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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四個小姑娘在閨房裏嘰嘰喳喳,上房裏,老太太把玉扇叫過來,給她一對玉鐲。

    那玉鐲子也算不得好,白裏摻著綠,隻以駱家的條件,不能太講究,玉扇知道,這是老太太的妝奩裏為數不多的一對好玉鐲,這東西多少衝淡了一些怨念,她知曉是為何,可嘴裏卻驚訝道:“老太太,這是做什麽?”

    “自然是讓你拿給寶棠的。”老太太歎口氣,知道玉扇為給這親生女兒弄些體己錢,把什麽都當了,可又能得幾個錢?這鐲子算她送給玉扇,再給寶棠,母女之間有個念想,將來拿出來不寒磣。

    不像她往前,家中貧寒,出嫁就兩個木箱子,一對銀簪,把銀刮掉,能露出裏頭的銅,而今早不知掉哪裏去了。若是個值錢的,她好歹會保管好,不至於遺失,說與後輩聽,也好聽。

    老太太的想法是很樸實的,玉扇眼睛一紅,雙手接下來:“謝謝老太太。”

    “去吧,去看看寶棠,這會兒兒媳也不會說什麽。”

    玉扇答應一聲,走了出去。

    外麵鞭炮聲很快就響了起來,袁氏瞧見玉扇從遠處過來,知曉定是老太太吩咐的,當下果然也沒說,玉扇朝她行一禮,往後罩房那裏去,看著她的背影,袁氏眉頭微微一擰。

    那會兒尚未與唐家定親,唐夫人兩次來兩次出事兒,後來那次,她也疑心過有人搗鬼,叫周姑姑查,卻什麽也沒查出來,如今仍是叫人疑惑,也不知是不是玉扇……可看她一點兒沒露出不願,倒也不像是不肯的,不然在老太太麵前一哭一鬧,老太太耳根子軟,未必不會改主意。

    袁氏到底也沒想通。

    裏頭,丫環扶起駱寶棠要給她罩上蓋頭,駱寶棠這時忽然阻攔了,像是怕哪裏不好,拿起手邊的菱花鏡重新又照了照,這可是她們幾個妹妹頭一回瞧見,不像駱寶樟,駱寶棠平日裏表現的並不愛美,這回已精心上了妝,她還不滿意。

    真是女為悅己者容,駱寶櫻心想,看來駱寶棠是真喜歡上那唐慎中了。

    駱寶樟噗嗤笑道:“別看了,都像個天仙呢,保管姐夫喜歡。”

    駱寶棠臉一紅,不好意思再照。

    玉扇這時進來,將一對鐲子塞她手裏,千言萬語也不知從何處說,她在駱家所做的一切,不管是對老太太好,順從袁氏,還是安分守己,都不過是為這兩個孩子,可惜駱寶棠自己選了這條路,雖有不甘,可見著她此時的歡喜,好似也不應該再有怨言。

    隻心疼她往後要受的苦,玉扇低頭垂淚:“若是哪裏不好,你一定要告訴你祖母。”

    駱寶棠輕聲道:“不會的。”

    這傻孩子,人這一生哪裏有一定不會的事情?玉扇歎口氣,拍拍她的手背。

    丫環把蓋頭給她罩上,駱寶棠心裏並沒有特別的難過,也沒有太多的不舍,在這家裏,她一生下來,失去的就比得到的多,失去了與親生母親的羈絆,失去了與哥哥的親昵,失去了父親的寵愛,她小心翼翼的過著,生怕自己哪裏出錯,連祖母也不喜歡她。可最終這些,也讓她長成了現在的駱寶棠。

    而今她要去過另外一種生活了。

    她也期盼著這不一樣的人生。

    隻是當玉扇的手握上來時,當她伏在駱元玨的肩頭,聽見袁氏,三位妹妹的輕聲叮嚀,她還是落下了眼淚。

    這是一種說不出的惆悵,在這分界點,原先的日子將會變成記憶。

    看著她身影漸漸遠了,駱寶珠抹著眼睛與駱寶櫻道:“三姐,以後你也要嫁人的,我怎麽辦啊!”

    想到這個,她倒是哭得最厲害。

    駱寶櫻摸摸她腦袋:“你不還有嘉兒嗎,而今也不太纏著我,成日去看他,我嫁人了,你又怕什麽?”

    駱寶樟嗤笑:“還跟個小孩子吃味呢。”

    駱寶櫻斜睨她一眼。

    駱寶樟扶一扶發髻,扭著腰肢走了。

    “嘉兒又不像你,他長大了也是個男人,我跟他沒有多少話說的。”駱寶珠道,“三姐,你以後嫁人,就嫁在隔壁好不好?這樣就算嫁了,我也可以天天過去看你啊,一點不麻煩。”

    小姑娘剛才想得事情還不少。

    駱寶櫻嘴角一牽:“隔壁?”

    “是啊。”駱寶珠把嘴湊到她耳邊,“隔壁三表哥。”

    “你……”駱寶櫻咬牙,“你別給我胡說,誰說我要嫁他了?”

    駱寶珠眼睛滴溜溜一轉,拉著她胳膊搖:“我不管這個,反正他最近,要不然你嫁人了,搬到附近好不好?”

    真是越說越胡說,駱寶櫻手指頭一戳她額頭:“你才比我小兩歲,還不知道誰先嫁呢,你瞧瞧二姐就嫁在大姐前頭。你嘛,指不定也嫁在我前頭的,到時你搬過來好了。”

    駱寶珠嚇一跳,被糊弄住了,急得就去找袁氏。

    傻丫頭就是好騙,駱寶櫻嘻嘻一笑,轉身要回去,誰料沒走幾步,肩頭忽地被一顆石子砸到了,她猛地停下腳步,四處一望。

    因以前去白馬寺,羅天馳也朝她扔過石子,該不會又是他?

    駱寶櫻與藍翎紫芙道:“你們先回去,我想起來有些事要同珠珠說,你們倆……藍翎你給我去熏一下明兒穿的衣服,我要梔子花香的,還有紫芙,你去大哥那裏要些宣紙。”

    兩個丫環一頭霧水,但還是聽令走了。

    駱寶櫻憑直覺朝僻靜處那裏去,果然見羅天馳現身,她噗嗤笑起來,輕聲道:“你就沒個別的法子了?總扔石頭,打不怕打到別人?”

    “我扔得很準的好不好?”羅天馳把她拉進花叢與牆壁之間,盡量隱藏好之後,他關切道,“華榛到底有沒有欺負你?”

    “你怎知道?”駱寶櫻驚訝,“我本來還想來找你呢,那死小子偷偷溜到我家裏,進我閨房,還威脅我,說不對他好一些,他就要天天來!你能不能派幾個護衛護著我家?我生怕他又胡來。”

    羅天馳笑了笑:“我本來就派人守著,隻沒打過他,但你放心,這回我派十幾個,叫羅威親自盯著。”

    有弟弟撐腰,駱寶櫻總算鬆了口氣,笑著看他:“也難為你了,躲在這兒見我,不過我也著實沒想到法子去找你。”本是親姐弟,卻非得偷偷摸摸的,她凝視弟弟的臉,“你當了指揮使,可是忙了?像是比以前瘦了些。”

    “那是因為我又長高了。”羅天馳比劃了一下,“你瞧瞧,比你高出一個頭呢,還有我最近在練長刀,那玩意兒重得要死,不過在沙場上好用。”

    “你要去打仗?”駱寶櫻一驚,不由自主握住他胳膊,“別去,咱們家可就你一個男人!”

    羅天馳沉默會兒:“咱們侯府世代立軍功,如今我是憑著祖蔭,還有姑姑才得這職務,總是不夠的,將來若有用得上我的地方,總不能推辭不去吧?人要死,便是在京都,也會病死。”

    駱寶櫻聽得又驚慌又難過,忍不住落下淚來。

    他扶住她肩膀,把她摟在懷裏,輕聲道:“姐姐你別擔心,我不會有事,再說,也還沒到這時候,你哭什麽?”

    以前總是巴望著他長大,不再做那個不懂事的弟弟,把整個宜春侯府撐起來,可他在她不在身邊的時候,快速的長成了男人,還要學祖父,父親去打仗,駱寶櫻心頭滋味紛雜,難以言說。

    可弟弟的路,總是要他自己去走的,她抹一抹眼睛道:“你答應我,不管在哪裏,你都得好好的,不要受傷。”

    那一張臉雖然不像了,可眼睛裏的溫柔仍一樣,羅天馳笑道:“我答應你,不過你也得答應我一件事。”

    “什麽事兒?”

    “選夫婿的事兒,我覺著賀琛最配你了。”

    駱寶櫻哭笑不得:“你以為我不知道是你故意讓我認識的?”

    羅天馳眨眨眼:“不錯吧?你嫁給他,他定是任你欺負。”

    “說得我好像多壞一樣!”

    “你在家就總欺負我啊。”

    那時候,他不聽話,駱寶櫻沒少揍他,訓斥的時候就更多了,可他心裏一點不怨她,因知道她是為他好,她既當娘親又當姐姐,打他時,他疼,她手也疼,打完了,他認錯了,兩人又高高興興的和好。那時,侯府也一樣冷清,可他們姐弟兩個在一起,好似也不需要別的人,他小的時候常以為,他們就這樣,永遠得過下去了,後來才知道,總歸是要分開的。

    就好比現在。

    他不能一直待在這兒,與她說話。

    哪怕她還是自己的親姐姐羅珍,她也有嫁人的一天。

    他手摸摸姐姐頭上戴的金簪子,笑道:“我得走了,下回你想見我,就想法子在你們家門口那棵樹上係一根紅繩,要不,就在這兒往外扔石子?我使人專門盯著,省得你有事兒不能找我幫忙。”

    駱寶櫻一想:“扔石子好!那說好了,我有事兒就來這兒,那你呢?”

    “我?”羅天馳笑起來,“你家,華榛能進,我不能進?”

    駱寶櫻無言,又想起兩位姑姑,問道:“最近大姑姑他們都好吧?”

    “挺好的,就是大表嫂,自上回生病之後,聽說總是反反複複的,也不知道怎麽了。”羅天馳擰了擰眉,“等我回頭,也要去宮裏看看她呢。”

    說得是太子妃,駱寶櫻驚訝,忙道:“那你一定得去看看。”

    兩人又說得幾句,羅天馳方才走了。

    自那日過後,駱元昭,駱元玨也沒有再去書院,因八月就要鄉試,夫子的意思便在家溫習,好過路上還奔波,老太太關心兩個孫兒,這日與駱昀商量,是不是請衛琅來指點一二。因當年他是一舉得中,年僅十六歲,而十七歲就考上了進士,那在本朝是絕無僅有的,便是駱昀也難以比擬。

    後來又在翰林院待了三年,如今在太子身邊,與重臣們打交道,學識眼界更是不同,駱昀自然沒有不肯,隻要對兒子好,他沒有反對的。

    老太太就使人去說,等到休沐日,衛琅便來了。

    藍翎與駱寶櫻道:“就在書房呢,夫人送了好些點心瓜果進去,甚至還給他們送了冰,說是讓兩位公子更是專心些。”

    真正是優待,駱寶櫻房裏可還沒冰呢,紫芙給她搖著扇子道:“姑娘,要不要去看看?”

    “看什麽?”駱寶櫻奇怪,他們在念書,她一個姑娘去打攪不成?

    紫芙覺得她明知故問,不過她一個奴婢可不敢多插嘴,雖然心裏希望她能嫁給衛琅,她們跟著過去,那便是入了名門望族了,與在駱家,那是一個天,一個地。可姑娘不願意,她們也沒辦法。

    駱寶櫻道:“時辰差不多,去夫子那兒吧。”

    除開休息時,幾是每日仍要學習的,隻少了駱寶棠,駱寶樟又很快要嫁人,袁氏讓她溫習規矩,倒隻剩下她與駱寶珠了,她索性先去隔壁,喊上駱寶珠一起去,兩人聽得一個時辰方才回來。

    將將走到園子裏,有婆子過來,遞上一樣東西道:“說是賀府送來,交予姑娘的。”

    方方正正一塊,駱寶櫻好奇的打開來,發現是塊墨錠。

    駱寶珠湊過去一聞,驚喜道:“還是香的呢,姐姐,是賀公子送的吧?”

    駱寶櫻金枝玉葉,自小用得都是好的,一看就知道價值不菲,她就有些犯難了,要說那盆花,可以算作她教賀芝華的謝禮,那這算什麽呢?無功不受祿,賀琛與她又不是親戚,無端端送禮,她怎麽好意思收?

    可退回去吧,是不是有點無禮?

    她正發怔間,衛琅從小徑走過來,身後跟著九裏背著書簍,駱寶珠見到他,嘻嘻一笑:“三表哥,你要走了呀?”

    “是。”衛琅回道,目光卻落在駱寶櫻身上。

    她手裏拿著方墨錠,也不知在發什麽愁,秀眉微微擰著,不過見到他,卻將墨錠交給藍翎,與他見禮。

    然而衛琅的注意力並沒有分散,問藍翎道:“哪來的墨錠?”

    比起駱寶櫻,文房四寶,衛琅更是玩得深了,慧眼如炬,才一眼就看出,以駱家的家世,駱寶櫻不可能買得到這墨錠。

    藍翎就有些呆,不知道該怎麽答。

    衛琅眼眸眯了眯:“莫非是賀家送來的?”

    羅天馳這小子隻學武,在這方麵並不精通,至於別家公子,提親的多,可真正與駱寶櫻親近的沒有,那麽就隻剩下賀琛了,他被駱寶櫻迷得神魂顛倒,送塊墨錠算得了什麽?

    換做他,也做得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