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40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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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最狼狽的時候,被駱寶櫻瞧見,她一雙眸子好像世上最明亮的鏡子,照出自己的臉,劉瑩腦中轟然一聲,終究沒了平日裏的冷靜,哆嗦著甩脫開她的手,頭也不回的跑遠了。

    那些姑娘們仍舊在譏笑她。

    說她沒有廉恥,還有臉出來見人。

    駱寶櫻站在夜色裏,麵無表情的聽著。

    那時,她們也是這樣說陳玉靜的吧?把陳玉靜活活的逼死。

    真是一群人雲亦雲的混賬東西,被誰挑撥幾句就群起而攻之,今次這事兒,她懷疑是宋國公或者羅天馳的手筆。

    駱寶珠瞧著她的表情,有些害怕,搖一搖她的手道:“三姐你怎麽了?”

    “沒什麽。”駱寶櫻又露出笑來,摸摸她的腦袋道,“隻是看她們打鬧,覺得不像話罷了。珠珠,你長大了可不能像她們那樣,別人說什麽就是什麽,你得自己辯明是非才好呢。”

    三姐難得嚴肅,駱寶珠歪著腦袋,一頭霧水的哦了一聲。

    駱寶樟雙手抱在胸口,不屑道:“也真叫我開了眼界了,什麽貴女,不過跟那些撒潑的婦人一般嘛,隻是讓婆子代勞而已。”她嘖嘖兩聲,“以後請我去,我還不去呢。”

    確實剝開那層光鮮的皮,總會有肮髒。

    可憑駱寶樟,駱寶櫻笑了笑,還沒有資格進去呢,畢竟真正的貴女,品性在那裏擺著,今兒這些不過是濫竽充數的罷了。

    她絕不承認,她是那種人,故而還得維護好貴女的尊嚴。

    眾人陸續散開,四位姑娘去到河邊放河燈。

    駱寶珠走到台階上,蹲下來,一連放了好幾盞,駱寶櫻一盞未放,隻站在後麵,替她點了燈拿給她玩。倒是另外兩個姑娘很是專心致誌的許願,又鄭重的將河燈放到河裏,目送它們慢慢飄遠。

    這會兒牛郎該見到織女了吧?

    駱寶櫻抬頭看向天空,心裏想起曾經許願的情景。

    那時候她要求可高了,又要男人俊美,又要男人有才華,還要男人喜歡她,家世高,不過憑她的條件這不算過分,後來不就遇到衛琅了?隻其中有一條,他仍是沒有達成。

    如今要許什麽願呢?

    作為駱寶櫻,她能嫁個什麽樣的男人?

    雖然現在的她也不錯,可底氣到底沒有以前那麽足。

    就在她左思右想間,忽聽到後麵一聲輕喚:“寶櫻,原來你們在這兒啊!”

    那是衛菡的聲音。

    駱寶珠招手:“二表姐,你們也來了呀?河燈放了嗎?我已經放了好些了!”

    衛菡笑道:“放好了,你們呢?”

    “差不多了。”駱寶櫻終究沒有放下一盞河燈,因經曆過那麽多事情,她心裏知道,這感情啊最是難求的,何必這會兒苦惱呢,等到她大一些,興許立刻就有一位出眾的年輕男人出現在麵前了呢。

    眼下誰知道?

    她拉著駱寶珠上去。

    幾位姑娘往回走,將將到得駱元昭兄弟兩個待得地方,卻見衛琅,衛恒,衛崇也在,衛菡臉色便有些僵硬,勉強笑一笑道:“你們怎麽來了,剛才不是在別處嗎?我還說送幾位表妹過來就去找你們呢。”

    “正巧碰見的。”衛恒把手搭在駱元昭的肩頭,“人多熱鬧,咱們邀他們一起去夜釣了。”

    他穿著襲碧青色的錦袍,麵帶笑容,叫這夜色仿若也明亮了些。

    說話間,目光朝駱寶樟飄過去。

    衛蓮看著著急,皺眉道:“二哥,夜釣一向隻咱們幾個人,人多會不會出事?”

    衛琅一身蔥白夏袍,被光亮一照,像是落了月光,聞言笑道:“怎麽會出事,人多隻會更加有意思。”

    衛家兩個姑娘都不知道該說什麽了,怎麽自家哥哥就那麽喜歡跟駱家的姑娘在一起啊?

    可當著眾人的麵,她們不好表現的太過明顯,駱寶樟是吃過衛蓮的虧的,可她也是睚眥必報的性子,絕不會因為衛蓮不高興便退縮,這回可明擺著是衛家公子相邀他們駱家,她憑什麽不去?笑盈盈,慢條斯理的道:“聽著都好玩。”

    駱寶珠天真,興奮道:“夜裏真的能釣魚呀?看得清嗎?”

    她梳著花苞頭,穿著緋紅色的珊瑚珠子,一雙眼睛又大又亮,衛崇同她解釋道:“帶了燈籠照就能看見的,而且天熱的話,晚上大魚多,不像白天沒胃口,總是些小條魚兒活躍,一下就將餌吃掉了,晚上那小的便不太出來。”

    “哦,是這樣呀。”駱寶珠拉著駱元昭的袖子,“那大哥,咱們快點兒走。”

    做什麽事兒她都催,真是個急性子呀。

    駱寶櫻笑道:“都不知去哪裏呢,走什麽?這大河的魚可不好釣。”

    衛琅瞧她一眼:“三表妹倒是挺明白。”

    他隻搭她的話,駱寶樟真算發現了,但凡她說話,衛琅總是不理的,可自家三妹一開口,衛琅多多少少會講上一兩句,她側頭看一眼駱寶櫻,個頭雖是高了些,胸前也有一二兩肉了,可到底還不像個大姑娘呢。

    難道衛琅竟是好這一口嗎?

    想到這裏,駱寶樟渾身一冷,低頭與駱寶櫻道:“你小心些三表哥,他恐是對你……”

    駱寶櫻呸的一聲:“渾說!”

    自己看上的人還不至於那麽惡心,衛琅隻是將她當妹妹罷,因教過她書法才會主動說話而已,畢竟在書房,他從來都是規規矩矩的,何曾有一絲不軌?駱寶樟啊,真是滿腦子……定是跟金姨娘學得,什麽都能想!

    她一掀車簾鑽入車內。

    外麵駱元昭吩咐下人:“沿著河岸去東邊,那裏有處湖泊,文虎,你先回去,告知長輩們一聲,說咱們與衛家的公子姑娘們去釣魚了,要晚一些回來,叫他們不要擔心。”

    等到駱寶樟三人都坐上車子,馬車便行了出去。

    那汪湖泊就在不遠處,並不大,他們去的時候,竟是已經有人了。

    眾人下來,駱寶棠問衛菡:“你們常來呀?”

    “哪裏呢,不過是七夕節,中秋節,祖母才會準咱們出來瘋一瘋,平時可不準的,再說,平時夜裏城門也不開呀。”衛菡知道事已至此,也沒有法子了,那麽,還得跟駱家姑娘好好相處,遂又笑道,“咱們還帶了烤魚的物什,等釣上來就烤了吃,可香呢,剩下的帶回去養在桶裏,明日也很新鮮,燒了魚湯也挺好吃的。”

    駱寶珠聽了,更是高興,跟在幾位哥哥後麵跑來跑去。

    這湖泊一看就是別人常來的,此時好幾處都點了燈籠,隻也不太亮,怕驚擾魚兒,比起白日姑娘們要帶帷帽這會兒可便利的多,一個個都露著臉,坐在錦墊上,抬頭看著圓月,也是別有一番趣味。

    衛菡,衛蓮甚至還帶了好些吃食來。

    “你們也吃些,咱們待不了多久,頂多半個多時辰就要走的,也省得帶回去了。”衛菡招呼。

    衛蓮則死死盯著駱寶樟,怕她勾搭自己哥哥。

    駱寶樟存心氣她,便走到駱元昭幾人那裏去,那是自家哥哥,可又與衛家公子在一起,最是難挑明的了。

    衛蓮都要惱死了。

    見駱寶樟過來,衛恒眼睛一亮,眉目傳情,先朝另一邊走了去。

    暗示有話與她說。

    若是往前,駱寶樟也許有些興味,畢竟在衛琅那裏沒討到好,也曾想過衛恒不錯,可經過那事兒,她是傻了嗎,還附和他?真當她是什麽不正經的姑娘了,非得主動給他當妾?這刹那,駱寶樟算是看清衛恒了,真為她好,便不該讓別人認為她輕挑。

    駱寶樟假裝沒看見,又折回來。

    衛恒拿著魚竿的手僵在那裏,半響悶聲不吭的坐了下去,暗自心想,或許是自己看錯她了,她其實並不水性楊花,可她對衛琅分明很是露骨,莫非是真喜歡他不成,喜歡得忘了姑娘的矜持?也不知怎的,忽地心頭酸溜溜的。

    男人們很快就分散坐著釣魚了。

    駱寶櫻有些好奇,坐到駱元昭身邊看。

    那魚線是半天都紋絲不動,她忍不住輕聲問:“哥哥往前可釣過魚啊?”

    駱元昭道:“不曾。”

    駱寶櫻嘴角一牽,豈不是完全沒有經驗?那便是坐上一個時辰,興許也沒有魚呢,再看駱元玨也是,倒是那頭衛恒,衛琅已經掉了好幾條上來。替哥哥著急,若是走時還沒有一條,不是丟臉呀,便不是丟臉,也得失落吧?

    不喜歡衛恒,她偷偷走到衛琅身後,看著他釣。

    夜風拂動,吹得他身上墨香四飄,她差些要捂住鼻子。

    衛琅忽地道:“你要學釣魚,站那麽遠怎麽行?”

    “誰要學?”駱寶櫻哼一聲,又問,“你怎知道是我?”

    “隻有你會這般鬼鬼祟祟。”

    駱寶樟碰一鼻子灰絕不會來,駱寶棠向來不活潑,駱寶珠蹦蹦跳跳,人還未到聲音就到了,唯有她,總是不願意接近他,便算有事兒,也好像個小賊一樣,他自然清楚。

    駱寶櫻羞惱:“誰鬼祟了?我隻是恰好路過!”

    “是嗎?”

    說話間,又一條魚釣上來,劃了個弧線正當跌在駱寶櫻的腳邊,兩隻手般大小,魚鱗在月光下閃閃發亮。

    她仔細瞅一眼,歡叫道:“是鱖魚呀!

    鮮美的鱖魚呢!

    到底是小姑娘,瞬時眉開眼笑,好像綻放的花,衛琅瞧一眼又回過頭去,淡淡道:“釣魚其實不難,隻不能像你哥哥那樣,魚線半天都不動一下,許是落在水草裏也不一定,得換個地方。”

    原來如此,駱寶櫻眼睛一轉,走到他身邊問:“還有別的嗎?”

    “凡事不能貪多,先讓你哥哥挪一下魚線。”他竟不肯說了。

    駱寶櫻撇撇嘴兒,眼見他的魚線又在動,瞧他那個得意勁兒,她假裝不小心踢落河邊石子,落到水裏,一下將魚兒嚇跑,逃得個精光。

    做了壞事兒,拔腿要走,豈料裙角不知何時被東西絆住,她踉蹌了下,整個人歪斜著往湖中倒去。

    眼見碧水深深,想起自己溺斃的情形,她嚇得臉色慘白,正當這時,一雙手抓住她的胳膊,將她拉了回來。

    好像遇到根救命稻草,死裏逃生般,她後怕的,緊緊抱住了他的脖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