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39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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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鈍刀割肉,大抵就是劉瑩此刻的感覺。

    她終於明白陳玉靜為何會那麽快的選擇自盡,她當初甚至想,那樣桀驁不馴的陳玉靜也不過是隻紙老虎,實在太容易就隕落了。

    而今她嚐到了這種滋味。

    丫環拿來微沾了水的手巾敷在劉瑩的額頭上,輕聲道:“姑娘好似得了風寒,可不能再這樣撐下去,要不奴婢去與夫人說一聲?”

    劉瑩掙紮著起來,把手巾扔在一邊:“我沒有生病,隻需喝些熱水就好。”

    外麵多少人在等著看她笑話,就跟以前一樣,她稍許露出才華,別人就會說還不如羅珍一成功力,比不得羅珍一根手指。她若是光芒耀眼的寶石,羅珍就是太陽,她永遠都隻能被她掩蓋。

    而陳玉靜也是一般,那二人被稱為京都雙珠,不止容貌出眾,琴棋書畫也拿得出手,隻要她們在的地方,總是能吸引住別人的眼光。

    後來,她們陸續去世,輪到她劉瑩了。

    隻可惜時間是那樣短,她看著鏡子中不可遏製,憔悴下去的神色,連忙拿胭脂抹上去,事到如今,她決不能退縮。隻要撐過去,讓別人知道,她並不曾做賊心虛,並不曾像陳玉靜那樣畏罪自盡,那麽,她還有將來。

    她也一定能撐過去!

    “予我好好裝扮。”她輕咳一聲。

    過得半個時辰,方才從閨房出來。

    仍與往前一樣,輕聲軟語道了聲母親,她便走到劉夫人身邊,因抹勻了脂粉,除了有些蒼白,並沒有多少不妥之色。

    劉夫人打量她幾眼,想起外麵的傳言,說是劉瑩推了羅珍,繼而嫁禍在陳玉靜身上,對此她並不太相信,然而空穴來風,假使劉瑩身上一點疑點都沒有,別人為何要那樣說她?就像陳玉靜,當初要不是看上衛琅,嫉恨羅珍,別人也不會說。

    更何況,今次還不比上回。

    至少上回羅珍的魂靈不曾出現。

    那麽,難道這女兒當真那麽毒辣,將侄女兒害死了?

    想到這個,劉夫人無法再與劉瑩親近,淡淡道:“你瞧著很沒有力氣,這幾日便在房中歇息罷,不用來請安。”

    劉瑩心裏咯噔一聲,忙道:“母親,我身體很好。”

    “丫環說聽見你咳了許久。”劉夫人側過頭,吩咐下人,“請大夫來給姑娘看看。”她站起身來。

    像是要出去的樣子,穿得也很是端莊,劉瑩捏住帕子道:“母親可是要去宮裏?”

    “是,娘娘召見。”

    並沒有提到她,可自己不舒服的事兒因是早上才傳到劉夫人耳朵裏的,宮裏怎麽也不可能知道,那為何皇後沒叫她跟著一起去呢?明明她很喜歡自己,那段時間,哪怕劉夫人不去,她都經常入宮的。

    寒意從心頭湧出來,劉瑩突然哭了,抽泣道:“母親,莫非母親也同外麵的人一樣懷疑我?可我與表姐那樣好,我豈會推她?母親……”

    眼淚一串串落下來。

    此事已是有一陣子,可她現在才來撇清,劉夫人看她難過,也不知該說什麽,到底是不是凶手,因那兩件詭異事兒,著實不好妄下定論。

    “你歇著吧。”劉夫人到底沒鬆口,往外走了去。

    劉瑩怔怔的站著,手心腳心都冰涼起來。

    那時候羅珍去世,皇後與劉夫人整日傷心,她花了多少功夫安慰她們,才使得她們重新展開笑顏,然而如今不過出了那麽一點兒風波,她們立時就掉轉了槍頭,絲毫不顧惜曾經的情誼。

    可見自己在她們心中的地位。

    大約隻是羅珍的替代品吧?她身子微微搖晃了下,手撐在長案上才勉強穩住。

    造成這一切的,到底是誰?

    是誰躲在背後戲弄她?

    誰會有那件裙衫?

    羅天馳……

    她突然想起來,那天在白馬寺,羅天馳也是瞧見的,可他並沒有像劉夫人那樣吃驚,莫非是他?是了,隻有宜春侯府才有那件裙衫!

    可他怎知道,是她推了羅珍入河?

    劉瑩百思不得其解。

    坤寧宮裏,羅天馳正坐在皇後下首,劉夫人匆匆進來,像皇後行一禮方才道:“姐姐可是查到什麽了?”

    皇後道:“是宋國公府借此鬧事,當初陳玉靜死的不明不白,眾人都當是畏罪,唯有宋國公不服氣。今次又有留言遍地,宋國公不罷休上奏疏予皇上,請求還他女兒公道,昨晚上皇上與我提了。”

    劉夫人大吃一驚:“原是為此,不過陳姑娘乃自盡,又不是別人謀害,如何還她公道?”

    羅天馳冷冷道:“當然是查出真凶了!”

    “真凶?”劉夫人手指一緊,“難道真是阿瑩不成?”

    殿中突然靜寂了會兒。

    好似不堪往事,叫人難以承受。

    假使真是劉瑩,那疼愛羅珍的他們算什麽呢?該說瞎了眼睛,還是蒙了心,被這樣狠毒的凶手擺弄。

    皇後手指輕輕摩挲茶盞,臉色如冬日的寒冰一般。而劉夫人的胸口則劇烈起伏著,一會兒咬牙切齒,一會兒又滿臉懊悔。

    “此事必得查個水落石出!”半響,皇後一字一頓的道,“假使是她,本宮要將她五馬分屍!”

    劉夫人心事重重回到劉府,隻見到劉瑩竟沒有回房歇息,還在堂屋裏等她,陽光落在她身上,顯得她整個人都很溫順乖巧。

    “大夫如何說?”劉夫人笑一笑。

    見她沒有剛才入宮前的冷漠了,劉瑩有些歡喜,興許是皇後不曾懷疑她,故而劉夫人也回心轉意了吧?是了,她們本來就沒有什麽證據,能做什麽呢?光憑一個鬼扯的魂靈,難不成就要她命不成?

    必不會的。

    也不能叫眾人服氣。

    隻要她撐下去,與往前一模一樣,她照樣還是叫人羨慕的劉瑩。

    “染了些風寒。”劉瑩柔聲道,“大夫已開方子,吃得兩日就會好的,倒是母親,娘娘那裏如何呢?想必因這事兒又想起表姐了,定是難過的很。”

    還在關心著那邊,劉夫人瞧她一眼:“沒事,是宋國公鬧事,與我說一說的。”

    護不住女兒的國公爺,還有臉出來鬧?劉瑩暗地裏鄙夷,麵上卻歎口氣:“這樣反倒驚擾陳姑娘呢,何必如此,讓她安安心心的投胎可不是好事?”

    劉夫人不置可否,讓她退下休息。

    很快便到七月,七月流火,比起前兩個月的炎熱,已然涼爽不少,駱府對七夕節很是看重,一大早袁氏就吩咐下人們去集市買七巧物,像是巧果,磨喝樂,都是這節日特有的,因府裏有四位姑娘,作為嫡母,也是操透了心,隻願她們個個都能嫁個好相公。

    駱寶櫻見袁氏說完,又道:“再多買些鮮果子,石榴什麽的,還有七彩堂的丹蔻,聽說今兒推出來好幾種顏色,都買一些。”

    那七彩堂的丹蔻可不便宜,因特有秘方,抹在指甲上盈盈生光,極是漂亮的,袁氏自己都不舍得買。

    “銀子拿著。”駱寶櫻招呼下人,“承蒙母親這麽多年照顧,就算我孝敬您的。”

    老太太噗嗤聲道:“瞧著敗家子兒的樣子,就一頂冠帽,我看你能用到何時,哪日用光了別哭鼻子。”

    這孩子以前不覺得,而今稍微有些錢,便從手指縫裏不停的往外露,可見生性真是個豪爽的,比起摳門的,當然令人喜歡。

    袁氏抿嘴一笑:“便買一兩樣好了,哪裏用得完。”

    駱寶櫻也不勉強:“我心裏有數,這珍珠也不能全買了,到時候長公主要我戴著去,都禿了怎麽好,肯定要留一些的。”

    眾人都笑起來。

    老太太看她一眼:“說起這帽子,你如今闊綽了,還是琅兒的功勞,要不然你哪裏贏得來?現賣了珍珠,可曾好好謝謝你三表哥,懂禮的,該送分謝師禮去。”

    駱寶櫻不吭氣了。

    珍珠賣了是得了好些銀子,可她完全沒有想到要謝謝衛琅啊,光顧著給自己,家裏人享樂呢。

    見她這樣子便知沒有,老太太正色道:“下回買了送去。”

    想起衛琅那天說欠他的人情,駱寶櫻悶悶道:“好。”

    或者送份禮物,才是一清二楚,誰也不欠誰吧?

    白日裏姑娘們穿針引線比巧,又拜了織女,到得晚上便去放河燈,因那一日牛郎織女相會,生怕牛郎看不清鵲橋,姑娘們都要去放河燈引路,順便許下心願。

    故而駱家四位姑娘也打扮的漂漂亮亮,由兩位哥哥護著,坐馬車前往白河。

    那時候河裏已經有無數的河燈在水上飄著,好似星河倒落般的璀璨,駱寶珠興奮道:“大姐,二姐,三姐,咱們快些下去,快些去放燈,我要放好多的燈!”

    駱寶樟嘴角一牽:“你是打算娶相公呢?”

    駱寶櫻實在沒忍住,噗嗤笑起來。

    一盞燈若許願一個好相公,太多的燈,確實忙不過來。

    駱寶珠天真的睜著大眼睛,完全沒聽懂。

    “別理你大姐,她瞎說的。”她牽著駱寶珠的手下來,“你年紀小,放多少燈都沒有關係,走,咱們現在就去。”

    下人們提著兩盞燈籠在前麵,給她們照著路。

    隻見不遠處裙裾飄飄,好些姑娘們都聚在一起,許是熱鬧,駱寶櫻回頭與駱元玨道:“哥哥呀,你在原地等著,可不能過去了。”

    畢竟男女有別。

    駱元昭笑道:“好,你們小心些,放完燈就回來。”

    至於駱元玨,總是不太說話,立在身側,俊臉如冰,隻目光還是看著駱寶棠的,等到她走過去了,才撇過頭。

    駱寶珠一路嘰嘰喳喳,伸著手指數河燈,數到後麵都糊塗了,四人陸續到得那裏,才發現那些姑娘並不是在放河燈,原是在看熱鬧。

    隻見人群中,劉瑩披頭散發,也不知誰起的頭,姑娘們身後的婆子竟抓著河邊的泥往她身上扔,劉府的下人們紛紛護著,然而終究控製不住,劉瑩隻得往前逃跑。

    夜色裏,她臉上汙濁,黑得好似潭泥。

    路過駱寶櫻身邊時,駱寶櫻突地抓住她的手,看著那無顏見人的臉,輕聲道:“劉姑娘,你怎麽了?”

    劉瑩,你也終有這一日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