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一十五章:峰回路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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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抬起頭尋找著聲音傳來的方向,隻見對方惡狠狠的從頭到腳劈開麵前的敵人,噴湧的鮮血染了他一臉,好像憤怒的地獄男爵,眼睛裏燃燒著死亡的烈焰。

    “怎麽了,騎士?”紛亂的戰鬥中怕他聽不清,我扯著嗓子問道。

    “在我們的右側,諾曼底人衝過來了,我們完蛋了……”

    騎士伸手指了指自己的右邊,脫離的胳膊止不住的顫抖,聲音猛地戛然而止。

    就在他走神的瞬間,兩個長槍兵一左一右的把他架起來丟在地上,然後另一個早就準備多時的士兵,準確的將長矛插進騎士麵甲和胸甲之間的縫隙,他掙紮著想要抓住結果自己生命的敵人,卻徒勞的被踩進泥土,抽搐著倒在血泊裏。

    來不及關注他被虐殺的情況,我匆忙瞥了一眼戰場的右側,果然發現剛剛還在那裏的兩個長槍兵方陣不見了,取而代之的是越來越近,裹挾著凜冽殺氣的諾曼底重騎兵,他們經過特殊煉製的嵌鋼板鎖子甲,閃耀著駭人的黑色反光,人群中獵獵招展的諾曼底獅子旗氣勢洶洶的張牙舞爪,一種沉悶壓抑的強大氣場,隨著馬蹄踏在地麵上,造成的顫動籠罩了整個戰場。

    我下意識的摸著腰帶,這才想起火油早就被自己獻給皇帝,以至於真正直麵諾曼底重騎兵的時候,連個保命的法寶都沒有了。

    “叮!”

    長矛的槍尖刺在喬爾打造的鎖子甲上滑脫,偷襲我的敵人沒能拿穩長矛,踉蹌著往前擁兩步,正好撞在戰馬邊上,我順勢手起劍落,等到他慌張的抬起頭,看到的卻是連貫的翻滾場景,自己的腦袋掉在尚未倒地的屍體腳邊,隨即被來回的戰馬和人群不知道踢去了哪裏。

    我把長劍換到左手,甩了甩已經開始神經質痙攣的右手手腕,抱怨著劍尾配重球太過沉重,弄得自己往往掌握不好下劈的力道,以至於傷到筋骨。

    抬眼望去,剩下的騎士們就像雨後草地上盛開的小花,星星迷迷的點綴在敵人中間,除了包括我在內少數的幾個,大部分人都失去了坐騎,背靠背的相互支撐著廝殺,四麵楚歌的險峻態勢,讓他們早已抱定了必死的決心,一個個變身成為最原始的野獸,頂盔摜甲的在持續戰鬥中消耗過大,完全依靠意誌力在做著最後的掙紮。

    “想不到竟然真的一語成讖,以後再也不亂說話了!”

    我咬著舌頭,躲開幾支長矛咄咄逼人的攻擊,在腦海中這樣想到,皇帝陛下果然是以玩死我,作為自己的最終使命,親手將我送上了不歸路,還順帶陪葬一百名騎士,這份禮物不得不稱得上是大氣十足。

    我丟掉礙眼的頭盔,飽飽的吸一大口新鮮空氣,汗珠將額發沾在臉頰上,內衣裏更是汗流浹背,濕漉漉的糊成一團,穿在身上的鎧甲愈發沉重起來,眼前也模模糊糊的出現似真似假的幻想,但唯一不變的是螞蟻一樣密集的敵人,和他們越來越囂張的吼叫。

    呼嘯的馬蹄聲已經近到可以用排山倒海來形容,諾曼底重騎兵的赫赫威勢,一時間震得天地也失去顏色,太陽不忍心看到這樣一邊倒的屠殺,沉默著躲進不知道什麽時候飄出來的雲彩裏。

    戰場上似乎恢複平靜,正在搏殺的雙方停止手頭的動作,隻剩下鋼鐵洪流高速通過時振聾發聵的轟鳴。

    諾曼底重騎兵在接近戰團外圍的時候,像被人從中間撕開的兩條膠帶,從兩個方向將廝殺的不分敵我的士兵圍在中央,意大利士兵們看到自己的援軍如天神下凡一般的來到,紛紛敲打著武器發出各種噪音,更加爭先恐後的賣力往前湧,不怕死的撞上槍口,在他們眼中我們幾乎已必死無疑。

    但接下來發生的情況,就算用峰回路轉柳暗花明,都難以形容其驚險離奇的程度,語言失去描物狀景的能力顯得蒼白不堪,戰場形勢就這麽發生天翻地覆的變化,好像上帝導演最不可思議的逆襲劇本。

    我眼見得諾曼底重騎兵,拿出令人恐懼的釘頭錘和鶴嘴鋤,各自循著戰馬奔跑的力道將兵器舉過頭頂,然後猛的砸到剛剛還一臉興奮,歡呼雀躍的意大利士兵身上,掀起一陣不忍直視的腥風血雨。

    容不得我容量不足的小腦筋有任何轉動,背後很遠處便響起德意誌特有的軍號聲,不過這不是代表收兵的旋律,而是全麵進攻的信號,早就按耐不住的德意誌軍隊像是下山的猛虎,奔馳的騎士甚至全然不顧業已散亂的陣型,一馬當先的從正麵將意大利長槍兵方陣一口吞下,連骨頭都不吐的又奔向下一個目標。

    我疲憊的丟下武器,歪歪斜斜的癱坐在地上,壓力瞬間消失的感覺抽走身體裏最後一絲力氣,現在就算八抬大轎來請我都不會再起來,渾身上下的肌肉針紮似的抽搐疼痛,許多德意誌士兵從身邊跑過,留給我一個逐漸看不清的背影。

    “結束了……”

    在合上眼睛的時候,我喃喃自語的望著天空,太陽從雲朵裏露出整張火熱的臉孔,給我披上一身金黃的光芒。

    肩膀被硌的不舒服,逼得我不情願的從睡眠中醒來,世界在惺忪的睡眼中變得漸漸清晰,各種感官好像通電似的逐漸恢複知覺,雖然自己已經輾轉反側的在顛簸前進的馬車上,換了好幾個姿勢試圖重新睡去,但這個時代減震效果奇差的木頭馬車,並沒有給我享受生活的機會,一遇到坑坑窪窪的地麵,或者小石子便會散架似的顛個不停,活活拆開每個骨節,愣是讓我提前幾十年感受到骨質疏鬆的難受滋味。

    我捶捶餅幹一樣酥脆的後腰,扶著馬車的邊沿慢慢的坐起來,渾身上下仍舊脫力的關節發酸,動一動便頭皮發麻,頭頂上的太陽毫不吝嗇的將自己所有的光熱都傾瀉在大地上,像是個不知疲倦的在逃縱火犯,四處催起火苗,這個沒有頂棚遮陽的運糧馬車自然也逃不掉**的洗禮。

    “大人,您醒過來了?”科勒不知道從什麽地方小跑過來,懷裏捧著一個奇怪的木頭匣子,關切的問道。

    “隻是累得昏過去,睡這一覺感覺好多了,倒是破馬車的顛簸差點要了我的老命!”

    試了試屁股底下裝滿糧食麻袋的柔軟度,我款款的放個臭屁,肚子舒服了不少,注意力全集中在科勒懷裏抱著的木頭匣子上,疑惑的指著它問道:“這個盒子裏難道是本次作戰陛下賞賜的戰利品?”

    科勒點頭應著,手腳利索的打開懷裏的匣子,一陣冰涼刺骨的氣息撲麵而來,讓剛剛頭腦還昏昏沉沉的我,瞬間醍醐灌頂似的清醒不少,他接過身邊侍從遞過來裝滿葡萄酒的杯子,然後從匣子裏取出幾塊還冒著涼氣的冰塊丟進去,小心的放到早就迫不及待的抻長脖子,口水直下三千尺的領主大人我手中。

    “想不到在有生之年還能喝到冰鎮飲料……”

    我一麵含糊不清的嘟囔,一麵熱淚盈眶的大口吞咽著冰鎮葡萄酒,清爽的感覺從喉嚨一路向下蔓延,熨鬥一樣舒服的熨帖身上的每一個細胞,撲通撲通的爽爆神經。

    “這是皇帝陛下專門交代自己的侍從送過來的,是皇室專用的儲冰盒,特殊製作的木頭匣子,可以長時間的保存從阿爾卑斯山采集下來的冰塊,以達到在炎炎夏日驅散暑氣的效果。”

    科勒看著我又急火火的盛第二杯,不要錢似的搓著匣子裏所剩不多的冰塊,趕忙解釋它的來曆。

    “這種東西果然不論古今中外,都是有錢有勢人物的專享。”

    幾杯冰葡萄酒下肚,頓覺身上涼快不少,我開始小口小口的品味起來,流連著唇齒間的香味,體會到作為統治階級的種種好處,得意地翹起二郎腿,悠悠然說道:“替我好好打發打發皇帝陛下派來的侍從,大大的有賞。”

    嚼完嘴裏的最後一顆冰塊,就像躲在空調間裏連啃十幾根雪糕一般舒爽,我終於想到要詢問最終的戰果,雖然我自認為結果已經是板上釘釘的了。

    “難道是因為我昏迷太久,以至於連分戰利品這種好事都沒趕上嗎?要知道我可是為了勝利,不要命的衝擊敵人的正麵防線,皇帝陛下不會就用一盒冰塊打發了德意誌的功臣吧?”

    說到激動處,我越想越覺得不是滋味,不停敲打著馬車扶手來發泄內心的不滿,看上去像極菜市場滿地打滾撒潑的中年婦女。

    科勒滿腦黑線的盯著我,忙不迭的解釋道:“皇帝陛下還是肯定您的作用,奈梅亨並沒有遭受不公正的待遇,所獲得戰利品一樣不少,正躺在您後麵的馬車上,公牛在隨後的戰鬥受了輕傷,也在那輛馬車上養病。”

    順著科勒手指的方向看過去,果然發現膀大腰圓的公牛正興高采烈的衝我招手。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