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八十一章:坑爹決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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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天地間模糊一切的瓢潑大雨,終於慢慢停歇,鬱積已久的烏雲被陽光從中刺穿,變得越來越單薄,本來就沒什麽植被覆蓋的地麵,經過無數人的踩踏,早已泥濘不堪,扭曲的屍體攪在泥水裏,染髒傷口,殘餘的斯拉夫人被堵在城寨裏出不來,依托著廢棄的城牆防守,空地上釘滿了厚厚一層箭。

    “停止進攻!”

    看火候差不多,我擺擺手吩咐侍從給前麵的部隊傳達命令,剩下的敵人雖然人數不多,但龜縮在城寨裏,一時半會也很難全部消滅。

    延森在戰鬥中拚命地想捉住我特意提點的那個人,卻始終沒辦法衝過去,他使出渾身解數殺到筋疲力竭屍體遍地,總是有悍不畏死的斯拉夫人堵上來玩命,受了好幾處傷的延森不得不垂頭喪氣的回來,懊惱自己沒能完成公爵大人的任務。

    “大人,我……”

    延森在一個士兵的攙扶下來到我身邊,皺著眉頭低聲解釋:“跟著我的人全打光了,斯拉夫人瘋子一樣撲上來,殺光一波又補一波,豁出命也要掩護那個人撤退。”

    “我了解,這件事不怪你!”我點點頭,給自己的手下寬著心,延森自從加入奈梅亨,一直沒能拿出什麽像樣戰績,弄得好麵子的他很是難受,事事都爭取衝在前麵,總想著做點事情報答我。

    “從敵人拚命的狀態看,他們要保護的那個人,一定是非常重要的角色,絕不能讓到嘴的鴨子飛了。”說完,我收起長劍,騎上侍從牽過來的戰馬,由幾名親兵護衛,打著奈梅亨的飛龍戰旗,雄赳赳的跑到陣前。

    說實話,在如此近的距離,直接麵對虎視眈眈的敵人,心裏麵還真沒底,跳突突的快要蹦出來。

    斯拉夫人可是尚未開化的蠻族,沒啥騎士風度,萬一暗處哪個小人偷放冷箭,爺們的小命就交代了,所以別看我表麵鎮定自若,其實腿肚子全抽筋了,汗珠不斷地冒出來,絕對拚得演技。

    掐指一算譜擺得應該也夠了,我故作優雅的又催馬往前走了兩步,估摸著距離正好,這才清清嗓子高聲喊話。

    “我是奈梅亨公爵蘭迪-阿德裏安·-霍夫曼,虔誠的衛教者和忠誠的帝國騎士,尊奉教皇霓下和皇帝陛下的敕令前來此地,這裏是德意誌帝國的領土,你們作為不請自來的入侵者,已經破壞當年同德意誌帝國簽訂的邊界條約,奧得河以西不再歡迎來自東方的異教蠻族,欲想內附者必須接受洗禮,放棄自己信奉的異教神靈,否則將被視為敵人。”

    我頓了頓,看著斯拉夫人從城寨裏探出頭來,麵帶嘲諷的就像在欣賞小醜表演,弄得我十分尷尬,硬著頭皮接著說道:

    “你們不僅是入侵者,而且竟敢悍然偷襲一名高貴的騎士,卑鄙的行徑令人發指,但上帝絕不會放棄他最虔誠的戰士,讓你們自作自受的落入圈套,現在我向你們發出最後通牒,請立即放下武器投降,排隊走出城堡,如果繼續負隅頑抗,奈梅亨將把上帝的怒火施加到你們這群異教徒身上,時間有限,請馬上做出選擇!”

    發言沒人鼓掌就好像上廁所沒帶手紙一樣,雖然二者性質不同,但隨之而來心理和生理上的雙重折磨卻異曲同工,我越來越覺得特意往前走兩步突出自己,是沒事找抽的行為,戰場上靜悄悄的,一個還沒死透的斯拉夫人,在汙濁的血水裏滾成個泥人,從嗓子眼發出瀕死的哀嚎,算是唯一的回應。

    “公爵大人是嗎?”

    就在我猶豫著要不要找個台階自己走回去的時候,對麵的斯拉夫人中間終於響起一聲回答,對方在幾個親信的簇擁下登上城頭,扶著戰斧的手柄,偉岸的身軀透出一種從天而降的壓迫感,遮擋住半個天空。

    “我還從來沒見過地位如此尊貴的貴族,不過波蘭屠夫的名號早已如雷貫耳,整個波羅的海沿岸的斯拉夫部落,全都在傳說奈梅亨公爵的神奇戰績,今天輸在您手上,我也心服口服,但您要求我的戰士放下武器投降,卻是萬萬做不到的,這關乎一個戰士的尊嚴,戰斧就是斯拉夫人的生命,要奪走我們的武器,請先拿走我們的生命!”

    我逐漸讓眼睛適應對方背對太陽逆光造成的陰影,盯著同自己對話的人,他正是那個斯拉夫戰士用生命去保護的頭目,有著和一般蠻族相同的魁梧身材,亞麻色的長發擋住半張臉,分明的棱角胡須密布,深陷的眼窩讓人看不清他的瞳孔,但總覺得有什麽深邃的秘密掩藏在那裏麵。

    “公爵大人,你我雙方如果再戰,難免付出巨大傷亡,無論是您的上帝還是我的神靈,都不希望犧牲更多的無辜者,作為各自的最高領袖,不如咱倆進行一場生死決鬥來分出勝負,如果我死,我的戰士便放棄抵抗任憑處置,但您死,就放我們離開從此井水不犯河水,不知意下如何?”

    麻蛋欺負人呢!他五大三粗的像頭狗熊,擰斷我的脖子簡直跟掐死隻螞蟻一樣容易。

    可是當著雙方士兵的麵,不敢應戰既傷士氣又跌麵子,日後如何服眾?

    饒是我臉皮出了名的厚,也得掂量掂量實際情況。

    自己手頭就這麽點兵力,全消耗在纏鬥中勢必被動,無法抵抗暗處窺測的其他部落的攻擊,師敗折地亨利皇帝絕不會放過懲罰奈梅亨的好機會,在台麵上玩陰的又勝之不武,著實讓人糾結。

    “怎麽?自稱上帝最虔誠戰士的公爵大人不敢應戰?”

    斯拉夫首領故意拖長音調,蠻族戰士們會意的哈哈大笑,甚至有的人跑上城頭掀起褲襠露出下體,羞辱懦弱的法蘭克人,在我身後奈梅亨士兵萬馬齊喑,咬牙切齒卻不能吱聲,全都眼巴巴的盯著我,等待公爵大人站出來發話嗬斥狂妄的敵人。

    事到如今還能說些什麽呢,誰叫自己官最大?

    我不情不願的點點頭,還得裝作滿臉義不容辭的模樣,打馬回到奈梅亨的陣地,在侍從的幫助下係緊各處護甲的皮繩,接過一麵趁手的小圓盾,拎著長劍走到城堡前的空地上,身後的士兵們發出震天動地的歡呼,卻沒見我欲哭無淚的苦臉。

    對麵的斯拉夫頭領也脫下令自己行動不便的鎧甲,露出一身虯結的肌肉,試了試盾牌的重量,不滿意的丟到一邊,右手抄著一柄戰斧,左手反握精巧的小手斧,快跑兩步竄到我麵前,歪著腦袋嘴角不屑地往上勾起。

    “那麽……”

    我剛開口準備來個漂亮的開場白,好歹找點麵子先,可對方突然發力,左右開弓的撲上來,像一頭敏捷的豹子,速度快得讓我連喘氣的機會都沒有,一對斧子舞得虎虎生風又極其刁鑽,直往下盤招呼。

    我狼狽的用長劍防守他天馬流星拳一般的雷霆攻擊,勢大力沉的劈砍好幾次迸出火星,震得我虎口生疼,胳膊感覺快要斷掉,長劍在手裏也似乎變得越來越沉。

    “咣!”

    斯拉夫首領用戰斧勾住格擋的長劍,左手握著手斧衝著我的胳膊便斜劈過來,我急急地往後閃避,卻不小心踩到泥巴裏的水坑,腳下一滑踉蹌幾步,長劍應聲而落,對方順勢擺拳一勾,我漏風的門牙發出吃痛的悶吼,整個人飛出好遠,重重的摔在滿地枕藉的屍體之上。

    斯拉夫人的陣地立刻爆出歡快的吼叫,與此相對的是奈梅亨陣地的沉默,斯拉夫首領臉上揶揄不屑的神情更濃了,將戰斧在空中甩了個花,不等我站起來便追著腳後跟猛剁,嚇得我手腳並用的在泥地裏爬行著躲避,那樣子光自己想想就夠丟人的了。

    也不怪斯拉夫人那邊各種怪腔怪調的譏笑,對方似乎並不想立即結束獵物的生命,像是捉住耗子先把玩一番的貓咪,就是要我在眾人麵前出醜,如此緊急的時刻我腦海中竟然還有時間抱怨自己的手下:

    丫的說是生死決鬥還真站著不動啊,就那麽眼睜睜的目睹自己的大人被野蠻人羞辱!

    想到這裏,自覺顏麵掃地的我,不知道從哪裏爆發出一股巨力,靈活的在泥漿裏翻個身,胡亂抓起手邊的武器猛地揮過去,沒料到對手還有餘力反擊的斯拉夫首領連忙收身躲避,同我錯開一段距離。

    我連滾帶爬的從泥地上站起來,用眼角的餘光掃了下剛剛穩住身形的敵人,抹了把濺滿泥漿的臉,吐出嘴裏的爛泥,撒腿就往自己人那邊跑,速度快得連對手都沒反應過來,邊跑還邊張開雙臂大聲呼喊:“救我!救我!”

    可是奈梅亨陣地裏的任何一個人都無動於衷!

    斯拉夫首領覺得對手臨陣脫逃是對自己的侮辱,瞄準我的後背扔出手斧,隨後大步追過來,眼見得斧尖離我隻差毫厘,背後空氣被撕裂的聲音仿佛無限放大,淒厲的震破鼓膜。

    電光石火之間沒看清腳下,我踢到一具僵硬的屍體,撲通一聲摔倒在地,手斧貼著頭皮飛出去,後麵尾隨而至的斯拉夫首領來不及收住身子,被我亂蹬的腿絆住,也滾進泥漿,眼裏迷了雜質睜不開,正是天賜良機!

    “感謝上帝安拉如來佛!”

    我口不擇言的感激著,差點涕淚橫流,一個猛虎躍身騎到對手身上,撿起什麽東西照著腦門就是一頓暴打。

    斯拉夫首領慢慢停止掙紮,頭發被額頭傷口冒出的鮮血粘在一起,張著嘴沒了出氣。戰場形勢的逆轉讓所有人都愣住,斯拉夫人不敢相信眼前的現實,片刻之後奈梅亨陣地歡呼雀躍!

    我大口呼著空氣,肺裏感覺快要炸掉,眼前天旋地轉,也軟綿綿的倒在斯拉夫首領身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