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八十四章:化學火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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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皺著眉頭大概默數下堵在麵前黑壓壓的敵人,光是那些披著厚重馬甲的戰馬,就像一堵堵堅固的移動街壘,擋住大部分歪歪斜斜紮過來的箭矢。

    躲在後麵的重騎兵,根本不在乎弓箭手的射擊,而擁擠的馬群又使得我方部隊延伸不開兵力,往往被迫一對一單挑,與身邊戰友無法形成有效配合,裝備和單兵格鬥能力上處於下風的我方士兵,基本不是敵人的對手,幾個回合內便成為冰冷的屍體,橫七豎八的倒在地上,每消滅一個敵人,都至少要付出五六人的代價。

    “把士兵撤回來,這樣完全是在消耗自己的實力,兵家大忌的添油戰術。”

    我衝著公牛大喊,急的吐沫星子滿天飛,說話間又有幾個士兵倒在血泊中,還在掙紮著從敵人的屠刀下爬出來,滿臉是血的慘相,心疼得我差點從馬上摔下來:

    “盾兵前進,接應退出來的戰士,重騎兵全部下馬,組成防禦陣型!”

    隨著我的命令,以漢斯、公牛、延森為核心,三支不同的隊伍雖然淩亂,卻有條不紊的運作起來,重騎兵幾乎步調一致的從馬上下來,將戰馬首尾相接牽到一起,形成厚厚的肉牆,杜絕被敵人衝擊的可能性,重步兵舉起盾牌緊挨著騎兵,防止敵人弓箭手從天而降的散射,這樣往往會造成輕傷,中箭的人沒辦法活動,卻撕心裂肺的呻吟擾亂軍心。

    經驗豐富的傭兵依著隊伍向兩邊排開,久經戰陣的他們知道,躲在盾牌後麵堆成一團,往往會成為箭雨的活靶子,正好處在攻擊範圍的扇麵上,遠不如正麵活下來的幾率大。

    看到我們的變化,敵人的重騎兵也相應調整自己的陣容,把大部分的戰馬趕在一起,阻擋住本來就不寬的道路,將主要兵力投入後麵的戰鬥,加入到對聖堂武士的絞殺當中,饒是這幫從小修武習文的教士個個技藝精湛以一敵百,畢竟雙拳難敵四手,在越來越多敵人的圍剿下,漸漸露出敗相。

    “躲在暗處的朋友,既然你不仁,就休怪我不義!”

    我下意識的看向掛在傭兵腰間處晃晃蕩蕩的小陶瓶,它圓滑的造型伸出一個別致的壺耳,用來係住繩子拴在腰帶上便於攜帶,這裏麵裝的玩意,可是永遠躲在擺滿花花綠綠瓶瓶罐罐的陰暗密室裏,鼓搗奇怪實驗的拉古尼阿斯的傑作,找我推銷的時候,他拍著胸脯保證,這種幾乎可以將任何生物燒成灰燼的火油,就連水都撲不滅的神秘火焰!

    而這東西還有一個奇特的名字,叫做上帝的怒火。

    出發時我將信將疑讓傭兵們帶上不少,以防止在戰況緊急之下用於扭轉乾坤,說不定這東西還真能像他說的那樣,能幫我化險為夷。

    “本來是準備將這些化學藥劑用在異教徒身上,想不到天堂有路你不走,地獄無門偏闖進來,提前嚐試一下我的秘密武器吧!”

    我咬緊牙關作出決定,對著巡視戰線的廷森吩咐道:“是時候讓這些土包子見見世麵,讓他們見識見識化學的力量,命令所有人後撤至安全距離,防止引火燒身!”

    廷森遲疑片刻,難以置信的盯著我,眼神中寫滿不解和疑惑,拉古尼阿斯實驗時他也在場,對這玩意的威力深有體會,一隻活蹦亂跳的大老鼠,瞬間便被燒得連骨頭渣子都不剩,用在邪惡的異教徒身上,必然能證明上帝無所不在的威嚴,但是他卻從沒想過,將這種可怕的武器使用在相同信仰的同教兄弟身上,所以有點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對我的命令頭一次產生遲疑。

    我明白他內心當中的糾結,但是此時此刻分秒必爭,瞬間的耽誤便會搭上一條己方士兵的生命,這同樣是上帝不願意看到的,孰重孰輕的簡單算術,我相信他還是能夠掰扯明白的。

    “難道你有什麽更好的辦法嗎?”我聳聳肩,皺著眉頭詢問道。

    “我想沒有,雖然不情願承認,但小饞貓確實是唯一的選擇,立刻扭轉眼下的僵局。”

    延森無奈的點點頭,多年的綠林生涯,早就鍛造心如鐵石的個性,自問對敵人完全如秋風掃落葉般的無情,但對上帝虔誠信仰和對生命尊重的騎士準則,卻是他堅持不變的做人原則,從這點來說延森更像個理想主義的俠士,高潔的思想遠遠超出這個肮髒醜惡的時代,但注定會遍體鱗傷。

    傭兵們接到命令,利落的把懸在腰上,沉甸甸墜著早就想丟掉的破爛陶罐摘下來,對著自己看不順眼的敵人玩命的扔過去,天空中瞬間出現無數不明飛行物,壯觀的像場流星雨,一個個劃著優美的弧線,砸到搞不清楚狀況的敵人騎兵身上,也有幾個被探出來的長矛敲破,下雨般粉身碎骨的灑出裏麵裝著的火油,黏黏黑黑的液體極具附著性,任憑他們怎麽擦也無法完全抹掉。

    事實上就算手忙腳亂的後撤也已經晚了,時間在這個瞬間顯得尤其調皮,嗖的一下跑得飛快。

    延森在侍從的幫助下,點燃拴在箭頭上的油布,小小的橘色火苗就像傳說中撒旦索命的鬼火,閃動在每一顆驚慌失措的敵人瞳孔裏,仿佛有生命的洪荒巨龍,張牙舞爪的噴灑著滔天烈焰。

    “發射!”

    我猛的放下手臂,與此同時延森鬆開緊繃的弓弦,讓箭矢脫手而出,在雙方士兵屏住呼吸的注視之下,以不可抗拒的速度墜落,準確的命中在一灘焦黑的火油之間,定格所有人的心跳。

    火苗在風中蕭索的抖動著,像是小孩子一樣扒著窗縫,小心翼翼的觀察外麵的世界,害羞的順著塗漆的箭杆慢慢往上攀爬,冒出陣陣黑煙。

    一個敵人的騎兵四肢並用的連忙衝過來,費力的將自己的腳從粘稠的火油中抽出,現在就算是傻子也明白,我們要采用的策略,他不顧一切的想要將可能帶來毀滅的火苗熄滅,卻鬼使神差的選擇最腦殘的辦法,隻見他高高抬起腿,對著勢頭漸漸變小的火焰狠狠地踩了下去!

    眼睛瞬間失明,火焰爆發出的光芒,甚至超過炎炎烈日,隨之而來的是灼熱的氣流,仿佛一雙無形的大手,推著所有人不由自主低頭後退,盡管已經隔開相當的距離,但最靠邊的一些士兵,仍舊被飛濺的火油沾到,立刻燃成火人,疼得直在地上打滾,身邊的士兵想盡辦法也沒能撲滅鬼魅般跳動的火焰,徒勞的目視自己的戰友卷曲成碳色的黑團,隨風化作塵煙。

    滾滾熱浪讓箍在沉重鐵罐頭裏麵的我,覺得自己是上屜被蒸的包子,血液裏充滿要爆炸的熱量,身上的水分被吸的幹幹淨淨,手中的長劍成了燒紅的烙鐵,燙的我條件反射的將它丟在地上。

    等到稍稍適應刺目的光亮,我隻敢把眼睛眯成窄窄的一條縫,本來穿越人物讓我引以為豪的長睫毛,隨著眼角的顫動悉數脫落,在空氣中碾成飛塵,但是卻沒有被我注意到,因為眼前的情景磁鐵一樣拽走所有人的注意力。

    也許這就是地獄吧!

    傳說中充斥著致命火焰和嗆人濃煙的所在,紅色的小魔鬼,拿著鋼叉烤肉一樣翻動著架在火上烘烤的人肉,屍山血海裏攪拌著還在顫動的眼珠和頭皮,**變成爛泥,與黑黢黢的汙物以及述說不清的悔恨,一點一點的慢慢沉澱,累積成厚厚的幽怨,空氣中彌漫著灼人的熱氣,每一次呼吸都在炙烤著單薄如紙的呼吸道,嗓子裏幹得像要冒出火來。

    在我們麵前已經沒有站立著的生物,馬匹和戰士連同他們昂貴的鐵甲武器,一起變成分不出彼此形狀的粥狀流體,被火燒幹的地麵再也沒有任何生氣,連白色的水汽都蒸發於無形,幾塊尚在燃燒的黑色物體,依稀可以辨認出曾經是人體上的某一塊器官,令人作嘔的刺鼻味道循著每一個張開的毛孔滲進去,頂不住壓力的人像是被抽走靈魂,行屍走肉般的任憑嘴角淌出汙穢的嘔吐物,呆若木雞的一動不動。

    “魔鬼!”

    延森瞪大眼睛看著這一切,喃喃的自言自語:“我親手釋放撒旦的烈焰,片刻之間就取走無數人的生命……”

    公牛緊挨著他震驚的說不出話來,就連手中的戰斧砸在腳上也沒感覺到,受驚的戰馬本能的四處亂竄,撞翻不少愣神的士兵,漢斯的胸口被狠狠地頂了一下,落下的馬蹄差點踏碎肋骨,但他不過是下意識的往邊上讓了讓,仍舊目不轉睛的盯著前麵。

    和聖堂武士絞殺在一起的敵人,同樣也被隻有在夜晚村中老人嚇唬小孩的故事裏,才會出現的地獄景象嚇蒙,忘記彼此間的刀槍交錯,膽小的甚至丟掉武器抱頭鼠竄,安靜的戰場上回蕩著他們神經質的尖叫。

    “這是上帝的怒火,我們必將取得勝利,殺呀!”

    我左右找不到自己的長劍,索性揮舞著緊握的拳頭,大聲高喊希望驚醒自己的士兵。

    “上帝的戰士,前進!”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