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一十二章:送死(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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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就在我繼續滿臉帶著翻身農奴把歌唱的興奮勁的時候,皇帝陛下忽然在人群中尋找到天然呆正傻笑的我,四目相對的瞬間令我脊背發涼的如墜冰窟,對物極必反的老祖宗至理名言有了直觀的體會,兩條腿開始不自然的抖動。

    我是有多麽害怕再被玩死人不償命的皇帝抓了送死壯丁!

    “聽說在布拉班特遭遇戰中,奈梅亨使用了一種神秘的燃燒物,打敗了諾曼底的重騎兵,現在是你該為自己的封君做點什麽的時候了。”皇帝陛下帶著玩味的笑容看著我,就像是在看一隻待宰的羔羊,等待我自己主動奉獻。

    奶奶的,原來在這算計我呢,好在沒有在之前露富,我心有餘悸的舒了口氣,調整了下表情,哭喪著臉抱怨:“陛下,您說的那種火油我確實有,但它是煉金術士,從聖人的遺骨幻化成的液體中提煉出來的不滅之火,隻有那麽一點,都被用在了戰場上,現在我隻有這最後的一小瓶留著防身了……”

    說著,我從腰帶上解下自己隨身帶著的火油瓶,雙手奉上解釋道:“我所說的句句屬實,可以摸著胸脯對上帝發誓,確實是再沒有剩下的了,真的十分遺憾,陛下。”

    奧托皇帝把玩著手裏的小瓶子,像是沉迷於它圓潤的造型,半天沒有回答,弄得我後背一陣陣惡寒,生怕他老人家氣不順派人跑到營地亂搜,翻出來壓箱底的存貨會不會暴跳如雷的因為欺君之罪剁了我。

    等待的時間很漫長,許多人的目光不停地在我和陛下臉上來回遊移,仿佛鍾表的擺針,轉動的很有頻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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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意大利比薩城外,瑪多納平原……

    基督紀年999年2月15日……

    太陽正在肆無忌憚的揮灑自己的熱量,悶在鎧甲裏的每個人就像裝在罐頭裏的沙丁魚,從裏而外的發臭變質,散發出令自己都惡心的味道。

    我勉力約束住自己胯下興奮異常的戰馬,終於讓它不再焦慮不安的踏動著地麵,揚起幹燥的灰塵,但是它鼓脹的鼻孔仍舊顯示出內心中躍躍欲試的勁頭,這不是一條簡單的馬韁能夠控製得了的。

    作為皇帝中軍的跟隨人員,麾下的奈梅亨士兵都被打散建製重新整編成薩克森聯軍,自然與平時形影不離的公牛和科勒分開。

    我主要負責指揮一支一百人的騎士部隊,擔當皇帝中軍左翼前區的防守任務。

    胯下的這匹新戰馬是昨晚漢諾威伯爵派人送來的,他覺得我原來的戰馬,實在不太適合繼續擔任騎士的坐騎,用伯爵的話說:“那分明就是一匹換了毛色的驢子!”

    這匹戰馬據說是純種丹麥馬,繼承那些在北方冰天雪地裏刨食頑強生存下來祖先的優良基因,從它高大的體形和漂亮的肌肉線條,我能猜到它披掛上陣時英姿颯爽的模樣,卻沒有想到它如此的嗜血好戰,一聽見鼓角爭鳴便按捺不住的想要揚蹄馳騁,恨不得跑到所有同伴的前麵去炫耀自己的神俊,騎術不精的我為了控製它可是傷透腦筋,差點拽折了手中的韁繩。

    卡林西亞公爵和巴伐利亞公爵的軍隊,果然被陛下派去做前鋒,除懲罰他們昨天在禦前出言不遜相互爭執之外,也希望能培養默契,消除彼此的隔閡。

    巴伐利亞的重步兵排出一字長蛇的三排重疊戰線,兩翼由卡林西亞的馬紮爾輕騎兵負責保護,各個公國的弓箭手都被集中起來,編成統一指揮的幾個方陣,不遠不近的綴在前鋒陣營之後,隨時可以提供相當火力的支援,保護方陣的正麵不會受到傷筋動骨的攻擊。

    對麵意大利貴族組成的聯軍,至少在人數上還是比較可觀的,人擠人鋪天蓋地的堆滿麵前的平原,他們陣中飄揚的旗幟招展著遮天蔽日,武器的反光明晃晃的刺得人眼睛都睜不開,遠遠望去恍若神兵下凡,這可能就是他們為什麽有勇氣膽敢一戰的原因。

    叛軍的主力是由各個城市的公民組成的長槍兵方陣,好比後世預備役的民兵,瞬間就能爆出不少,他們舉著意大利長槍兵特有的標槍式長矛,像他們的祖先古羅馬戰士那樣在敵人衝鋒時集體扔出,瞬間給對方造成巨大的殺傷。

    慶幸的是,平原作戰最為忌憚的騎兵叛軍並沒有多少,就連湊齊一次反衝鋒的人數都不夠。

    “上帝保佑!看起來敵人不是那麽的難以對付,陛下。”

    士瓦本大公爵手搭涼棚眯著自己昏花的老眼,仔細分辨著敵人的數量,這歲數若是沒有老花鏡實在是為難他老人家了,隻見老公爵觀察清楚敵人的虛實,很有信心的對奧托皇帝說道:

    “用卡林西亞的馬紮爾輕騎兵,圍著敵人的長槍兵方陣,利用敵人腳步慢的特點來回射幾輪,一旦他們的陣腳鬆動,立刻派上騎士發起衝擊,重步兵隨後押上,敵人就隻剩下自亂陣腳被屠殺的命,連逃跑都找不到明確的方向。”

    皇帝陛下讚同的點點頭,他很清楚敵我雙方的真實實力,對德意誌的穩操勝券信心十足,陛下輕鬆的撚著自己的胡須,指著敵人陣前來回奔馳的傳令兵問道:

    “敵人的方陣在右側有一些空當,為什麽沒有繼續填充新的士兵補全?這麽大的漏洞不可能是指揮官的疏忽。”

    陛下的聲音剛落,好像回答他似的,意大利叛軍的方陣浪花一般從中間散開,一支黑衣黑甲的陌生軍隊出現在地平線上,密密麻麻的沉悶壓上來。

    “諾曼底人!”

    看清這支陌生軍隊舉著的獅子旗幟,許多騎士驚恐的大嚷大叫,對諾曼騎士以訛傳訛駭人戰績的迷信,從小便伴隨著他們度過一個個瑟瑟發抖的夜晚,進而影響身邊的其他人,恐懼這種東西像是致命的傳染病,很快就蔓延到每個人身上,弄得德意誌的陣容有些微微的躁動。

    “看來諾曼底人曾經踢爆過你們的屁股,懦夫們!”

    奧托皇帝看到自己的騎士一見到諾曼底的重騎兵,就像看到貓的老鼠,嚇得連馬都騎不穩,恨鐵不成鋼的暴躁脾氣瞬間點燃,厲聲嗬斥著離自己最近的幾名騎士,數落得他們連頭都抬不起來。

    “難道你們忘記自己是偉大的羅馬人了嗎?竟然被海盜的後代嚇得徘徊不前!上帝永遠眷顧德意誌,我們怎麽可能被這群金發畜生擊敗,振作起來!”

    隨著皇帝發話,傳令兵四出到方陣的各個位置傳遞命令,各級貴族們也在壓製手下的士兵,躁動的方陣逐漸安靜下來。

    諾曼底人有條不紊的將自己的軍隊鋪展開,緊挨著意大利叛軍布置好方陣,不慌不忙的架勢好似在進行一場野外拉練。

    身著重甲的高大步兵將厚重的鑄鐵盾牌插進泥土裏,組成一道密不透風的城牆,進退有序的擺出層次分明的防守,保護著身後剛剛做好戰前調整的弓箭手,後者正忙著收緊弓弦,將箭矢插在地上,最令德意誌騎士們膽寒的諾曼重騎兵,高舉長矛百無聊賴的擺弄著掛在戰馬另一側的流星錘,遊弋在自己方陣的右翼,就連胯下的戰馬也欺負人似的,高昂著胸膛對德意誌騎士的坐騎發出不屑一顧的低吼,移動的鋼鐵洪流像是一把鋒芒出鞘的鋼刀,隨時準備刺穿德意誌不小心展露在外柔軟的肋部。

    法蘭克尼亞公爵踢踢馬肚,湊到皇帝身邊說出自己的看法:“陛下,從諾曼底人兵力分配的情況看,他們將重騎兵布置在同我們騎士針鋒相對的右翼,似乎別有所圖,萬萬不可輕舉妄動。咱們不妨在一會正式開戰之後,先派出馬紮爾輕騎兵佯攻兩翼,然後集中騎士衝擊雙方陣形的接合處,那裏的防守一定最為薄弱而且分工不明,也許是一個可以利用的突破口,讓我們有機會見縫插針的搏取一勝。”

    公爵說完,盯著陷入思考年輕的皇帝等待他的最終決定,不過說實話,我覺得法蘭克尼亞公爵說得很有道理,這兩端開花、中心切入、各個擊破的主意確實值得一試。

    “您的計策很聰明,找準敵人的薄弱點,就像您總是能俘獲姑娘們的芳心一樣輕而易舉,公爵。”

    皇帝陛下摸著自己的鼻尖,若有所思的點點頭,法蘭克尼亞公爵靦腆的笑了,以為陛下會采用他的主意,但是奧托皇帝的話鋒隨即一轉,大幅度的腦筋急轉彎生生閃了他一個大跟頭:

    “遺憾的是我另有對策,所以這次恐怕不能從中路撕開敵人的防線,不過您仍然是左翼聯軍的指揮官,可以全權代表我發號施令,願上帝保佑您,公爵。”

    陛下顯然很明白打個巴掌賞個甜棗的禦人之道,在用不容置疑的語氣,否決了法蘭克尼亞公爵的建議之後,立刻給了他新的頭銜,防止公爵大人的心理落差過大。

    “一切悉聽尊便,陛下,上帝保佑德意誌。”

    法蘭克尼亞公爵訕訕的皺了皺眉頭,簡單的行了個禮,打著馬回到自己的位置。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