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與美人相會，感覺如何啊？”慕蒼靄坐在輪椅上，笑著問萬一默。

    “不如何。”萬一默伸了個懶腰，一邊解官服。一邊往裏走。

    “不怎麽樣？”慕蒼靄開始還推著輪椅跟著，遇著梯子推不上去了，索性站起來跟著往裏走，“明月公主可是有名的才女，這氣質才情在全天下也是獨一份的，怎麽到你這就成了不怎麽樣了呢？”

    “全天下獨一份？嗬嗬……”萬一默脫得隻剩中衣，走到塌上脫了鞋，就勢一滾，便撐著手斜躺在床上，又拎了一串放在一旁的水靈靈的葡萄，摘了一顆放進嘴裏，“什麽名動天下的才女，在我看來，就是個虛偽做作的，想學古人名士的清高，卻又一副嬌滴滴的模樣。不過讀了幾本書，背得了幾首詞，旁的人再一捧，就真以為自己才冠天下了！”

    “如此說來，你對這明月公主，是半分好感也無的了？”慕蒼靄在一旁坐下，笑問。

    “哪裏來的好感？有也隻有滿腔厭惡。說什麽埋了十年，親手釀的桃花釀，還真當我是傻子麽？嚐不出新釀的酒與陳酒的區別？”萬一默麵上一陣陣的厭惡，“哼！金枝玉葉又如何？好好的一個女子，滿口謊言，在我看來，還不如青樓女子來的大方坦誠！”

    “這話傳出去可是要殺頭的，堂堂公主在你這裏還不如青樓妓子，咱們萬大人好高的境界。”慕蒼靄笑說。

    “我可沒有半點誇張，不過，這柳明月倒著實比柳明珠高明的多。”萬一默道。

    “哦？”慕蒼靄挑眉，“此話怎講？”

    “二皇子一行人想著拉攏你，柳明珠又傾心於你，便光明正大的就過來拉攏你了，也不知避諱一二。”萬一默把吃完的葡萄梗遠遠的一扔，梗就落到了盤子裏，“皇後一行人可有腦子的多。借著欽慕我才華，想與我探討南水北調是如何想出來的借口，將我約到承乾殿，卻自始自終不曾開口提過關於拉攏的話，隻與我談天說地。這柳明月也是有幾分本事的，嘴上功夫頗厲害。就她裝出的那副清麗樣兒，若不是我萬一默是個實打實的俗人，還真容易被她迷了眼了！”

    “哦？這柳明月這麽厲害？”慕蒼靄問。

    “這也得看對付的是誰吧！”萬一默道，“萬一默，當朝狀元郎，出生寒門，自有讀書人的清高傲骨，最見不得那些黃白俗物，一心隻為天下人著想。唯一的愛好，還隻是貪杯幾口，這是外頭人對我的印象。可事實上呢？我萬一默是個俗人，最愛金銀，愛美人，愛美酒，愛流連青樓，愛醉生夢死！最見不得那些個生在富貴鄉中卻還整日的無病呻吟，故作清高之流。柳明月的做派是那些個窮酸秀才最愛的，可偏偏是我萬一默最討厭的！”

    “皇後與太子為了拉攏你，特地趁著柳銘戟出使之時，以柳明月用美人計誘你，想著將你這個南水北調最大的功臣拉攏過來，效力於太子。而且你日日與我一同待在藏書閣裏，還能通過你拉攏我。況且，你出生寒門，背後沒有任何勢力，人又生的俊郎，腹中才華萬千，性子謙遜溫和，怎麽想，也是個做駙馬的最佳人選啊！”慕蒼靄道，“可他們怎麽也想不到，這都是假象，她們最大的誘惑柳明月，恰恰是你最討厭的。”

    “可不是？”萬一默突然爬起來，“說起來，我還不曾見過你的女巫大人，瞧瞧柳明月，柳明珠，這辰國的公主，是一個比一個愚蠢。女巫大人也是辰國的公主吧？不會也同她們一個樣兒吧？”

    “你覺得我能看得上柳明珠柳明月之流？”慕蒼靄斜眼問。

    “嘶……”萬一默摸著下巴，“說的也是啊！不過，你也說話，女巫長的漂亮嘛！萬一你被色相所迷呢？”

    “這世間漂亮女子千千萬，我也見了許多，怎麽不見被迷了的？”慕蒼靄將萬一默推開，“不過一張皮，皮下三寸，皆是白骨。你覺得，我會看上一張皮？”

    “這麽一說，我就對女巫大人越發的好奇起來了。今日在夜鶯台也算見了，可惜戴著麵具，什麽也看不清楚。更無法與她交談一二了”萬一默重新躺回去，“聽說喬木那個素來伶牙俐齒的，都在她那兒吃過虧？”

    “技不如人罷了。”慕蒼靄笑了笑，“說起來，柳驚鴻今日入宮了。”

    “哦？”萬一默一個鯉魚打挺從床上蹭起來，“驚鴻入宮了？人在哪兒呢？”

    “在西廂房，她也奔波勞累這麽久，早早的就歇著去了。”慕蒼靄道，“你別去打擾她，省的又挨打。穀雨方才已經去歇著了，可沒人救你的。”

    “無妨無妨，驚鴻又舍不得真打我的！”萬一默下了榻，汲拉著鞋就往西廂房跑過去。

    “你也不披件衣裳，就這麽過去，又要被她罵登徒子了！”慕蒼靄話音未落，萬一默已不見了蹤影。慕蒼靄也隻能搖頭笑笑，關上了門。果不其然，沒一會兒，西廂房那邊就傳來了萬一默殺豬一般的嚎叫，看樣子這回柳驚鴻下手挺重的。柳明珠今日的心情非常不好。

    太後祈福回宮，皇後與柳明月也跟著回來了。鳳印重新回到了皇後的手中，皇後派人將皇貴妃叫去了承乾殿裏，明裏暗裏的一通打壓擠兌，讓皇貴妃在所有後宮妃嬪前丟盡了臉。偏偏皇貴妃還不能反駁，因為皇後有著祈福的功勞背著，這會兒就算去皇上跟前告狀也沒用。更何況這段時間皇貴妃專心後宮事務，冷落了皇上。再一回頭，才發覺皇上被那蓮妃迷的五迷三道的，魂都飛了。任皇貴妃怎麽伏低做小，溫柔小意，皇上也全然不放在眼裏了。這麽一來，皇貴妃既失去了後宮的執掌之權，又失去了慶雲帝的寵愛，後宮地位，一落千丈。平日裏客客氣氣的妃嬪全都變了臉，人人都恨不得來踩上幾腳才好。皇貴妃受了氣，又沒法子報複回去，隻能日日在宮裏撒氣，又盼著柳銘戟趕緊回來。最好是帶著功勞回來。能讓自己揚眉吐氣一番，將這些日受的氣，通通的報複回去才好！

    皇貴妃失勢，柳明珠也受了影響。平日裏巴結著自己的那些個朝臣的女兒紛紛轉了向，投向了柳明月。原本出門就是吆五喝六的柳明珠，如今出門隻剩幾個宮女太監跟著，與從前相比，倒是十分寒酸了。柳明珠一肚子的氣，無處發泄，終於想起了被自己遺忘了幾日的柳清漪。今兒便早早的出門了，差人將柳清漪和蕭扶桑喚到了夜鶯台，打算好好的在柳清漪身上出出氣。

    柳明珠到的時候，柳清漪已經和蕭扶桑在夜鶯台上等著了。夜鶯台上還放著一麵大鼓，邊上站著八個舞女。

    凝翠撐著傘，小心得扶著柳明珠走上了夜鶯台。

    蕭扶桑與柳清漪並立，見柳明珠上來了，一同行禮。

    “喲！今兒怎麽把麵具戴上了？”柳明珠見柳清漪臉上帶著一個純白的麵具，遮了大半張臉，“終於發覺你那鬼樣子駭人了？”說著伸手在那麵具上敲了敲。

    “怎麽沒反應啊？不是說你的癡呆好一些了嗎？”柳明珠見柳清漪沒有反應，冷笑了兩聲，“看樣子是騙人的啊！你長的那副醜樣子，戴麵具也是遮不住的，何苦戴著呢？這麽熱的天兒，你戴了麵具，我可怎麽看得到自己的傑作啊？”說著就伸手去取柳清漪的麵具。

    “回明珠公主，祭天大典上，女巫跳祭天舞時，是需要戴麵具的。臣奉太後之命，特地為女巫大人戴上麵具，練習祭天舞。”蕭扶桑突然出聲，“女巫大人好容易才習慣了麵具，還望明珠公主體恤臣的一片苦心，不要摘下女巫大人的麵具。”

    “哦？”柳明珠縮回手，表情陰陽不定的看向蕭扶桑，“蕭大人這是在拿太後壓本公主嗎？”

    “臣不敢。”蕭扶桑低著頭拱手回答。

    “不敢？我看蕭大人可敢得很呐！”柳明珠冷笑的走到蕭扶桑身邊，以手指挑起蕭扶桑的下巴，“蕭大人容貌生的豔麗，舞計更是天下一絕，素來最得父皇的歡心。所以……”柳明珠說著便湊近蕭扶桑，“蕭大人這是看本公主的母妃失勢了。所以瞧不起本公主嗎？”

    “臣不敢。”蕭扶桑被抬著下巴，目光向下鎖定在柳明珠挑著自己下巴的手指上，態度不卑不亢。

    “不敢！”蕭扶桑的態度徹底激怒了本就陰晴不定的柳明珠，一巴掌打到了蕭扶桑臉上，“你不敢的話怎麽這會兒就敢反駁本公主了！啊！從前我那般折騰這個傻子也沒見你出聲阻止過啊！嗯？怎麽？這會兒本公主母妃失了勢你就跳出來做好人了！可惜啊，她是個傻子！你做好人又有什麽用呢？她感覺不到的，也不會報答你的。”柳明珠有著同皇貴妃一樣的習慣，尾指上戴著的護甲鋒利如刃，一巴掌下去，護甲立刻就在蕭扶桑臉上開了個口子。紅色的血順著蕭扶桑白皙的臉龐滑落，身後有宮女壓低又立刻消失的驚呼聲。蕭扶桑麵無表情，連眉頭都沒有皺一下。

    “教導女巫是臣的職責所在，臣不敢違抗太後的命令。”蕭扶桑絲毫不在意自己臉上的傷，連臉上滑落的血都沒有伸手擦一下，任由血滴落在紅色的衣裳上，頃刻就融合了，幾乎看不出痕跡。

    “職責所在？蕭扶桑，你在說笑話嗎？”柳明珠冷笑，“那我從前折騰她柳清漪的時候你怎麽沒注意到你的職責？如今太後回宮了，你就知道你有職責了，是急著去巴結太後吧？我告訴你，就算本公主母妃失勢，也是一時之事，用不了多久父皇就會重回母妃的身邊，到時候，你們這一個個的欺負過我的，我通通十倍百倍的找回來！”

    “臣不敢以下犯上，隻是專注自己的職責罷了。”蕭扶桑對著柳明珠的怒火視而不見。

    “蕭扶桑你……”柳明珠高高揚起手，想給蕭扶桑一巴掌。手還沒落下來，就被人牢牢抓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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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差點登不上了……嚇死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