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一十六章:諾曼底公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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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們現在在什麽位置?”得知自己的戰利品沒少,我安心的重新找地方坐下,開口詢問道。

    “距離羅馬還有不到一天的路程,事實上皇帝陛下的前衛部隊已經控製城市,咱們可以說是在毫無壓力的勝利行軍。”

    科勒閃閃身子,這才讓我發現他破天荒的沒有把弓箭背在身上,足以說明一切盡在掌握。

    “意大利叛軍全部授首,每一座城堡的主人和城市的貴族,都畢恭畢敬的貢獻出麵包以及食鹽,表示自己的衷心投效,諾曼底人的突然轉向成了壓垮他們的最後一根稻草,絕對的武力壓得那些朝三暮四的牆頭草們喘不過氣來,自詡為中帝國和皇帝稱號繼承者的意大利人,終於明白誰才是羅馬城真正的主人,所有敢於反抗德意誌皇帝的叛徒,都已經成為通向羅馬大道兩邊樹上風幹的屍體。”

    當我第二次踏進羅馬城門的時候,終於在種種直觀的視覺衝擊下,對科勒的這句話有了深刻的體會,從巴興丁山的羅馬大道開始直到永恒之城的大門前,沿途的農莊見不到任何活物的生氣,到處是硝煙未盡的殘垣斷壁和鮮血浸染滿地狼藉的景象。

    被大火炙烤成光禿禿黑色杆子的大樹上,風幹臘腸一樣排列著男女老幼被扒皮塞進稻草的屍體,破爛的衣服掛住幹癟的肩膀,猙獰的麵目上爬著密密麻麻的蒼蠅和蛆蟲,這些肥大的寄生物,竟然還相互擁擠著掉到地上,成為老鼠的美餐,搖晃在風中幹屍身上令人觸目驚心的傷口,像是在訴說著生前遭到的不公虐待。

    偶爾能見到一兩個忙著收屍的本土農民,也被折磨的人不像人鬼不像鬼,枯瘦的軀幹托著異樣腫大的腦袋,見到浩浩蕩蕩的軍隊出現,馬上老鼠似的一溜煙消失在村莊廢墟裏,揚起泛泛的灰塵。

    越接近羅馬,道路兩邊的屍體就堆積的越多,腐爛所散發的惡臭借著風力飄散的很遠,幸存的人們也大多感染上瘟疫,弱不禁風的拄著拐杖咳嗽,烏鴉歡快的聚在一起慶祝難得的狂歡節,同野狗爭搶屍體上最柔軟的爛肉。

    貴族們倒垂著旗幟在城門兩邊跪倒,頭如搗蒜的伏在地上請求皇帝陛下赦免自己的罪過,平日裏衣著華麗趾高氣昂的教廷人員,也一反常態的穿著簡樸的白色長袍,畢恭畢敬的歡迎皇帝陛下再次征服聖城。

    我在人群中發現灰頭土臉,表情暗淡的蓋尤利烏斯主教,他抬抬眼角注意到我,苦澀擠出個禮貌的笑容致意,旋即又低下頭麻木的盯著麵前的石板路。

    德意誌的神速進軍和諾曼底人的臨陣反戈,徹底斷絕主教大人登上教皇寶座的所有道路,等待他的將是同皇帝對抗的重罪,以及隨之而來的恐怖懲罰,也許裹在白色冠冕裏的蒼白腦袋,正在後悔當初為什麽沒能經受住誘惑,來到物欲橫流的羅馬,跳梁表演之後成了可恥的小醜,即將被人丟在冰冷的角落慢慢老死腐爛。

    就在我感慨戰爭的殘酷破壞,和對純真人性泯滅的時候,身後忽然傳來粗魯帶著可笑口音的嗬斥聲:

    “馬上閃開道路,前麵的賤民!戰神之女將要通過這裏!”

    還沒等我回過頭,趕車的車夫腦袋上便狠狠地挨了一下,粗大的皮鞭在他額頭上開了一條血淋淋的口子,猙獰的向外翻著紅色的皮肉。

    “混蛋,你們眼瞎了嗎,還不速速退開!”

    囂張聲音的主人披著一頭金色的卷發,騎在全身披掛的高頭大馬上,看上去像是個披著人皮的狗熊,魁梧的不可思議,正怒目圓睜的揮舞著皮鞭,不停地指揮手下驅趕排在一起等待入城的輜重馬車。

    被嚇破膽的車夫們手忙腳亂的將馬車往兩邊趕,閃出中間的道路,畏縮的躲在車輪下瑟瑟發抖,這更膨脹對方的虛榮心,把鞭子甩的獵獵生風。

    科勒撇撇嘴角,不屑的對我說道:“是諾曼底人,沒有進化完全的海盜,竟敢跑到上帝之城來撒野,用不用通報大人您的名號?要知道就連他們的公爵見到您也得客客氣氣的打招呼,諾曼底人在奈梅亨身上學到的教訓難道還不夠深刻嗎?”

    我拉住他的胳膊輕輕晃了晃,表示自己並不想多事,尤其是在兩家精誠合作的當下,科勒無奈的點點頭,扶著我從馬車上下來。

    “怎麽像蝸牛一樣慢吞吞的,難道下等酒館裏賣笑的媽媽,沒教會你應該迅速執行貴族老爺的命令嗎?”諾曼底軍官驅著馬在我們馬車邊上停下,一麵大聲的噴著髒話,一麵舉起鞭子就要好好教訓教訓他眼裏塵土一樣卑微的賤民。

    不過他的動作停止在半空中,就像一件失去發條扭力的玩具,科勒變戲法似的從馬車上拎起一副弓箭,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張弓搭箭,眨眼功夫鋒利的箭尖,便一動不動的指著諾曼底軍官大汗漓淋的眉心。

    “現在換成誰來教教你應有的禮貌了,嗯?”科勒挑了挑眉毛,戲謔的盯著臉被憋成紫色的對手,嘴角輕蔑的往上勾著,從牙縫裏擠出兩個挑釁的單詞。

    “北歐雜種!”

    “你叫誰北歐雜種,屁股頂在腦袋上的日耳曼野人?難道你們醜陋的大鼻子底下的窟窿,是用來放屁的嗎?”

    一個尖利的聲音毒蛇一樣森森的吐著信子,瞬間點燃科勒竭力壓製的心底怒火,他狂吼一聲猛地撒手,箭矢離弦而出,不偏不倚的正中諾曼底軍官戰馬的眼睛,那狗仗人勢的畜生定格片刻,隨即悲鳴著揚起前蹄,將背上的騎士摔下來,自己沒頭蒼蠅似的撞到兩邊看熱鬧的人群中,在掀翻無數個人之後,終於狠狠的一頭杵到城牆上,脖子傳來清晰的碎裂聲,攤在地上成了軟塌塌的爛泥。

    “你惹毛我了,日耳曼蠢熊,上帝也救不了你可憐的小骨架被蠻牛踏成碎片。”

    點燃這場無妄之爭聲音的主人出現在我的視野裏,騎在高頭大馬上的嬌小身影,驚呆在場的所有人,尤其是在諾曼底人眾星捧月的將她圍在中間,用欣賞被屠宰前垂死掙紮的山羊一樣的眼神,自上而下的掃著我和科勒兩個人之後,我隱約猜到來者不同凡響的高貴身份。

    “諾曼底公爵的掌上明珠,蓋亞爾的驚濤者吉安娜公主?”

    蓋亞爾城堡坐落在塞納河流經諾曼底的第一個折彎處,占據著一處險要的河邊峭壁,麵對月牙形的平靜水麵,完全石頭堆砌的堅固城堡,幾乎成了巴黎進攻諾曼底折戟沉沙的傷心之地,任何想要通過簡單圍城,就想拿下城堡的輕敵者,都已經成為河邊綿軟的沙子,被湍急的河水日複一日的無情嘲笑著。

    這座一夫當關的城堡,是由現任諾曼底公爵理查費時五年修建的,使用大批俘虜的戰俘和民夫,消耗不少人命。

    當初建築的初衷,是為了獻給自己最愛的發妻,因為她出生在河邊,非常喜歡塞納河藍綠色的碧波和靜謐的優雅氣質,城堡麵向河流的寬闊陽台,便是為此而專門修建的。

    可惜紅顏薄命,就在城堡即將完工的前一年,公爵夫人因為難產而死去,留下一個同她一樣美麗迷人的紅發女孩,然後就在理查公爵歇斯底裏的痛苦吼叫聲中,永遠的合上了眼睛。

    那個女孩便是諾曼底公爵的長女,驚濤者吉安娜公主,整個公國含在嘴裏怕化了,捧在手上怕摔了的掌上明珠,按照維京人的古老傳統,女性有權力繼承一部分家產,所以獻給其母親的蓋亞爾城堡,便成了公主的封地。

    傳說吉安娜公主出生時,整個諾曼底都籠罩在密布的烏雲中,電閃雷鳴大雨傾盆,海上的波濤裏似乎隱藏著咆哮的巨龍,掀起滔天的巨浪,使所有船隻都沒辦法出港,就連神父的祈禱也無濟於事,公爵以為這是雷神賜予繼承家業的健壯男孩,卻沒想到是個可愛的姑娘,不過不同尋常的火紅頭發被認為是天佑的象征。

    因為公爵對她母親深沉的愛,以及沒法給予其完整家庭的愧疚,吉安娜從小受盡萬般寵愛,衣來張口飯來伸手的優渥生活,造就她囂張跋扈的公主脾氣,動輒對身邊的人非打即罵,仆人們整日戰戰兢兢的大氣不敢喘。

    同火紅頭發一樣暴躁的脾氣,隨著年齡的增長逐漸難以控製,開始往暴力狂的方向發展,總之用現在的話來說,這個小丫頭就是個毛都沒長全的殘忍變態,最喜歡將自己不喜歡的人丟進豢養著棕熊的圈裏,看著對方求生不得時的絕望模樣,從血肉飛濺中獲得畸形的快感。

    “你知道我是誰?”

    吉安娜公主一頭蓬亂的紅發,像是熊熊燃燒的火焰,搭配在她稚氣未脫的年輕臉龐上,更顯得格格不入,完全沒有德意誌貴族少女們恬靜優雅的氣質,隻見她將兩條胳膊像男人那樣,大剌剌的交疊在胸前,歪著腦袋玩味的盯著我和科勒,長滿雀斑的小臉蛋上堆滿嫌惡的表情,嘴角不屑的耷拉著,仿佛正在暢想我們被丟進熊圈裏的狼狽模樣。

    “想不到就連你們這樣的賤民,也能如此堂而皇之的說出我的名號,上帝啊,這簡直就是諾曼底的恥辱!”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