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五十二章:逆水行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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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戴著一頂從屍體上撿來的頭盔的士兵,拎著尚在滴血的釘頭錘,甩甩因為用力過猛而發酸的胳膊,走到一個呻吟著不停掙紮的斯拉夫人麵前。

    對方在剛才的戰鬥中被好幾支箭矢射中,全身好幾處傷口潺潺的往外湧著鮮血,已經基本上失去了存活的可能性,不過氣力尚未耗盡,扭結在被血水弄得****的地上不肯咽氣。

    士兵歪頭打量著臉上沾滿分不清是鮮血,還是泥巴的髒東西的斯拉夫人,貌似悲憫的歎了口氣,站在原地不知道在思考些什麽,直到夥伴在不遠處招呼他動作快些,士兵才利索的衝著對方,依稀還能辨認出金發的腦袋就是一下,整齊的釘出一個錐形的小眼,在錘子拔出的刹那,腦漿稍作停歇,旋即噴湧而出,染花士兵的褲管。

    奈梅亨的士兵們將繳獲的裝備捆紮裝車,通過農兵將戰利品運回國內,這些滿載而歸的繳獲,足夠再為自己換來一塊不小的土地。

    俘虜們垂頭喪氣的被集中在一起,每個人脖子上都套著繩索,許多繩頭打著大大小小的結,表示不同人的所有權。

    我在戰前已經傳令下去,這次作戰中每個人俘獲的斯拉夫人,將作為他本人的奴隸,無論男女老幼均可算作戰功記在本子上,待到戰後兌現為一塊塊無人耕種的荒地,所以士兵們作戰的積極性很高,盡量不給敵人造成什麽致命的創傷。

    沒有參與直接貼身肉搏戰的弓箭手們,每人都會獲得三個奴隸作為戰功的獎勵,他們樂嗬嗬的抱著肩膀盯著被聚攏在一起的斯拉夫人,相互交談著哪些身強力壯可以做奴隸,哪些體弱多病隻能安排看看牛羊,總之所有人都很滿意自己得到的,臉上洋溢著興奮地笑容。

    斯拉夫人的頭領是個年輕的金發男人,即使身為囚徒,他眼神中仍舊放射出餓狼一般凶狠的光芒,好像湛藍的瞳孔裏麵,隨時會有一隻猛獸撲出來將你撕碎似的,一道恐怖的刀疤從額頭斜著,把整張臉孔分成不對稱的兩部分,構成一副陰陽調和的猙獰布景。

    此人絕對不簡單!

    這是每個見到他第一眼的人,心中不自覺升起的念頭,他的人生不知道充滿著多少驚奇冒險的故事。

    他抬起頭,看見自己的族人,像狗一樣被奈梅亨士兵用繩索拴著驅趕到一起,稍有不順從便拳腳齊下,身體弱一些的老人孩子發出負痛的嚎叫,疼得滿地打滾,不耐煩的士兵見吆喝不動,直接抽出長劍砍過去,順手抹抹還泛著熱氣的血跡,繼續收拾其他戰俘去了,斯拉夫頭領擰著眉毛,咬牙低下了頭。

    “想要救你的族人嗎?”

    我騎著馬走到他身邊,戰馬揚起的泥巴,肆意甩到他懷恨抽搐的臉上,帶著羞辱和趾高氣昂。

    “上帝是公平的,之前你們入侵帝國的領土,屠殺我們的人民,卻沒想到現今落到如此下場。”

    “請告訴我你的名字,請告訴我!”

    斯拉夫頭領垂下的金發擋住眼睛,讓人看不清此刻他臉上的表情,但因為出離憤怒而顫抖的聲音,卻欺騙不了任何人。

    “我需要知道你的名字,法蘭克人。”

    “放肆!”

    公牛早就瞅這個死不投降的彪形大漢不順眼,沒想到身為階下囚,竟敢對公爵大人出言不遜,頓時火冒三丈,衝上去一腳踹翻了被反剪雙手,捆起來的斯拉夫頭領,拿起斧柄卯足了勁往對方身上招呼。

    我冷冷的盯著眼前的一幕,斯拉夫頭領確實是個硬骨頭,被打的滿臉是血,仍舊咬緊牙關連個聲都不吱。

    “太直的樹幹最容易折斷,野蠻人,你們敗就敗在自己的驕傲,看不起任何對手,也等於斷送自己的生路。”

    我不屑地撇撇嘴,對於這種仗著一身蠻力,好勇鬥狠的愣頭青毫無好感。

    “你想知道我的名字?幹什麽?還準備事後尋仇?可惜你不配知道我的名字。”

    “法蘭克人!”

    斯拉夫人的頭領發出淒厲的怒吼,像是一股噴射而出的火苗般不可阻擋。

    “我想要救我的族人,請把罪過全算在我一人身上!”

    “喲!還是個大義凜然的高尚分子。”我咧開嘴笑了,隻要對方牙關鬆動,就有撬開的可能,鑒於現在緊張的戰況和時間的緊迫,我的確需要麵前這個人的配合,能投機取巧的事從來不走正常程序,這是我的行事哲學。

    “停下吧。”

    我命令公牛收手,在侍從的幫助下從馬背上跳下來,背著手走到他旁邊,盯著觸目驚心的傷口說道:“你的族人,我可以全部赦免,不再追究你們攻擊帝國的罪過,隻要你幫我辦成這件事,怎麽樣?”

    斯拉夫頭領眯著被血水模糊的眼睛,帶著骨子裏與生俱來的驕傲睨視著我,沉默許久才緩緩地開口:“我憑什麽相信你的話,法蘭克人,還以為我被騙得不夠慘嗎?如果我按照你要求的做了,可是你們的皇帝仍舊要追究我們的罪名怎麽辦?我不是傻子!快點告訴我你的名字!”

    “死到臨頭還談條件。”我哼了下鼻子,努努嘴示意公牛繼續招呼冥頑不靈的斯拉夫頭領,很快鈍器敲擊在腦袋上的悶響便不絕於耳,他的嘴角也湧出越來越多的鮮血,脖子憋得通紅,內傷嚴重。

    大概過了十分鍾那麽久,因為轉過臉看著士兵們裝車的我,在心裏默念六百個數字,估摸著火候差不多了,這才擺擺手讓公牛停下來,走到跟前找了個最新鮮的傷口狠狠地把劍鞘插了進去,這回即使斯拉夫頭領的骨頭再硬,也忍不住發出尖利的慘叫,眼睛瞪得好像要掉出來。

    “考慮的怎麽樣了,嗯?”

    我覺得自己就像拿著燒得通紅的烙鐵,威逼利誘革命先烈的反動派,要是戴上個眼罩裝獨眼龍,就再形象不過了。

    “我的時間很寶貴,也就是說,你在浪費自己和族人活命的機會。”

    斯拉夫頭領長長的歎口氣:“我答應你,無論什麽要求都答應你,斯拉夫人……”

    他的後半句話還在嘴裏沒說出來,喉嚨立刻充滿低沉的呻吟,我把劍鞘往他的傷口裏插得更深,惡狠狠的從牙縫裏擠著聲音:“記得叫我公爵大人!要是惹我不開心,你們一樣會沒命,野蠻人……”

    士兵們又用點時間才把戰場打掃完畢,俘虜們被一根穿過琵琶骨的繩子拴在一起,垂頭喪氣的由騎兵押送隨裝載戰利品的車隊返回奈梅亨,剩下的士兵則緊張的打點行裝準備趕路。

    我命令部隊全都換上斯拉夫人的衣服,精挑細選出一百名身手敏捷腦瓜機靈的士兵,公牛作為他們的頭領,將同我一起趕往和海盜約定的相會地點。

    科勒、漢斯以及陪同農兵剛剛加入的延森,率領其餘的主力,押解著斯拉夫頭領,去騙開最近的波蘭城堡,爭取兵不血刃的拿下一個可以立足的戰略據點。

    “我不信任這個人,他眼睛裏的仇恨不加掩飾的流露出來,一定會壞了我們的好事!”

    科勒扶著腰上的箭盒,一麵幫我整理身上的鎖子甲一麵說道:“這種人絕對留不得,還不如一刀剁了了事。”

    我勾起嘴角笑了笑,順手拉緊腰帶,把長劍調整到舒服的位置:“你說得對,他確實會出賣我們,波蘭人也不是傻子,肯定能看出破綻,你們的偷襲行動最終會演變為一場持久的攻城戰。”

    “那您為什麽還要我們去冒險?”科勒疑惑的追問道,他清楚自己手上的力量根本無法在敵人的救兵到達之前攻陷城堡。

    “因為我需要有人引開波蘭人的視線,順便將包圍皇帝陛下的主力調動回來,敵人看到後院起火,必然分兵救援。”我拍拍鎖子甲的下擺,撣落上麵的灰塵,鎖環扣在一起叮咚作響。

    “你們這邊搞得越熱鬧,我那邊的行軍就越安全,在波蘭人的眼皮子底下摸到格涅茲諾,打他們個措手不及!”

    “明白了,大人,您就放心的去吧,這邊的一切我都會照顧好的。”

    了解了自己的任務,科勒這才釋然的點點頭,拍著胸脯給我下保證:“我會盡可能的幫您拖住時間,沒準還有機會真的拿下敵人的城堡。”

    “那樣最好,依托城堡防守,你們還能再同敵人周旋一會。”

    我接過羅洛遞來的馬韁,縱身一躍上馬,回頭補充道:“我走了以後,你就是這支軍隊的指揮官,凡事務必三思而後行,切莫貪功冒進。”

    科勒右手握拳放在胸口低頭行禮,我摸了下頭盔邊緣算是回禮,踢了下馬肚追趕已經開拔的公牛他們去了。

    劍魚埃布裏如期等在約定的地點,手下的海盜雖然不明白自己的首領,為什麽帶領他們來到許久不曾劫掠,油水不多的波蘭海岸,但沒一個人敢去質疑劍魚的決定。

    埃布裏緊鎖著眉頭,盯著出現在河口對麵的奈梅亨士兵,眉毛底下的陰影更深了,也許是因為萊昂納多派到他身邊監督計劃執行的殺手逼得太緊,又也許是他費了很大的勁,都沒能擺脫奈梅亨城堡裏,那個垂垂老者的掣肘,總之直到我們被停在河邊的海盜小船接到對岸的時候,劍魚始終沒有舒展開擰作一團的眉頭,表情比死了媽還難受。

    “順著這條河一直往上遊去,通過一條水深能行船的支流,我們便可以直抵格涅茲諾。”

    我將奈梅亨士兵和海盜進行簡單的分配組合,所有人這才拔錨,劍魚蹲在我旁邊指點航向,貼身站著兩個沒有表情的黑衣人。

    “很好。”

    我滿意的拍著自己乘坐的這種,能裝載二十名士兵的寬舷小船,對埃布裏點點頭:“剩下的就要看你們的本事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