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異象再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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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葛飛住在北八仙橋北岸附近的東平裏,離繁榮的洋涇浜不遠,距鴻運賭坊也就十幾分鍾的腳程。

    高睿在薑順的帶領下很快就到了地頭,他站在裏弄口朝四周看了看,對薑順說道:“你到對麵弄堂口等著,小心點,別惹人注意,我自己進去。”

    “這怎麽行?我還是陪大哥一起進去,萬一有事,我還能替大哥擋一擋,掩護大哥突圍!”薑順堅決不同意。

    “別爭了,真要出事,多你一個也不濟事,平白把你也陷進去。把你留在外麵還能及時回去報信,讓阿雄想辦法搭救我。再說沒有你這個累贅,我跑起來還順當些!”高睿雖然在調笑,但是語氣卻不容置疑。

    薑順聽得既欽佩又感動,還待再爭辯,看到高睿嚴厲的眼神,心裏一突,第一次從他身上感到了比薑雄還強大的壓力,沒敢再堅持,隻是對著高睿重重地點了點頭,像在下什麽保證似的,然後轉身朝街對麵走去。

    東平裏是公共租界新出現不久的石庫門裏弄,不過對於曾經裝過小資出入過新天地和田子坊等地的高睿來說,這樣的建築樣式再熟悉不過了。

    他按照薑順告知的門牌號,很快就找到了葛飛的住處,一路上並沒有碰到金剛棒那夥人,連葛飛手下的嘍囉也沒有遇到一個。

    他站在葛飛的門前,敲了敲門。

    過了一會兒,出來一個女傭,把他上下打量了兩眼,問道:“先生有什麽事嗎?”

    “葛飛葛爺是住在這裏嗎?”

    女傭用警惕的眼神看著高睿道:“您是哪位?”

    “鄙人姓高,名睿,麻煩你去跟葛爺通報一聲。我前兩天剛給葛爺做過中人,知道他身體不適,所以今晚專程來探望他。”高睿提了提手裏在路上臨時買的補品,又把自己的身份簡要介紹了一下。

    “請先生稍等,我去通稟一聲。”女傭並沒有輕易放他進去,而是把門關上了。

    高睿又耐心地等了一會兒,門再次打開,一個身形瘦削的漢子帶著兩個打手出現在門裏。

    高睿一眼就認出了這個漢子,他就是之前陪葛飛去過土地廟的宋豐年,跟金剛棒一樣是葛飛的左膀右臂,聽薑雄介紹說他主要負責給葛飛管賬目,而金剛棒是專職打架的。

    宋豐年把高睿好生打量了一番,有了之前高睿讓女傭帶的話,他也很快就把人對上號了,雙手抱拳施了一禮,說道:“原來那晚是高先生插手幫忙,宋某在此謝過了!”然後話鋒突然一轉,疑惑地問道:“不知道高先生此來有何貴幹?”

    高睿立時反應過來要麽金剛棒還沒來過這裏,要麽就是他隱瞞了之前的事,總之情況對自己有利。

    想到這裏,他雙手抱拳,還了一禮,麵帶微笑地說道:“宋兄請恕高某今晚來得唐突,我之前雖然隻是恰逢其會,卻一直惦記著葛爺的傷勢,今晚正好有空,所以特意來探望。”

    宋豐年將信將疑地看著高睿的眼睛,觀察著他的臉色,看到的隻有誠摯和坦然。不過他仍舊不為所動,謹慎地問道:“你幾個人來的?”

    “就我一個。”

    宋豐年走出門看了看,沒有看到其他人,但還是示意一個打手到弄堂口看了看,顯得分外小心。

    等到那個打手搖頭示意,他才麵帶歉意地對高睿說道:“讓高兄見笑了,還請多包涵,特殊時期不得不謹慎一點。”說完,手向門裏一引,“高兄,請跟我進去吧。”

    “沒關係,我能理解。”高睿笑著搖搖頭,禮讓宋豐年先行,他緊隨其後。

    一行人穿過前院天井進了客堂間,高睿邊走邊打量著這個三開間的石庫門房子,暗自估摸著房子的結構。就在他剛走到客堂間那隻吊著的燈泡下麵的時候,那隻燈泡突然忽閃了一下就熄滅了,似乎連後進的光也同時熄滅了,房間裏一片漆黑。

    “冊那娘的,這些洋玩意就是不經用!小武,趕緊去把煤油燈點上,重新換個燈泡。”宋豐年邊罵=娘邊吩咐手下。

    “豐哥,屋裏的燈好像都壞了。”小武摸索著往裏走,卻發現整個屋子一片漆黑。

    “冊那娘,這是搞什麽鬼呀,怎麽會突然都壞了呢!你趕緊先去樓上把飛哥房裏的燈弄亮。”

    小武上樓折騰了一會兒,估計是把樓上的燈都換好了,才提著馬燈進了客堂間。

    這期間高睿奇怪地一聲也沒吭,一直靜靜地站在那隻吊著的燈泡下麵。宋豐年本來一直對他有所戒備,始終都留了一個手下在身邊,結果發現他沒有任何異動,暗自鬆了一口氣。

    宋豐年正準備跟他打聲招呼,結果卻發現高睿仰著脖子神情專注地看著頭上的那隻燈泡,如同看著一個裸=體的娘們一般,臉上帶著莫名的喜悅,顯得很詭異。

    “高先生,高先生!”宋豐年連喊了兩聲。

    高睿這才驚醒過來,看著宋豐年盯著自己的狐疑眼神,馬上反應過來,暫時把腦子裏的異象放到一邊,壓抑著激動的心情,咳嗽了兩聲緩了緩,然後故作尷尬地解釋道:“讓宋兄見笑了,高某之前在海外也是用慣了這種電燈的。不過自從前兩天回國之後就隻能用煤油燈和蠟燭,氣味難聞又熏眼睛,很是不慣。沒想到在這裏居然又見到這種洋燈了,一時詫異,有些出神了。”

    “原來高先生是剛回國不久難怪不知道,這鬆亭不比國內其他地方,向來是最洋派的。尤其是我們公共租界,早些年就有這洋燈了,不過一般人可用不起,所以不怎麽常見。”宋豐年語氣裏既有對高睿身份的驚訝,也有幾分自誇之意。

    “倒是我有些孤陋寡聞了。”高睿自嘲道。

    宋豐年因為高睿之前的安分,對他的態度好了很多,沒再糾結他剛才的異狀,一邊帶路一邊說道:“這洋玩意好是好,就是不經用,說不準什麽時候就壞了,這點太煩人了!”

    “那是因為燈裏發光的材料還不夠好,等以後找到好材料了,這燈泡用個一年半載都不會壞的。”高睿篤定地說道。

    “高先生到底是喝過洋墨水的,就是比我們懂得多。”宋豐年其實壓根就沒聽懂發光材料是什麽意思,不過聽著就新潮洋氣,倒有些相信高睿是出過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