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九十二章:十字軍東征(1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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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們一路勢如破竹地推進,終於到達了極限,騎士們沉重的戰利品嚴重拖慢了大部隊的行軍速度,越來越龐大的軍隊規模,也是造成每日隻能行進十幾裏的原因。

    總之當我們像膨脹的氣球一樣,臃腫的軍隊正為如何渡過麵前湍急的萊克河而一籌莫展的時候,烏德勒支城已經做好防禦準備,並且派出信使前來約定決戰的日期,要求我們向後退居五裏,閃出足夠弗裏斯蘭人布置陣型的空地。

    “丫的拿我當宋襄公了。”

    聽完站在麵前穿著考究細羊絨布製服的信使,抑揚頓挫的念完手裏的信,我勉強讓自己打起精神,掩著哈欠連天的嘴巴,指著遠方根本看不見的城市對他說道:

    “你們這群陰險的小人,曾經趁我沒有防備,竟然偷襲赫魯斯貝克城堡,殘忍對待我的未婚妻,現在還有臉跑過來道貌岸然的要求公平決戰?簡直是癡心妄想,請幫我轉達,烏德勒支的每一個抵抗者都會被釘上十字架,在炎炎烈日的灼燒下向上帝懺悔自己所犯的罪行!”

    “伯爵大人,對於您的回答我感到十分遺憾,弗裏斯蘭並不是真心要與奈梅亨為敵,我們也是受到心懷不軌之人的蠱惑,我們伯爵大人非常願意同您進行一次開誠布公的談話,以便消除本該成為好鄰居的兩國關係,請您三思。”

    信使將信件卷起重新紮好,然後想要遞到我方人員的手上,這才尷尬的發現根本沒有誰想要接過去,隻能強作沒事的樣子整理下衣服,決定給自己找回場子。

    “這就是您的最終答案嗎,伯爵大人?堅強的弗裏斯蘭人會讓您折戟沉沙在這片陌生的土地。”

    看著他外強中幹的威脅,就好像看到一個披著健壯空殼的肺癆病人,揚言要打敗拳擊手一樣搞笑,我擠擠嘴角歪著頭打量著眼神局促不安的信使,身邊的幾名手下和弗蘭德的騎士們,則被他充滿威脅的警告激怒,按著劍柄橫眉冷對,我聳聳肩故意裝作滿不在乎的模樣對他說道:

    “本來我還想留下一個報信的,但是現在心情不是很好,恐怕保不住你的小命,放心,奈梅亨會派人將你的腦袋送還那些什麽堅強的弗裏斯蘭人,提醒他們觸怒奈梅亨伯爵的嚴重後果。”

    說完,我揮揮手讓兩名手下拖著麵如死灰的信使出去,先斬了頭顱祭旗,也算在大戰前激勵下部隊的士氣,真刀真槍的拚命之前,見點血總比許下不著邊際的空頭支票要好用得多。

    目送帶著信使頭顱和回複的農民跌跌撞撞的走遠,科勒收回拉滿的弓箭,我們隨便找個農民去送信,沒見過世麵的鄉巴佬被嚇破膽,連滾帶爬的跑出視線,我跺了跺腳下堅實的地麵,衝著即將成為戰場的綠草地唏噓起來:

    “可惜這片好土地,要是天蒼蒼野茫茫的放牧牛羊該多愜意,但鮮血馬上要將這裏玷汙,原諒我吧,上帝。”

    在回複中我同意弗裏斯蘭伯爵,提出在萊克河這一側決戰的要求,並且承諾會連夜後撤,給他們的軍隊騰出足夠的施展空間。

    弗裏斯蘭人害怕圍城戰,會毀掉烏德勒支城下繁榮的商業區,不得已派出士兵出城毫無地利依托的決戰,或者說是盡量拖延時間,以保證金主們能夠順利的將大部分財產搬進城裏,從某種意義上說他們才是弗裏斯蘭真正的主人,影響大到可以左右伯爵的意誌,活脫脫正在成長中的資產階級雛形。

    命令全軍後撤五裏,選擇在一片麵向戰場的開闊平地紮營,士兵們開始搭起簡易的帳篷,亂紛紛的準備做飯,在決戰的前夜,他們有資格宰殺沿途捕獲的牛羊來填飽肚子,但是嚴禁飲酒,弗蘭德人一直強調這是自古遵循的傳統,但是在我看來,更像是中國古代死刑犯人被處斬前吃的斷頭飯,明顯兆頭不好。

    士兵們幹淨利落的收拾好羊羔,用長矛穿著架在火上翻烤,隨著時間的推移,羊肉漸漸泛起美妙的香氣和誘人的色澤,在一旁等待的士兵則圍成一圈,自娛自樂的看著摔跤,大聲的給他們打氣,吆喝著下流的罵人話,吵吵鬧鬧的聲音甚至比嫋嫋炊煙傳播的還要遠。

    我放下帳篷的簾子,走回去加入正進行到一半的宴會,帳篷內的騎士們也不見得比普通士兵高貴多少,他們歪歪斜斜的披著盔甲,粗魯的撕扯著手中的羊腿和雞肉,和身邊的人開著低俗玩笑,喝到興奮處還會發瘋似的敲著桌子,或者聚到一起掰腕子比膂力,惹得周圍的騎士紛紛踢開麵前桌子加入到賭誰會贏的人群中。

    我一個頭兩個大,味同嚼蠟的吃完自己盤子裏的肉丁,絲毫沒有想要添飯的意思,索性抱著膀子思考眼前這群武裝暴徒,到底能不能夠打贏明天那場仗,從不時有人叫囂著挑戰者來看,至少他們使不完的多餘精力是毋庸置疑的。

    “尊貴的伯爵大人,請您放心,弗蘭德的騎士不會讓您失望,我們收拾起小雞一樣懦弱的弗裏斯蘭人,就像掐死隻螞蟻一般容易,看我怎麽扯掉他們的腦袋給您看看,順便連著花花綠綠的腸子一起拽出來喂狗,哈哈!”

    一個喝得醉醺醺的騎士打著飽嗝,晃晃蕩蕩的往我這邊走,舉著酒杯大聲的喊道,他的話激起了相當多人的附和,都用酒杯敲擊著桌麵,發出震耳欲聾的喧嘩。

    我勉強擠出一個笑容,裝作感動的樣子舉杯致意,然後在眾人的歡呼聲中一飲而盡,酒宴的氣氛達到頂峰,大家繼續招呼著侍從添酒上肉,揮舞手中鋒利的匕首比比劃劃,弄得我一個心驚膽戰,生怕他們一語不合拔刀相向,自己先窩裏鬥起來。

    夜深人靜,月亮分外的皎潔明亮,給大地披上一層銀色的薄紗,士兵們都已經睡著,熄滅的篝火還在冒著細細的青煙,幾個負責守夜的戰士,扛著長槍哈欠連天的湊在一起閑聊,帳篷內的夜宴更是狼藉不堪,醉酒的貴族們東倒西歪的疊在一起,大作的鼾聲好似天雷滾滾,強烈的脈衝地震般晃動桌子也跟著微顫,要把他們弄回去估計是不可能,隻得任這幫壯漢席地而眠,隻要別耽誤明天的戰事便好。

    “真不知道弗蘭德是怎麽憑借這些粗魯的騎士稱霸一方的,打仗的能耐現在還沒看到,搶劫和喝酒的本事倒是絲毫不遜色於職業強盜。”科勒嫌惡的翻著白眼,費力的將自己的腳從兩個醉漢中間的縫隙裏抽出來,踉踉蹌蹌的尋找落腳點。

    “難道咱們明天真要麵對麵和弗裏斯蘭人決戰?就這點沒醒酒的騎士加上炮灰軍,一陣大風都能刮走幾百個,拿什麽和敵人拚命?”就算是向來以莽撞出名的公牛,也對這次的戰鬥沒有信心,詢問著我有沒有預備計劃。

    我盯著臉上抹著油汪汪烤肉殘渣,翻個身嘟囔兩句繼續睡覺的弗蘭德騎士,失望的搖搖頭,示意科勒幾個人跟著出來,去旁邊的另一個帳篷裏商議。

    “我當然有第二套方案,這群羔羊麵前裝雄獅,豺狼麵前扮乖狗的酒囊飯袋根本指望不上,明天的戰鬥還要靠咱們自己人力挽狂瀾,畢竟現在我的大舅哥杳無音訊,不知道能不能按原計劃及時出現扭轉戰局,咱們必須拖延足夠的時間,吸引敵人的全部注意力。”

    我拿著燭台,在羅洛剛剛鋪好的地圖上,指出大軍所在的位置,這幅地圖是萊昂納多的間諜繪製的簡易行軍地圖,許多地方隻具有參考價值。

    “明天會戰的平原非常適合騎兵衝鋒,敵人也一定做好反衝擊的準備,所以不能把寶全押在騎士身上,一旦他們進攻受阻,士氣崩潰的炮灰軍逃跑時,反倒會衝亂步兵的陣型,給敵人乘虛而入的機會。”

    “奈梅亨的步兵,也就僅有最新訓練的兩百名拉文納長槍兵有些戰鬥力,您的近衛騎兵人數太少,擔當不了正麵衝鋒的重任。”科勒皺著眉頭提出疑問。

    “我不是婦人之仁的宋襄公,眼睜睜看著敵人渡過河來攻擊自己。”

    我用手指沿地圖上標注出萊克河的線條劃著,邪魅的勾起嘴角:“你和公牛連夜帶領長槍兵渡河埋伏,等待我的信號行事。”

    第二天太陽升起的格外早,整整一夜沒睡的我拄著長劍,身披熹微的晨光,落寞的坐在一片狼藉之中,有點熬不住的開始打瞌睡,即便是這樣,我恐怕也是整個軍營裏最清醒的人,猩紅的眼睛血絲密布,眼皮沉重的像是墜著鉛塊,聽覺卻像灌水一樣分外敏銳,甚至能捕捉到小蟲子趟著露水起飛的細小聲音。

    弗蘭德的騎士就在我身後的帳篷裏呼呼大睡,營地裏早起的士兵,正在忙著收拾昨晚歡宴胡亂扔了一地的垃圾,幾隻烏鴉圍著吃剩的羊骨架飛上飛下,趁收拾的士兵不注意,翅膀一收衝飛快的扯下塊羊肉殘渣,然後怪叫著飛走,整個營地此刻像極被洗劫後的犯罪現場,橫七豎八躺在地上的士兵,就是遭到屠殺的苦逼屋主!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