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清除毒瘤

字數:6352   加入書籤

A+A-




    一路顛簸從縣城到省城,直到夜子時馬車才在一座雕著“李府”的房前停下來。門房前的兩個小廝見到於伯恭敬的打招呼“於管家,您回來了。”

    於伯“嗯”了聲算是作答。之後攙扶於媽下車,於媽扶著蘭妮一起下來。這大冬天的,還是半夜三更,蘭妮下馬車連打幾個噴嚏。於謹睨一眼她,解開自己身上的披風甩給於媽,轉身牽著馬進了李府的側門。於媽抖開披風,披在蘭兒身上。薄荷香的味道幾不可聞的裹上她的身,這是來自冰塊的體香。她突然想要,第一次與爺同床,爺身上就是這個味道,此後再不曾聞見過!

    進省城來得太急她什麽也沒帶,這大冬天的日子可難熬了。

    進了李府,下人恭敬相迎,於媽帶著她進了一個二層小樓裏。燭火映照下,雕欄玉砌,檀香浮木,比起鄉下的李府豪華許多。

    蘭妮的寢房安排在二樓,一臥室一書房的套間。據說是爺經常辦公就寢之地。如今爺沒來,隻有她一人居住了。

    臥室裏除了一間衣櫃,便剩一張雕花大床,月白色的綢緞被子繡著君子蘭,翠綠的葉子湛藍的花兒,清新素雅。蘭妮看了一眼很合意,從套間門進了書房。一張古銅色的大大的長條桌安靜的躺在窗口處。燭台高挑。她坐於桌前,想像著爺經常一個人孤單的坐在這裏看書。那種寂寞感同身受。

    躺在雕花大床上望著房梁發呆,不知爺現在睡了沒有。

    而李飍哪裏睡得著呢,他什麽都擔心,人和財都是他失之不起的。對著夜空喊道:“夜?……”黑暗裏跳出來一個精壯青年,黑衣黑褲束腰綰暨。旦凡有錢人家都養有暗衛,也稱夜行人。

    “爺,有何吩咐?”

    “速去省城,暗中保護小夫人,隨時與爺保持聯係!”

    夜?拱手嵌淺身,消失在黑夜中……

    次日,蘭妮迎來了第一個省城之日。早起,她簡單梳理一下自己便下樓。於媽早準備好了早點,就等著她一起用餐了。

    她很奇怪,在省城裏下人喊於謹為“於少爺。”而早餐是和於謹,同桌用餐,於伯一早就去了綢緞莊,因為等她,所以於謹還沒走。看著高深的院牆,看看同桌而坐的冰塊,她就覺得這個李府好似於家的,她於伯和於謹才是主人。這種感覺很奇怪,高牆內的秘密,她又怎可知道。哎,庭院深深深幾許。由此感覺到她的日子再也不會簡單了。

    用完早餐於媽問:“謹兒,你們是坐車還是乘轎。”

    睨一眼蘭妮似在自言自語:“步行如何?”

    鬼才知道他在問誰。蘭妮愣怔,見於謹看著她。她的腦中又出現了“成哥哥”。見她發呆的模樣,於謹猜測她又想起了某個人。起身自顧自抬腳便走。

    蘭妮趕緊起身跟上他一同出門,於媽送到大門口囑咐:“蘭兒,你先去熟悉一下環境,萬事先自保!”她點點頭。朝於媽揮揮手。轉過身於謹已走出了她的視線。丫的,他就不會憐香惜玉點嗎?冷冰得沒朋友的家夥!

    她心中罵著,腳下不停快速的去追那貨。她隻顧低頭快走,拐過彎猛猛地撞進一人牆上。原來是他拐彎了見蘭妮沒跟來,擔心她走岔道了,折返回來尋她,不巧在拐角碰上。

    蘭妮撞上他,腦洞大開,又一句“成哥哥”脫口而出。他垂目看著她,柔軟的身子靠在他的胸口,異樣的感覺湧上心頭,他鬼死神差的環住她,四目相對,同時一愣如彈簧似的跳開。

    二人一前一後的前行,於謹此次比剛開始走路慢多了,遠遠望去似悠閑散步的兩個人。一路沉默,穿過兩條街道,遠遠便看見了綢緞莊三個鎏金大字。

    蘭妮隨於謹進去,於伯笑眯眯地從櫃台裏出來:“小夫人來了,用過早餐了麽?”

    原來於伯便是掌櫃的呀!她吃驚不小。輕輕點點頭,回一個舒心的笑容。其實心裏好奇得不得了。他們與李府之間的關係非同尋常……

    於伯打開櫃台的暗門,穿過櫃台後麵居然還有個後門!她跟在於謹後麵出了後門,視野突然開闊,後麵是一個大院子,不比她住在鄉下的偏院小。於伯帶著二人進了東麵的一間房。推門進去,屋裏早就坐滿了人。

    蘭妮剛進去,屋內嘰嘰喳喳的說笑立刻停下來了,屋裏頓時安靜了。很快就有多個人與她打招呼“見過小夫人。”她笑笑,點頭算是應了。反正她也不認識,多笑少說總不至於說錯話。於伯一一介紹,年紀大的這位是帳房先生,年輕的是管事的,長得五大三粗,一眼便明了,定是個連家子。蘭妮心中翻轉,打手?保安?或者專門收拾找茬的刺頭的。正思量間“在下李洪,有事小夫人盡管吩咐”。她回神,笑著點點頭,算是打過招呼了!

    於伯饒有興趣的介紹著,就見一個胖呼呼的中年男子離開座席走到她麵前,鄙夷地看著她,輕挑的道:“本人姓侯,名子刈,你就是李飍剛過門的小妾?今天要商討的可都是大事,你一個小妾能作得了主麽?”

    乍一聽,她便氣得吐血,這個侯子刈禁敢直呼爺的大名。他便是爺所說的毒瘤?當著這麽多人的麵,他毫不留情地貶她,還小妾小妾的挖苦她。果然不是善茬。

    她很是氣結,爺讓著他,是因為他對老爺子有恩,但是老爺子早死了,白養了他這麽久也該還清了,再說姓侯的與她又何幹。這輩子她隻怕過爺,侯子刈她還沒有怕他的理由!於是她毫不猶豫地詆毀他的挑釁:“作不了主我來幹嘛?多大的事啊,天塌下來自有高個子頂著,你杞人憂天個什麽,唯恐天下不亂,是也不是?”

    於謹一聽此言,冰冷的臉上,嘴角上揚眼裏流光閃過。其他的人都愣住了,驚奇的目光都等著看接下來的精彩內容。而於伯卻暗自擔心她。這孩子倒是很有膽魄,而侯子刈也不是好說話之人,以前他胡攪蠻纏時,老爺與少爺都是讓著他的,他今日明擺了就是算定少爺出不來,是來挑弄是非,趁機好瓜分家產的。

    唯有一人坐於窗邊角落,劍眉,鳳眼,高挺鼻梁,淺淺一笑唇紅齒白,手執一把鎏金扇,月色錦織長袍裹身,透著成熟與灑脫。蘭妮一句話,雷倒眾人,唯有他饒有興趣地當著旁觀者。

    侯子刈氣得臉都綠了,他何曾在綢緞莊吃過癟,老爺和少爺都讓他三分,一個剛進門的妾還敢不把他放在眼裏。

    “好,你能作主,那我問你,李飍都進牢房了,你認為他何時能出得來?”

    她毫無畏懼的答:“這我可不知……”

    一聽她說的話,他得意地笑了:“既然你都不知道李飍何時才能出得來,那我們還在這裏作什麽,姐妹們,綢緞莊無主,咱們要回屬於我們的東西,早早解散。”很快,坐在下麵的繡女都煽動起來。大家都嚷嚷著要結算工錢解散。蘭妮記得爺說的話,府邸可以失去,但是綢緞莊必須保住。

    可是場麵有些混亂,侯子刈的臉上明擺著幸災樂禍的表情,他以勝利者的姿態,拿捏著腔調挑眉問蘭妮“小夫人,還請你為我們作主啊……哈哈哈”。

    看著他卑鄙的嘴臉,她不得不同情老爺與少爺,廝可忍孰不可忍,她今天非拔了這顆毒瘤不可。他是篤定爺出不來了,從此斷了他的飯碗,想落井下石最後敲一杠了。她好一番氣結,她今天還非斷了他的飯碗不可!想敲竹杠,做夢!

    “好,既然大家都提出來了,那我就替爺做主了。帳房先生……”

    年紀大的老者站起來“小夫人,請吩咐。”

    “請先生算一算,侯子刈在綢緞莊還有多少結餘的工錢,一並算清了,今天便做個了結!”

    她的聲音不大不小,但因為是與侯子刈較量,眾人皆不敢言語。反忖著屋子裏異常安靜,大家也就聽得清清楚楚。

    帳房先生嘴角狠勁地抽了抽,轉身不言不語地離開,不一會兒拿來一本賬薄。他看了看猴子刈,見他一幅死豬不怕開水燙的表情。再看一眼蘭妮,才輕輕打開帳薄道:“回小夫人,侯子刈自從進了綢緞莊,並無做過任何事情,吃穿搖擺,惹是生非。倒是這近三年來挪用了綢緞莊近萬兩銀錢!至今還未歸還!”

    這下滿屋嘩然,兩年多用了近萬兩,侯子刈一聽,慌不擇言:“你放屁!”

    老先生早就反感這種人了,以前是礙於老爺的麵,不敢多言。如今老爺不在了,少爺一再忍讓,倒叫他更是囂張跋扈了!聽得他出言不慎發怒道:“每一筆賬都是你親自簽署,不信當著大家的麵自己算去”。

    侯子刈當場語結,一句話也說不出口。蘭妮輕蔑的一笑:“侯子刈,你還有什麽辯解的麽?你無功無德,反倒挪用了綢緞莊進萬兩,這個帳該怎麽算呢?”

    侯子刈是何人,那臉皮堪比城牆還厚,他毫不知恥,恬著臉皮說:“我怎麽就無功無德了,我救過老爺的命,老爺都沒與我算過賬!……”

    “老爺已經死了多時了,你可以下陰朝地府去找老爺子算那筆賬!如今你欠的是綢緞莊裏銀兩,自是要歸還的!”此言一出,眾人是集體嘴角抽搐,唯有窗邊之人“哧”地噴出一口茶水。

    蘭妮一句話把大夥雷了個外焦裏嫩。侯子刈越說越沒底氣。這個女人跟本就不買他的賬,一副初生的牛犢不怕虎的架勢,偏偏眾人還都吃他的那一套,沒一個人向著他,也沒一個人敢為他說上一句話,他悲催的發現,他成了過街的老鼠,大冷的天,他居然冷汗津津地。

    “侯子刈,你說,你欠綢緞莊的銀兩打算怎麽處理!”她故意造大聲勢。他則有些心虛不已,但是他依然死鴨子嘴硬:“反正,我,我都花光了,你愛怎麽地便怎麽地吧。”

    蘭妮一看他破罐子破摔的樣氣就不打一處來:“好,今天我就替爺清掃垃圾,清理門戶。”眾人嘴角又是集體抽搐。

    “李洪……”

    五大三粗的軀體往中間一站,雙手抱拳:“小夫人,有何吩咐”?

    “將侯子刈扔出去,從此不允許他踏入綢緞莊半步!他若不服,直接扔進衙門裏!”

    眾人麵麵相視,呃,這小夫人來真格的了。

    帳房先生對著於伯豎起大拇指,於伯兩眼放光,笑眯了眼。

    於謹嘴角上揚又跨大了一個幅度。

    而窗下之人,喝著喝著,一口茶哽在喉嚨裏咽不下也吐不出!硬生生地差點沒把他噎死!

    李洪抓著侯子刈作抗起來狀,侯子刈見動真格的了,再說他也不是李洪的對手,以前李洪不動他,是因為有老爺撐腰,如今老爺不在了,這個女人跟本不買他的賬,此刻他才意識到他的好日子要到頭了。

    垂死也得掙紮掙紮:“老子對老爺有恩,對綢緞莊有功,老爺死了,你們過河拆橋!”

    眾人齊刷刷的看著蘭妮,她毫不含糊,大聲聲地說“侯子刈,你給我聽好了,在座的作證,你救過老爺,算對老爺有恩,你無惡不作,毫無節製,老爺一直替你善後,這恩麽早已還清。你遊手好閑對綢緞莊無功,並私自挪用綢緞莊公款又無力歸還算一過,就拿你救過老爺之事相抵,至今日起你與綢緞莊兩清,即日便滾出綢緞莊,如若不服,第一,去陰朝地府找老爺算賬。第二你可以報官,咱們衙門見,救人是你自願,律法不幹涉,但是你揮霍綢緞莊巨款,有字據為憑。自古欠債還錢天經地義!你自己掂量掂量吧!”

    她頓了頓,又道“當然,你也可以留下來,作個自力更生的人,從最基層做起,別人幹什麽你便幹什麽,別人吃什麽你便吃什麽,從頭開始,勞動所得,還可多勞多得,爺也不會虧待於你,你看如何?”

    “我死也不會留下來的……”他大聲呐喊,有這個女人在,作死呢?嫌命長了麽?他還想多活幾年呢。

    隻一會兒功夫,在眾人的愣怔間,他已然跑得無影無蹤。總歸自己走了要比被扔出去了好看不是?而蘭妮要的就是這個結果!

    大家不僅對她刮目相看,她成功的把他趕走了。居然如此簡單不費吹灰之力的替爺拔除了這顆毒瘤!可真真是大快人心!

    本書由瀟湘書院首發,請勿轉載!(m.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