搬書，我一進去瞧著那裏頭密密麻麻的書就覺著頭疼。我素來不愛那些個字的，也最煩這兒了！”

    “小安子，你也該多讀些書的。”柳翰玟知道小安子的脾氣，他性子跳脫，耐不住寂寞的，更不可能安靜的坐著看書了。

    “別別別！”小安子連連擺手，“我就算了，我又不考狀元，那些個文縐縐的不適合我，我隻負責出力就可以了！那些個動腦筋的，殿下你來就好了，你來就好了。”

    “你呀！”柳翰玟無奈的笑著搖搖頭，“走吧，進去吧！”

    “我要不要特地通傳一聲？”小安子眼珠子咕嚕嚕的轉，“做個樣子嘛！”

    “做什麽樣子啊？”柳翰玟徑直往裏走，拉著柳銘軒，“都是幾個熟人了，做樣子給誰看？快些進去吧，我已有許久不曾見過慕哥哥了。聽說今年的新科狀元也在裏頭，我想見他也許久了！”

    “哎喲喂殿下你慢些！”小安子追著上去。

    三人一起進了藏書閣。

    有書童過來，將三人引入了藏書閣裏頭。就看見幾乎被書埋了的慕蒼靄和萬一默。

    “慕皇子，天哪！怎麽這麽多書？”小安子一向沒大沒小的，也沒行禮，走進來就大喊，然後就看到幾乎被書給埋了的慕蒼靄。

    “小安子？”慕蒼靄看到來人是小安子也是頗為驚訝，繼而笑道，“這些書是裝樣子的，我原以為會是皇上的人送翰玟過來的，所以特地吩咐人搬來的書。早知道是你，也不費那個勁兒了。”

    “原不該是我的。”小安子解釋，“頭先是把人送到聽雨軒的，梅姑姑把那些個太監宮女打發了，又在聽雨軒裏歇了一會兒才著我將人送過來的。”

    “原來是這樣啊！”慕蒼靄朝柳翰玟招手，“翰玟，過來，讓我瞧瞧。”

    “慕哥哥。”柳翰玟立刻跑過去，從前在冷宮就與慕蒼靄接觸良多，心裏與他十分親近。這許久不見了，也不曾生分了。

    “躥了一截兒了。”慕蒼靄依舊坐著輪椅，拍拍比自己高了的柳翰玟笑道，“以後都要仰頭看你了。”

    “我哪裏有慕哥哥高？”柳翰玟湊近了慕蒼靄耳邊小聲說，“若是慕哥哥站起來，那必定是高我許多的。我也要努力，最好能長到慕哥哥這般高。”

    “那你就要多吃點飯了。”慕蒼靄也湊近柳翰玟耳邊小聲說。

    “哈哈哈哈哈哈哈……”柳翰玟耳朵癢的咯咯笑。

    “來，翰玟，這位是今年的新科狀元萬一默。”慕蒼靄將萬一默介紹給柳翰玟。

    “你就是萬一默？”柳翰玟眨巴著眼睛看萬一默，“瞧著好俊朗！”

    “哈哈哈哈哈哈……”萬一默仰頭大笑，“小殿下真會說話！”

    “你怎麽一身的酒氣兒？”柳翰玟聳動著小鼻子，皺眉問。

    “小殿下鼻子還真靈，我早上偷喝的酒你現在都能聞到？”萬一默挺驚訝的。

    “哼！在藏書閣重地，你居然還敢喝酒！”柳翰玟叉腰一副小大人的模樣教訓萬一默，“萬一弄壞了藏書閣的藏書你擔得起這個罪責嗎？”

    “啊？”萬一默被教訓的一愣，過了一會兒才反應過來，“哈哈哈哈哈哈哈……小殿下，這就是你不懂了。這美酒與臣而言，就是最好的食糧，最好的補藥。再困再累，一杯美酒臣就能立刻精神滿滿！”

    “真這麽神奇？”柳翰玟帶著一點小懷疑看著萬一默。

    “自然是真的，隻是殿下還小，待你長大了，就知道這酒的好了。”萬一默瞧著柳翰玟的模樣，心裏暗暗點頭，親弟弟都長這樣，那女巫大人的模樣鐵定是差不了的。

    “萬一默，你別帶壞了翰玟，讓女巫大人知道了，該不高興了。”慕蒼靄道，“翰玟，你同我來，離這酒瘋子遠遠的。”

    “好！”柳翰玟乖乖的轉到慕蒼靄的身後，幫他推輪椅。

    “你就是柳銘軒？”萬一默將目光放在那個一直沉默在旁的男孩子身上

    “嗯，柳銘軒拜見萬大人。”柳銘軒行了個學生禮。

    “嗯……”萬一默打量著柳銘軒，是個極其沉默的少年，模樣肯定是比不上柳翰玟的。但看著也算清秀，隱約能看出一點慶雲帝的影子，大抵是與陸晴柔更像一些。原本該是個無憂無慮的孩子，可惜遭逢此等巨變，整個人都陰沉沉的。

    “以後你就要跟著我了。”萬一默道，“抬起頭來，別低著頭。”

    “嗯……”柳銘軒應了一聲，才抬起頭來，目光也是陰沉沉的，隻看了萬一默一眼就移開了目光，並不與萬一默有目光的接觸交流。

    “嘖！”萬一默皺眉，這會兒慕蒼靄特地將柳翰玟帶走了，這裏就隻自己和柳銘軒……嗯？還有那個叫小安子的太監呢？沒見他告退啊？那不重要！重要的是自己得先把眼前的小子搞定了。

    “跟著我，而不是名滿天下的慕皇子，心裏是不是不甘心啊？”萬一默似笑非笑的看著柳銘軒，收起了方才吊兒郎當的樣子，目光銳利如刀，不放過柳銘軒臉上任何的一個變化。

    “銘軒不敢。”柳銘軒很冷靜，麵上幾乎沒有變化，“能由今年的新科狀元教導，已是銘軒最大的榮幸了，不敢再多做他想。”

    “是嗎？”萬一默抬起下巴，“那便再好不過了。我雖比不得慕皇子，但好歹也是個新科狀元，打敗了無數人才過了這獨木橋奪了頭魁的，你跟著我也不算委屈了。以後我會用心教你，能學到多少就看你自己的本事了。”

    “多謝萬大人，銘軒一定努力，不辜負萬大人的期望。”柳銘軒行了個禮。

    “辜負我？你能辜負我什麽？”萬一默笑著意味深長的說，“你別辜負了小殿下就好了。”

    “……銘軒不敢。女巫大人與銘軒和娘親恩同再造，銘軒不敢有二心。”柳銘軒立刻回答。

    “那就再好不過了了。”萬一默道，“陸晴柔在宮外活的十分愜意，比起在皇宮裏虛度光陰，她在外頭才真正活的瀟灑，算是找到了自己人生的方向了。她很掛念你，你也爭氣一些吧！辜負不辜負我，女巫，或者小殿下不重要。重要的是，別辜負你在宮外苦苦等候的娘親。要知道，現在可是亂世，你娘親一個女子也是實在不易啊！”萬一默知道柳銘軒話裏的意思，不外乎是想知道陸晴柔的情況，索性跟他說了。

    “……”柳銘軒放在身側的手死死的握著，眼眶漸漸的紅了，但也能看出來他在極力忍耐。方才的陰沉倒是不見了，更像一個他這個年齡的孩子了。

    “慕皇子事先也通知了你娘親，商量後才將你接過來的。你應當也知道些事的，繼續留在承恩殿，你同小殿下都會有危險，日後就同小殿下一起住到寒竹園了。”萬一默提示了一下，“以後日日同慕皇子一起，也會有更多關於你娘親的消息的，你可要好生表現啊！”

    “多謝萬大人提醒！”柳銘軒立刻就明白了。

    “行了，別拘那些個虛禮了。”萬一默揮揮手，“我向來也不在意那個的，過來，幫我整理一下這些書。”

    “是。”柳銘軒立刻上前，開始著手整理起來。

    慕蒼靄推著輪椅看著擋在自己麵前的人實在無奈，還以為小安子已經走了呢，誰曾想竟然是在書櫃後睡著了。瞧著這姿勢該是頭先站著靠著書櫃睡，後來又滑到地上索性躺下睡了。就這姿勢，還睡的挺香，嘴角都是口水。驚蟄走了，這些日子為了謹慎起見，小安子也不敢過來找穀雨，想來也是無聊壞了的。

    “小安子，醒醒。”慕蒼靄小聲喚了兩聲。

    “嗯？”小安子警惕性還挺高，立刻就蹦了起來。

    一見是慕蒼靄，才不好意思的笑了：“慕皇子見諒啊，我這個人最見不得這些個密密麻麻的文字了，瞧著就想睡覺……所以，不小心睡著了……”

    “我頭先還以為你走了呢！”慕蒼靄笑道，“誰曾想你竟然是在這睡著了。翰玟你已送到，大可走了便是，何必躲著睡覺呢？”慕蒼靄一邊說一邊指了指自己的嘴角。

    “……”小安子趕緊用衣袖擦了擦，看見衣袖上濕了的一塊，更加不好意思了，不過他臉皮厚，也不見臉紅的，“公主吩咐了，讓我告訴慕皇子，今夜有要事相商，老時間，老地方，讓您千萬要過去。”

    “好的，我會去的。”慕蒼靄皺眉，是出了什麽事了麽，非得要小安子麵見口述？

    “那慕皇子，我就先告退了。”小安子道。

    “你去吧！”慕蒼靄道，“你反正在這兒也是無聊的，回去告訴女巫，我必定赴約。”

    “遵命！”小安子調皮的行了個四不像的禮，飛快的跑了。慕蒼靄總覺得自己從小安子的背影裏看出了落荒而逃的感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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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突然發現有一個收藏，心裏默默的高興了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