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的陽光刺破朦朧的薄霧，一如既往地籠向這個喧囂的城市，映照著匆忙的電車和行人。

    我隨著人流走出站台，入目的“極光域公立成人學院”九個反射著金光的大字依舊讓人不由地眯了眯眼。這似乎是在向過往的人們驕傲地宣示著這片土地的所有權，但是我覺得更是像故意博人眼球的暴發戶的行為，至少這光汙染很令人生厭。

    稍稍整理了一下因為趕車略顯淩亂的衣服，我隨著稀疏的人群向著學院裏走去。

    公立成人學院很大，所以我選了一個相對僻靜的座椅坐了下來等著環校電車，閉眼遮擋清晨的陽光，我的思緒慢慢開始發散起來。

    這所成人學院屬於成人科，和高等科一樣是育人科的進階，但是不同的是隻有單純的科學文化的教育，而沒有虛粒方麵的教學。

    自從在特殊天賦測試後發現我無法修煉，在被確認為石隱體質後，我就被計劃踢出，回到了極光域，來到了這個成人學院學習。

    石隱體質是對於能探測到虛粒天賦但是卻因為某些特殊原因無法修煉的人的歸納。石隱體質並不是一定不能修煉，隻是需要等這種現象自我解除，或許一個星期，或許一個月，或許會是一生。計劃是不可能接受一個明顯不確定的我的，這我理解，所以也沒有怨念。

    我回到極光域已經六個月零七天。

    所以我已經即將要十六歲了。

    我已經開始習慣這種普通的生活。過往就像是一個夢，半年前的各種目標計劃現在看來似乎隻會是個夢了。隻是這個夢每次回想起來總會讓人失落與迷惘。

    在特殊天賦測試結果出來後我失望過、期望過以至於後來的絕望，到了現在剩下的更多的是一種認命似的淡然，或者說是悲傷？不再去期望，自然也就不會有失望和絕望。

    人類真是一種很奇怪的生物，順境中經常忘乎所以，似乎隻有在逆境中才能有清醒的認知。

    眼皮上的光熱忽然就暗了下去，亂掉的思維倏地就收回了大腦，我睜開眼。入眼的是一個帶著一副粉色鏡架的短發女生，說不上多漂亮，很白，五官組合起來給人一種很舒服的感覺，尤其是笑起來的時候。

    “早啊！孫玄。又在思考什麽呢？”

    這個短發女生叫做墨玉，父母是都是成人科的教師，家住極光域的青城市，也就是極光域的政治中心，也就是學院所在的這個地方，也是我家所在的這個地方。

    墨玉清脆的嗓音還帶著點糯，聽起來似乎能感受到一股淡淡的甜味。

    “我在想，為什麽人總是要在逆境中才會真正成長。你覺得呢？”

    關於被踢出計劃的事我不想和身邊的人提起。

    “大概是因為順境的時候很多事情都不會去在意吧，所以很多東西都被忽略了。”墨玉略微思索了一下回複了我。

    “所以人類本身就是一個很懶惰的的存在。你、我、他們都是。”我指了指自己和墨玉，又指了指路上的其他人，輕笑著說道。

    “懶惰是一個相對概念好麽，別亂定標準了。不過今天上午有周教授的分子生物學的課啊，想到那些複雜的東西就頭疼。”墨玉在我左手邊的位置坐了下來。

    “沒辦法，誰讓這門課牽涉到虛粒的未解之謎太多，不喜歡這門課並沒有錯，都是虛粒的錯。”我故作嚴肅的說到。

    “說到喜歡，孫玄你有喜歡的人麽？”墨玉有些八卦的問道。

    “其實我挺喜歡周教授的，就是不是那麽喜歡他的分子生物學課。”我淡定的說到。

    “你是不是真傻？”

    “我隻是在裝傻。”

    “沒意思。”

    “你呢？有沒有看上哪家俊小夥？我來給你掌掌眼。”我用一種中年八卦大媽的口吻問道。

    “喜歡的沒有，不過厭惡的倒是挺多。”

    墨玉沒有遮掩自己的想法，但誰知道真假。

    “喲，難不成我是被歸在厭惡的那一列裏了？”我故作傷心地說道。

    “你也能算是俊小夥？”墨玉用一種表演性質的誇張的震驚的表情看著我，用一種極度惋惜的語氣對我繼續說道：“沒想到你是那麽自戀的人。”

    “既然你不喜歡俊小夥，難道你是喜歡著我這樣的普通人麽？”

    “完了，你的自戀真的無可救藥了，以後找不到女朋友可如何是好。”墨玉故意對著我歎了一口氣說道。

    “你歎氣的表情真的不好看，還是笑起來更漂亮一些。”這次我換上了誠懇的語氣和表情。

    “這要是不知道底細的人聽到這些，或許會以為我們是在打情罵俏的一對呢。”墨玉似笑非笑地說道。

    “難道不行麽？”我故作驚訝地反問道。

    “可是不是。”墨玉側過臉望著校門說道。

    不行麽？是別人誤以為我們是一對不行麽？還是我們是打情罵俏的一對不行麽？

    可是不是。是回答別人誤以為我們是一對？還是回答我們是一對？

    “這次是你贏了。”我用輕鬆的語氣說道。

    因為視角的原因我看不到墨玉的表情，也就無法猜測她的真實想法。

    “你說喜歡和厭惡，哪個更能反映自我呢？”墨玉轉過臉，看著我問道。

    “以前一個朋友和我說過一句話：喜歡可能僅僅是因為一時衝動，而厭惡卻更加有理有據，所以厭惡比喜歡更能體現真實的自我。”我複述了一遍陸馨的言論。

    “有道理。你這位朋友很有意思。”

    “她確實是一個很有思想的一個人。”

    周一清晨的校園很是熱鬧，出去享受周末的人們似乎都在這天集中了起來，所以環校電車很擠。擠的我剛理順的校服又淩亂了起來。

    和最近一年多一樣的上午，一樣的午休，一樣的下午。

    下午課程結束，我正準備收拾東西回家，忽然發現墨玉站在我身後，似乎有什麽話要說。

    “有什麽事我可以幫忙的麽？”我首先問道。

    “待會回去陪我一起好麽，有些事讓我心情很難受。”墨玉不再是早晨那般風淡雲輕的樣子。

    回去的路上比較沉默，墨玉什麽話都沒說。

    當電車行到我們兩人分別換乘的站點時，我主動帶著她走出了車站。

    車站不遠處有一個公園，我帶著墨玉選了一個相對僻靜的長椅坐了下來，等待著她的開口。

    長時間的沉默。

    “昨晚我爸媽吵架了，起因是我爸在外麵有了其他的女人。本來我以為我可以一副淡然的樣子去麵對這種事情，就像早上一樣。不過這一天下來我覺得自己好累，心累得就像要窒息了一樣。我不知道該怎麽辦，也不知道該怎麽麵對那兩個似乎要反目成仇的父母，我真的不知道該怎麽辦……”伴隨著哭腔，墨玉說出了這個令人無奈的事實。

    看著墨玉梨花帶雨的臉，我卻真的不知道該說些什麽樣的話比較好。

    “如果你不想他們離婚，那可以試試分別影響一下他們，找個機會和他們分別聊一聊，探知一下他們真正的想法，再將兩人的想法分別傳遞給兩人，或許事情會有轉機的。畢竟人一旦激動起來會選擇性的進行思考，選擇性的看待許多事情。”我隻能想當然的說到。

    “可是我現在不想回去那個家，那裏充滿的是冷漠和敵意，他們也完全不在乎我的感受。”墨玉的話充滿了委屈的感覺，清脆的嗓音夾雜著哭腔讓人心疼。

    “可是如果你不回去，那麽你就無法做些什麽讓事情出現轉機。不過你爸媽現在都在情緒失控的狀態下，讓他們先冷靜一下也好。”

    “所以，你會收留我嗎？”墨玉擦了擦淚水，看著我說道。

    “沒問題，不過我要先通知我媽一聲。你也知道，如果突然帶一個漂亮的女生回家，我媽肯定會嚇到的。”

    在給我媽打了一個電話後，我得到了肯定的答複。

    “我媽說沒問題，那我們現在是回去？”我試探地問道。

    “先陪我在這公園走走吧，畢竟現在的狀態去見阿姨不好。”

    沿著公園的小路繞著公園走了一圈，等到墨玉心情平複了，我們才開始踏上去我家的電車。

    “雖然這麽問不好，但是為什麽是我呢？你看你一個女孩子跟我回家，影響肯定不會很好。”在回去的電車上我小聲問道。

    “因為我覺得這件事和你說，心情會好一點又不擔心泄露，所以就順便要你收留我。其實如果你不同意，我會去其他的朋友那裏的，不過會找個其他的理由。你可以理解為我這是人類的懶惰在作怪。”墨玉似乎也恢複了點精神，開口說道。

    回到家的時候老媽已經做好了晚餐，也沒有多問什麽，老媽和墨玉很是聊得來，看上去很像是一對久別重逢的母女。家裏的空房間也有不少，安排墨玉完全沒有問題。

    在看到老媽沒把墨玉當做外人，墨玉似乎也放開了作為客人的矜持，我打了聲招呼，回到我自己的房間去了。

    一如既往的進行了一輪星辰的入門修煉，依舊沒有任何反應。我躺在床上回想了這一天發生的事，最後在不知不覺中沉沉睡去。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