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二十六章:重重陷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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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就在我們熱烈的討論著眼前敵人的時候,一陣急促的馬蹄由遠及近,我趕忙抻著脖子往外看,卻隻捕捉到皇帝傳令兵風馳電掣的背影和揚起的漫天塵土。

    “看方向應該是往卡林西亞公爵的營地那邊去的。”

    科勒瞅著消失在黃塵中的傳令兵對我說道:“也許陛下終於被敵人搞的不厭其煩,要派人上前試探試探虛實了。”

    果不其然,卡林西亞的營地傳來嘈雜的人聲,片刻間馬劄爾輕騎兵便魚貫而出,這些馬背上長大的騎手,在奔馳中完成了隊形的調整,然後取下馬鞍上的弓箭,時刻準備像他們曾經蹂躪了半個歐洲的遊牧祖先那樣,用靈活的走位和密不透風的箭雨,讓任何敢於上前挑戰的敵人好好吃點苦頭。

    差不多與敵人數量相當的馬劄爾人,像一群撲向花叢的蜜蜂,快馬加鞭的接近敵人。

    剛剛還在德意誌營地前打哈欠溜達的薩拉森騎士,看到奔馳而來的對手,受驚的小鹿一樣趕忙招呼所有人打馬跑開,但是從他們不緊不慢的調整隊形,和有意無意的保持同馬劄爾輕騎兵的距離來看,確實讓人疑竇叢生。

    “該死,連我都看出來了,他們確實是請君入甕的誘餌!”

    公牛忽然失手將酒杯摔到地上,站起來指著正在玩追逐遊戲的兩隊騎兵大叫,絲毫沒有在意連我都看出來了這句話裏暗含的自我貶低。

    “別急,你看那邊!”

    科勒像是個慈祥耐心的幼兒園老師,輕輕的扳著公牛肌肉壯碩的肩膀,轉向營地的另一邊:“皇帝陛下早有準備,卡林西亞的槍騎兵已經準備就緒,正從邊上悄悄的包抄上去。”

    跑在前麵的薩拉森人騎士右翼,不知什麽時候出現另一支全速奔馳的騎兵,從他們特製的加長騎槍和頭盔上裝飾的山鷹羽毛來看,這些都是卡林西亞征募自克羅地亞的優秀槍騎兵,雖然裝甲比不上重騎兵和騎士,但山地人特有堅韌不拔的品質,讓他們即使麵對強敵也敢於麵對麵的較量,戰至最後一人也決不後退的倔強性格,一直是卡林西亞破敵致勝的秘密武器,多次在戰鬥中力挽狂瀾。

    薩拉森人發現自己右翼出現的卡林西亞槍騎兵立刻慌了神,似乎連緊密的隊形也變得散亂,跑在最前麵的騎士猛地拉緊馬韁調轉方向,整隊薩拉森騎士就像收攏翅膀的猛禽,駕著氣流俯衝改變前進方向,在平地上畫出一道完美的新月形弧線,留給追兵數不清的馬屁股。

    “他們被逼的轉向了,看!最後麵被甩下來兩個落單的,哦!摔得一定很疼。”

    由於騎兵們跑得遠了,公牛不得不站在椅子上努力踮起腳尖,興奮的跟我們現場直播,揮著拳頭說道:“要是我在就好了,手起斧落兩下搞定!這麽久沒殺人手都癢癢了,要是我能像馬劄爾人那樣嫻熟的操縱戰馬就好了。”

    科勒白了他一眼,故意踢了下紮在土裏的椅子腿,嚇得公牛條件反射的蹲下身子慌亂不堪,滑稽的模樣逗得我哈哈大笑:“你就準備這麽幹掉敵人?還兩下搞定,現在可是連站都站不穩,勇士!哈哈!”

    公牛惱怒的盯著科勒,對方無動於衷的扭頭不看他,好像剛剛的惡作劇與自己無關一樣。

    在奈梅亨的這些人裏,公牛的脾氣是出名的臭,除我之外有時候連萊昂納多都針鋒相對的頂撞,屬於橫著走沒人敢攔著的狠角色,唯有對科勒一直服服帖帖,任憑他怎麽欺負自己都敢怒不敢言,用沒少被他欺負的漢斯私底下的話來說:

    “長得那麽魁梧,平時橫行霸道的像個人物,其實也是個欺軟怕硬的主,還不是怕惹急了科勒,無論徒手還是使用武器都能被打得滿地找牙!”

    薩拉森騎士轉過一個土坡,然後消失在山坡後露出尖頂的一片橄欖樹林裏,那裏被斥候仔細的探查過,曾經屬於某位薩拉森貴族的私產,現在由於戰亂成了一片無人涉足的荒林。

    馬劄爾輕騎兵憑借自己天生對危險的敏銳嗅覺,在山坡前停止追擊,在為首指揮官的命令下迅速分為兩隊,像捕獵的巨鷹一樣張開兩隻翅膀,繞過山坡從橄欖樹林的外圍包抄過去,緊跟他們之後的卡林西亞槍騎兵,則不得不收起長矛,弓著身子催馬爬上山坡,擔當從正麵掃蕩樹林的任務。

    “該死!”

    公牛狠狠的砸下拳頭,滿臉寫著關切和不安。

    “樹林裏肯定是敵人的埋伏啊!怎麽傻乎乎的就追了進去,指揮官是白癡嗎!”

    好像在回答他一樣,槍騎兵剛剛接近山坡的頂端,從麵前的泥土裏忽然升起一道木製的拒馬,驚得走在最前麵的幾匹戰馬人立而起,將背上的騎士摔倒在地,後麵的騎兵也都忙不迭,一邊勉力控製住自己躁動不安的坐騎,一邊伸手搭救落地的戰友。

    但是還沒等他們喘勻這口氣,拒馬後麵就像雨後春筍一般,冒出許多舉著標槍的薩拉森人,即使離得這麽遠我仍舊能感受到後背傳來的陣陣涼意,更何況直麵敵人的騎兵們,能留給他們選擇的時間已經不多。

    後麵的騎士剛剛夾下馬肚,眨眼之間薩拉森人居高臨下投出的標槍,就像叉魚那麽容易刺穿槍騎兵玩具一樣的薄甲,受傷的戰馬還在苟延殘喘的滿地掙紮,背上的主人卻早就成了血肉模糊的一團,日後吟遊詩人口中一筆帶過的殉教者,山坡上下天堂地獄分明的如此清晰。

    “馬劄爾人哪去了?怎麽還不見他們趕來營救,難道樹林裏也是早就準備好的埋伏?”

    我緊張的抓著椅背,焦急的說道:“為什麽我們的斥候沒有發現敵人悄悄的兵力調動?竟然在眼皮底下吃了虧,該死!”

    科勒接過話茬安慰我:“大人不要著急,您看,皇帝陛下又投入士瓦本的步兵,在混戰中沒有人是這些好勇鬥狠山區居民的對手。”

    順著他手指的方向,果然從士瓦本的營地裏跑出許多扛著斧子的步兵,為首的指揮官騎在戰馬上,在侍從騎兵的保護下策馬奔馳。

    “我卻擔心敵人還留有後手,這次樹林伏擊戰不過是試探虛實,畢竟在總兵力上,薩拉森人遠遠的超過我們。”科勒搖著頭說道。

    山坡上的騎兵還在同衝下來的敵人殊死搏鬥著,這些槍騎兵不僅在馬背上是衝鋒的主力,在地麵上同樣是廝殺的好手,尤其是從小在山區的艱苦生活,鍛煉出他們精壯強悍的身體素質和近身纏鬥的拳腳功夫,敵人的數量雖然多又打了個突然襲擊,但是在經過最初的慌亂之後槍騎兵們慢慢穩住了陣腳,竟然在地形不占優的情況之下硬是將敵人拖在原地,氣勢上甚至有要扳回戰局的意思。

    “好頑強的士兵!”看著戰鬥中的槍騎兵,我不禁由衷的低聲讚歎道。

    這時候山坡上的橄欖林裏,響起震天動地的喊殺聲,想必是馬劄爾人也遇到麻煩,但是對於弓馬嫻熟的他們來說即使打不過,逃跑的能力還是有的。

    而在且戰且走的過程中,遊牧民族特有的回身射箭功夫,會讓追兵後悔自己逼得太緊,這種貓捉老鼠似的追擊會讓最初的追擊者尷尬的發現,自己成為被屠殺者。

    士瓦本步兵呈散兵線,快速接近絞殺在一起的卡林西亞槍騎兵和薩拉森人,衝在最前麵的士兵剛剛揮舞著斧子想要加入戰鬥,卻迎麵撞上從泥土中被拉起埋伏很久的釘刺木柵,木刺的鋒利程度倒不足以對穿著皮甲的他們造成殺傷,但是卻打了個措手不及,幹擾了步兵投入戰場的時間。

    步兵們亂紛紛的擠在一起,舉起手中的武器使勁劈砍著麵前的障礙,於是戰場上出現了這樣一幅滑稽的場麵……

    一邊是苦戰支撐的卡林西亞槍騎兵,每分鍾都有人瞪著不甘的眼睛,被圍著自己的數個敵人砍倒,在他們身後不遠處,則是一群變戰士為伐木工的士瓦本步兵,本就出身平民的他們,竟然又在戰場上操起家鄉的老本行。

    山坡上出現纏著頭巾的薩拉森輕弓箭手,他們手中不同於歐洲的短弓射速更快,可以在短時間內壓製數量相等敵人弓箭手的反擊,所有人都清楚士瓦本步兵的命運。

    “這是陷阱,快跑!”我衝著戰場的方向大聲疾呼,卻被飄過的微風將聲音吹的支離破碎,出擊軍團的全滅已成既定事實。

    薩拉森輕弓箭手側身從掛在腰上的箭盒裏取出箭矢,嫻熟的做好準備動作,瞄準山下亂作一團的士瓦本步兵。

    隻見山坡上升起一麵巨大的新月戰旗,那上麵繁複的阿拉伯文字裝點得旗幟,好像一柄神秘莫測的招魂幡,越來越多的薩拉森人聚集在旗幟下,讓本就不寬敞的山坡顯得更加擁擠。

    從敵人的裝備上看,大部分是貴族莊園征召的普通步兵,很多人沒有鎧甲,武器也多是長矛和標槍搭配盾牌,人群中甚至還有許多,是各地響應聖戰而來的教徒,他們的裝備更是讓人慘不忍睹,隻拿著被火燒過的硬木棒,破破爛爛的各色服飾看上去連叫花子都不如,但是眼神裏卻透出病態的狂熱,似乎早就被宗教改造成嗜血的猛獸,喪失了人類的天性。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