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遠方的爸爸媽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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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靜安發燒了!快!”一個粗獷的男低音急促地喊著。靜安迷迷糊糊的被三舅景剛抱著衝出了門外。街上一輛交替閃爍著紅藍色警燈的汽車呼嘯而過,靜安迷迷糊糊的小聲問:“這是什麽?”說完又昏睡過去了。
靜安的姥姥、姥爺家是一個帶著單獨小院子的兩房東北民居。小院子裏養了不少的白羽洋雞,還有一株長了好幾年的葡萄藤。
“三舅你在幹什麽?”靜安怯生生地問正在幹著木工活的景剛。靜安來鐵嶺差不多半年了。自從上次剛到鐵嶺因為天氣冷而發燒後,現在已經基本適應了東北的涼爽氣候,而且,現在也明顯適應了這裏的生活,開始在院子裏和院子外到處跑動了。
“拉大鋸!”景剛叼著香煙大聲的回答。三舅景剛身材高大,有著北方漢子粗獷的性格,濃眉大眼,長方臉,平時少言寡語。
景剛說完,放下手裏的木工活拉著靜安稚嫩的小手說:“靜安,教你念個兒歌。”
靜安聽完,拍著小手跳著叫道:“好呀!好呀!”
景剛笑著念起了兒歌:“拉大鋸,扯大鋸,姥姥家裏唱大戲。接姑娘,請女婿,就是不讓冬冬去。不讓去,也得去,騎著小車趕上去。”
靜安聽完跟著三舅一句接一句地拍著小手念起了兒歌:“拉大鋸,扯大鋸,姥姥家裏唱大戲。接姑娘,請女婿,就是不讓冬冬去。不讓去,也得去,騎著小車趕上去。”
念完,問了句:“三舅,冬冬的小車呢?”
三舅聽了,撓了撓頭:“小車呀?”
景剛心裏想:“靜安也沒有什麽玩具,不如找點什麽給他焊個小車,反正俺也會焊工活。”
於是景剛就認真地對靜安說:“靜安,你聽姥姥話,不調皮,我就弄個小車給你!”
靜安仰起小腦袋,小手握在胸前:“嗯,嗯!”
景剛開心的笑了笑:“好吧,去姥姥那兒玩去吧!”
靜安聽完,撒開小腿跑向屋裏,“姥姥,姥姥!來念拉大鋸!”
“拉大鋸,扯大鋸,姥姥家裏唱大戲!”
“接姑娘,請女婿,就是不讓冬冬去。”
靜安在鐵嶺的生活還算是愉快的,家裏就這麽一個小孩子,也給姥姥、姥爺的生活增添了不少樂趣。畢竟家裏幾個兒女暫時都沒有找對象結婚,靜安雖然是外孫,但是也算暫時滿足了老兩口想抱孫子的願望。
一天靜安坐在炕上抱著家裏養的一隻黃毛黑色斑紋小花貓:咪咪。咪咪長著一對明亮的玻璃珠兒般的圓圓大眼睛,小小的微微隆起的黑鼻子下邊的貓嘴兩旁,俏皮地長著幾根銀白、細細的貓須,時不時抬起小腦袋轉動著貓耳,朝著小靜安乖巧的“喵喵!”兩聲,然後把毛茸茸、溫暖的貓身緊緊地靠著靜安的胸口。
靜安小聲地問正在旁邊做針線活,麵容慈祥的姥姥:“姥姥,我的爸爸媽媽呢?”
原來,有一天靜安在胡同裏和住在這一塊兒的小朋友們玩耍的時候,一個個頭稍微高點的小男孩推了靜安一把,嘲笑他說:“靜安沒有爸爸、媽媽!”其他的孩子看著靜安大聲哄笑起來。靜安覺得很委屈,他就知道自己有姥姥、姥爺和幾個舅舅、姥姨,可是爸爸媽媽究竟是誰,對於他來說還是個模糊的概念。畢竟,靜安離開江城的時候還隻有不到兩歲,在他的印象中,好像有爸爸、媽媽但又不知道誰是爸爸、媽媽。
年過半百的姥姥聽靜安這麽問,拿著手裏的針頭在頭發上撓了撓,透過老花眼鏡看著靜安,歎了口氣說:“可憐的靜安,就知道這孩子會這麽問。”
姥姥伸過手摸了摸靜安毛絨絨的小腦袋說:“你爸爸媽媽在南方工作哪,你就當姥姨是你媽媽,三舅是你的爸爸吧!”
靜安聽著,撇著小嘴嘟噥著:“姥姨,三舅。”咪咪在靜安懷裏扭動著,朝小主人柔聲“喵喵”的叫著。
靜安摸了摸咪咪:“咪咪,你的爸爸媽媽呢?”
咪咪“懂事”地望著小靜安叫了兩聲:“喵,喵。”
姥姥看著咪咪和靜安無奈地笑了笑,繼續縫著手裏的衣裳。
靜安盡管對自己的爸爸、媽媽還是一頭霧水,但是既然姥姥說了姥姨就是自己的媽媽,三舅是自己的爸爸,那麽對他來說,畢竟還是有了爸爸和媽媽。下次,他就不怕其他小朋友欺負自己沒有爸爸媽媽了,於是他好像也有點理直氣壯起來了。
但是靜安知道,他的爸爸、媽媽有時還會給姥姥寄自己的夥食費。因為,有次靜安看到姥姥從一封信裏抽出了一張十元鈔票,姥姥告訴靜安說,這是你媽媽給你寄的夥食費。隨著郵包而來的還有一小包話梅。這是靜安第一次嚐到家鄉的特產,覺得那話梅又酸又甜,好吃極了。於是,他常常會問姥姥,爸爸媽媽寄夥食費來了嗎,因為靜安想吃話梅了。
北方的氣候總是幹燥並且陽光明媚的。靜安總是在吃過早飯後一個人出門找周邊鄰居的小孩子們一起玩耍。
靜安騎著三舅後來為他手工焊接的一輛三輪小童車慢慢悠悠地出了門。但是臨近的胡同裏好像特別安靜,四周都不見平時小孩子們玩耍的身影。
靜安覺得特別奇怪,那些小朋友們哪裏去了呢?他騎著小車在周圍轉了一大圈,還是不見往常小孩子們嬉鬧的身影。靜安納悶地騎著小童車轉了回來。
見到姥姥靜安就奇怪的問:“姥姥,那些小孩呢?”
姥姥正在雞窩旁喂雞,聽見靜安問她,她慢慢直起身來,伸了伸腰板,捋了捋頭發,突然想起來:原來,周圍和靜安年齡相仿的孩子們都開始去上幼兒園了。而靜安在姥姥麵前似乎總是那麽小,原來時間已經過了幾乎快兩年了。
靜安第一次上幼兒園,其實是一個為周圍適齡兒童舉辦的學前班。靜安第一次坐在課桌前,他因為個子小坐在了第一排,也是第一次背上了一個小小的書包。
課堂上老師開始教大家認識漢字:“人、田、天”。在靜安對上學的最初印象裏,就是認識了“人”和“田”還有“天”。
人兩腳踩在大地上,頂天立地,人上是天,腳下是一塊塊方方正正的田。
雖然靜安對其後到底學了些什麽都沒有深刻的印象,但是這幾個字卻始終留在了他的腦海裏。
一天晚上,街上響起了救火車呼嘯而過的警笛聲。大家都朝著遠處的橡膠廠方向跑去。橡膠廠上空火光衝天,火光映紅了半邊夜空。原來是橡膠廠著火了。
靜安也跟著姥姥跑出了門外,突然他著急了,那不是學前班的方向嗎?
“姥姥,姥姥,我們學校!”
姥姥連忙問左右鄰居哪兒著火了,一個大媽悄聲說:“是橡膠廠!”
哎呀,這不糟了嗎。學前班正在橡膠廠前門的位置,看來靜安書是念不成了。
果然,第二天,三舅帶來了壞消息:因為考慮安全問題,學前班暫時停課。靜安不用去上學了。
靜安餘下的日子裏就是帶著咪咪每天騎著小童車在胡同裏轉圈圈。咪咪似乎很懂小主人的意思,總是乖乖地跟在後麵。靜安教會了咪咪各種好玩的動作,而且咪咪也特別聽指揮。
有時靜安會讓咪咪在其他小朋友麵前表演,看著小朋友們帶著驚奇的表情看著咪咪轉圈、撲食、甚至吃“人參米”,靜安特別滿足、特別高興,咪咪就是他的驕傲。咪咪就像是他的“新媳婦”一樣。
而且有的時候,靜安還會和咪咪說著悄悄話,盡管咪咪隻是一隻會“咪咪”叫的小花貓,但卻是靜安童年最好的一個夥伴,沒有咪咪,靜安會不高興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