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八十三章:十字軍東征(5)

字數:4863   加入書籤

A+A-




    “該死!”

    被幾名騎兵護在當中,頭盔裏狹小的空間,讓緊張的我無法呼吸,每喘一口氣都憋悶的難受,有種被人勒住脖子一點點收緊窒息的感覺。

    一支弩箭歪歪斜斜的透過重重保護,竟然準確的命中我的右肩,鋒利的箭尖冰涼刺骨,好像含進嘴裏的冰塊,能讓人清晰的感覺到它散發出寒氣的存在,片刻之後,我的神經末梢傳來肌肉纖維被層層撕碎的痛楚,比冰涼感還要清晰通透。

    我簡單的看了一眼傷口,插進鎧甲裏箭支尾端的鷹翎,驕傲的隨風搖擺,黑白的花紋分外惹眼,好像在嘲笑我百密一疏的防禦,刺入骨肉的地方並沒有流血,可能是鎧甲緊繃住身體的緣故,但卻如同細細的針刺進指頭那種撕心裂肺的疼,動也不敢動一下,牽扯著整個右手臂都毫無力氣。

    “您受傷了,大人,請馬上回到本陣去,剩下的事情交給我們吧!”

    為首的騎兵聽到我牙縫裏倒抽冷氣的聲音,覺察到異樣,扭過頭發現了肩膀上的箭矢,連忙扶住我搖搖欲墜的身體,急切的喊道:“您現在連馬都騎不穩,必須離開戰場去處理傷口,否則很有可能會感染而死!”

    “住口!”

    現在的我才明白,其實箭矢鑽進皮肉的時候並不是最疼的,而當它停止運動真切的與你神經肌肉產生接觸的時候,那種用語言難以形容的痛苦才是致命的折磨。

    豆大的汗珠不停的從額頭上冒出來,我能感覺到全身的血液都倒衝著傷口往外湧,眼前間斷著升起許許多多看不清的小飛蟲,嚶嚶嗡嗡的模糊著視線,我用盡力氣抓住對方的肩膀,集中精神顫抖著對他說:

    “要是我現在離開,對士氣會產生很大的打擊,咱們的士兵麵對突如其來的敵人已經亂了陣腳,身為統帥更不能臨陣脫逃!來,撕一塊布把我的傷口紮緊,先止住血再說……”

    他點點頭,指揮著幾個戰友組成人牆,將我團團圍住,然後從自己長袍的下擺扯下一長條布,連同身穿的鎖子甲一起緊緊地捆住,紮緊的那一下疼得我差點昏厥過去,奶奶的,怎麽同樣是穿越人物我就沒那麽好命,打起仗來不是被人偷襲廢腰,就是倒黴的中箭,哪有點呼風喚雨的霸氣。

    這時候敵人的漫天散射稍稍告一段落,多少能讓士兵們喘口氣,但是重騎兵卻沒那麽輕鬆,他們損傷慘重,不少人為掩護我而中箭負傷,最外麵的十幾個人,渾身上下沒有一處好地方,幾乎被射成一坨爛肉,頭盔的眼洞裏都紮滿長長的箭支,死相極其淒慘。

    這時我們距離本陣已經有一段距離,公牛正在亂哄哄的指揮士兵將傷者抬到一邊去,敵人的弓箭手就像他們出現的時候那樣,悄無聲息的消失在茂密的樹林裏,很多驚魂未定的士兵一屁股坐在地上,任憑自己的長官怎麽抽打也不肯爬起來,麻木的瞪著眼睛發愣。

    第一次上戰場所見的慘象,對他們來說無異於從地獄走一遭,沉重的擊碎這些自以為見識過殺豬,就不會害怕動刀子年輕人的幼稚認知。

    相比之下重騎兵的素質要強上許多,雖然騎手們大部分是重新征召的,但是主幹力量卻是曾經刀頭舔血謀生活的傭兵,戰場上冷靜應變的能力,完全不可同日而語,他們利用敵人弓箭手撤走的空當,幾乎分分鍾就完成隊伍的重新整編,每個人都帶上一名一息尚存的傷者,快速奔向占據基本穩定的傭兵隊伍,絲毫不拖泥帶水,漢斯率領的騎兵也在殺掉最後一個敵人的重步兵之後,整隊跟上我們。

    隨著騎兵的加入,戰鬥結果基本敲定,敵人本來就投入不多的重騎兵成了打狗的肉包子,全都有來無回的見上帝。

    作為傭兵統領的延森,滿臉是血的跑到我麵前,手中倒拎著鐵錘喬爾專門為他打造的巨劍,氣喘籲籲的胸膛上下起伏,就像鼓滿的風箱,他抹了一把臉上的血汙,總算是露出半邊能看的麵孔:

    “大人,我們損傷慘重,饒是傭兵經驗豐富,立刻做出反應,但在裝備上的劣勢,仍舊讓我們吃了大虧,劍士編隊被打殘了,大部分長槍兵也喪失了戰鬥能力,更多的人是被騎兵的衝擊撞成殘疾,這比殺了他們還要難受。”

    我凝重的點點頭,指著他臉上的血汙問道:“你沒有受傷吧?我們剛剛在來的路上遭到弓箭手的襲擊,重騎兵也受到很大損失。”

    “還好!”

    延森拎起衣服的下擺胡亂擦了擦臉,朝地上吐了口看不出顏色的吐沫:“都是敵人的血,不打緊。”

    “敵人的主力到現在都沒有出現,他們就像胸有成竹的大花貓玩弄著小白鼠一樣,一點一點的試探我們的實力,逐步敲開防禦,慢條斯理的開膛破肚,優雅的吞咽下去。”

    我恨恨得捏緊拳頭,感覺肩膀上的傷口沒那麽疼,騎兵剛才將妨礙活動的箭矢齊根截斷,沒入肉裏的箭頭似乎融入它身處的位置,不再棱角分明的刺痛。

    廷森這時才發現我受傷,關切的瞅眼傷口,從懷裏取出一個小陶瓶,倒出來些黑色的糊糊,均勻的塗在傷口上,重新用布條包紮好,這才對我說:“為了以防萬一,還是要把軍隊收縮在一起。”

    我騎在馬上招呼著兩位心腹大將,各自領著隊伍小心的後撤,盡可能的在帶走傷員的同時保持速度,防止半路上又被殺出來的敵人逮個正著,手下的殘兵敗將根本不可能再承受一次箭雨。

    傭兵所在的位置距離本陣雖然不是很遠,但卻正好處於道路的轉角,一片茂密的闊葉林遮天蔽日的生長在中間,被風吹過婆娑的簌簌抖動葉子,再加上戰場金戈鐵馬的嘈雜聲響,讓人根本聽不到轉角那邊發生的情況,所以當我們拐過去的時候,抬眼便被麵前山坡上衝下來螞蟻一般密密麻麻的敵人驚呆,他們就像衝擊著沙灘的滔天巨浪,每次撞擊都要帶走幾塊鬆散的細沙。

    “這才是敵人的主力,科勒猜得沒錯,他們的目標是主教大人的馬車。”

    我咬著牙一字一頓的迸出來幾個繞口的單詞:“調虎離山!”

    漢斯和延森齊刷刷的看著我,等待下達命令,還能動的戰士們也都默默地抽出各自的武器,沉著氣準備出擊。

    我大略觀察敵我雙方的形勢,主教大人所在的位置遭到敵人的重點照顧,那些不怕死的聖堂武士,幾乎是在用自己的生命一撥一撥往上填,和衝過來的敵人絞殺在一起,保護著身後的馬車,我甚至能清楚的看到科勒瘦削的身體攀在車轅,不停的瞄準四周放箭。

    “騎兵在前麵開路,剩下的人跟著他們迅速加入戰團,現在保護好主教大人是當務之急,向前向前向前,不要想著打敗敵人了。”

    我指著麵前不分敵我糾纏在一起的戰場,當機立斷的發號施令:“有盾牌的士兵站在外側,其他人貼著運動,防止敵人的弓箭手再次出現偷襲我們。”

    七十幾名騎兵催動戰馬,帶起滿地滾滾風塵,猛地紮進戰鬥正酣的敵陣中,多米諾骨牌似的瞬間,就衝倒一大片,後麵跟上的步兵眼疾手快的往掙紮著要站起來的敵人身上補刀,幾個人齊心協力的將對方剁成肉醬,然後急匆匆的尋找下一個目標。

    漢斯位於整個隊伍的尖端,好像乘風破浪的艦首一樣,向兩邊漸次分開層層人海,身上已經數不清中了多少流箭飛矢,但他仍咬緊牙關堅持著,機械的揮舞著奈梅亨特製的馬刀,手腕一勾就將還掛著驚恐表情的頭顱帶上了天。

    “大人!”

    一雙青筋暴起的大手突然猛地抓住我的馬韁,驚得戰馬直打響鼻,待我定睛一瞧,才發現公牛背著的厚重盾牌上紮滿箭矢和飛斧,整個人也一瘸一拐的踉蹌著才能跟上奔馳的戰馬,腿上血肉模糊的看不清是否受傷。

    “到底有多少敵人?”

    來不及安慰他的傷情,我扯著嗓子大喊,保證盡量讓公牛聽見:“怎麽一眨眼的功夫就冒出來這麽多?”

    “就在他們的弓箭手撤走沒多久,另一波重騎兵突然衝出,切斷我們和主教大人的隊伍,然後就像捅螞蟻窩一樣井噴似的湧出來無數敵人,他們一麵衝鋒一麵投擲飛斧,還沒近身就把聖堂武士撂倒了大半。”

    公牛幹脆扔掉背上的盾牌,這讓他稍稍提起點速度梗跟上來,這時我抬起頭才發現,自己已經隨著士兵們衝到距離主教大人馬車很近的地方,可是大批披掛著馬甲的敵人重騎兵紛紛下馬步戰,人馬混雜在一起阻擋了前進的道路。

    在以後的日子裏,我總是避免餐桌上出現被火烘烤得很過頭的麵包和肉食,尤其見不得燒雞扭曲成難看的形狀,還冒著熱氣的肉絲層層扯斷,粘連著沒有清洗幹淨的大塊淤血,煙熏火燎的味道也會讓我嘔吐不止。

    這一切的原因都是起自這次戰役,多年以後的自己也終於明白,為什麽自從諸葛亮南征孟獲時,在盤蛇穀火燒藤甲兵以後身體便每況愈下,他一定是跟我有相同的苦衷,惡心的吃不下飯,給活活餓死的。

    “大人,咱們衝過去吧!”

    公牛朝手心裏吐口吐沫,也不嫌髒東西的使勁搓了搓,肌肉中的血管根根崩起,握緊自己的戰斧躍躍欲試,這個有仗打便跟注射雞血一樣興奮的怪胎,好像身體裏有使不完的力氣,很難想像如果沒有遇見我,他要靠什麽來滿足自己喜歡砍人這種變態的嗜好。

    “雖然裝備上差點,但是在人數上咱們還占點優勢,大不了拚個魚死網破,未嚐沒有勝算!”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