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八十章:藏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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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眯緊眼睛,我自言自語的說道:“果然有人同自己想的一樣,大雨是不可錯過的偷襲良機。”

    斯拉夫人小心的借著雨水的噪音,接近奈梅亨的營地,在一處土坡後麵停止前進,所有敵人全都無聲的伏在地上等待進攻的命令,任憑泥水四濺也毫不為意,舉在頭頂的盾牌拚接在一起,阻擋了從天而降的暴雨,當先的幾個人探出頭窺測著營地的動靜,看起來應該是敵人的頭目。

    “準備的怎麽樣了?”

    有對手到來讓我不由得興奮異常,後腰上的疼痛似乎也變得不那麽難以忍受,這種感覺就好像變態躲在夜半的女廁所等待,終於來了個身材曼妙的美女如廁。

    “就讓斯拉夫人狗咬狗吧!順便也驗驗瓦朗吉亞衛隊的忠心,要是他們還野性未馴,咱們也不怕麻煩,索性一股腦的全收拾,省得日後夜長夢多。”

    羅洛比了個放心的手勢:“公牛大人已經帶人抄了他們的後路,長槍兵營帳裏的篝火還在生著,主帳外布置著穿盔甲的假人,敵人絕想不到我們早就有所準備,瓦朗吉亞衛隊也不了解情況,還是您技高一籌!”

    我沒有接下去,轉過臉繼續觀察斯拉夫人的動靜,他們似乎正在為計劃的順利進展而沾沾自喜,一個人比劃著對圍在身邊的幾個頭目安排著任務,好像要分兵包抄奈梅亨營地其他可供逃跑的路線,準備將我們一網打盡。

    從他們的人數和兵員質量看,強壯的武士大概將近千人,廢棄城寨對麵土坡直到森林邊緣的小低地間寬闊的地帶,布滿持盾操斧的斯拉夫人,很可能是附近多個部落的聯合,也可能是某個活動在比倫馬爾科的大部落,比如柳蒂奇人、齊楚科人等等。

    在我們越過易北河以後的路程裏,不斷遇到零星的斯拉夫遊哨,他們在打獵的同時也負責警戒偵察,遠遠的打個照麵,便甩開我們的斥候消失在莽莽叢林裏,沿途的部落理應掌握我們進入他們活動區域的消息,但這麽快便發動襲擊卻在我的意料之外,也許因為奈梅亨士兵數量不是很多,他們想先下手為強。

    敵人經過簡單的布置之後便開始行動,兩支人數都在三百人以上的隊伍悄悄摸向城寨的兩側,準備圍堵漏網的敵兵,常年在森林平原遊獵的斯拉夫人全都是天生的獵手,對於潛伏偷襲玩得爐火純青,後麵的人踩著前人的腳印,全神貫注的不弄出一點聲音,好像在進行一次大型的圍獵,不過包圍圈中的獵物不是野獸,而是侵入他們領地的法蘭克人,必須毫不留情的殺光。

    現在守衛營地的全是瓦朗吉亞衛隊的士兵,雖然他們對完成繁重的砍樹工作後,仍舊要負責站崗的命令感到很詫異,但隻要能好酒好肉的填飽肚子,多站會就站會吧,被雨淋個透心涼權當免費洗把澡,總比半夜被虱子咬得睡不著覺強。

    要知道奈梅亨城裏的公共浴室又舒適又暖和,可惜工作人員嫌斯拉夫人太髒,死活不讓他們進去泡澡,隻能在坐在外麵的淋浴區,鬱悶的往自己身上扣盆,用豔羨的目光盯著不時進出悠閑,吹著口哨的奈梅亨居民,眼巴巴的看他們享受熱氣騰騰的大池和蒸汽浴室。

    瓦朗吉亞士兵並不知道我的計劃,如果了解的話,他們也不可能心甘情願的當炮灰,明知自己死路一條,還鎮定的呆在營地裏演戲,所以瓦朗吉亞衛隊的指揮官延森,隻是下達接防的命令,要求戰士守衛營地直到明天早上。

    瓦朗吉亞士兵一邊抱怨待遇差距,一邊不情不願的扛著武器換下站崗的奈梅亨士兵,這幫他們眼中懶惰的法蘭克人鑽進帳篷裏一會便沒動靜,公爵大人的主帳也看不到有人進出,隻剩守在門口的兩個衛兵背身立在那裏,頂著厚厚的油布在暴雨中紋絲不動。

    斯拉夫人借著大雨的掩護緩緩地接近城寨,站在一段廢棄城牆上的瓦朗吉亞士兵也是斯拉夫人,他敏銳地覺察出異常,大聲招呼離他不遠的戰友,但他指指點點喊話的動作停在半空,好像發條鬆了的機械擺鍾,一柄手斧慢慢楔進後背,他搖晃著踉蹌幾步,終於倒頭栽到城下,他的戰友也同樣未能逃脫,連聲示警都沒能發出,腦門便多了一柄沒入很深的手斧,變成一具僵硬的屍體。

    幹掉哨兵的斯拉夫人,集體敲擊著盾牌發出興奮地吼叫,這是他們打仗的習慣,在我看來破壞偷襲的隱蔽性純粹吃飽了撐的,這下想不被發現都難。

    瓦朗吉亞衛隊邊從帳篷裏跑出來邊大叫預警,但奈梅亨的帳篷毫無反應,甚至公爵大人主帳門口的兩個站崗的衛兵,都懶得轉過身來瞅瞅情況,時間緊張的間不容發,斯拉夫人已經翻過荒棄的舊城牆衝進營地,同瓦朗吉亞士兵交了手。

    “這幫蠻族身手還蠻利索,可惜終究不是嚴謹的軍隊,打起仗來全憑一股子蠻力,撒開歡跑的到處都是,紀律性太差。”

    我抹了把臉上的雨水,像是個事不關己的局外人,品評起交戰雙方的素質。

    “咱們這邊也好不到哪去,即使換上文明人的鎧甲,但蠻族就是蠻族,不知道反偷襲最忌硬碰硬,這麽打下去早晚拚光。”

    瓦朗吉亞衛隊的指揮官延森伏在我身邊,神色焦急的盯著戰場,他剛剛獲得一群令所有人羨慕的優秀士兵,方才得意幾天,公爵大人就拿他們當做請君入甕的誘餌,白白丟進去:

    “該是時候了吧,大人,咱們再不上去,瓦朗吉亞衛隊就要打光了,敵人的數量實在太多。”

    我笑眯眯的拍著延森的肩膀,寬慰這個急不可耐的漢子,綠林出身的他向來愛惜自己的兄弟,哪怕對方是剛剛歸入麾下的野蠻斯拉夫人,也能一視同仁的對待:

    “放心,時機還沒到,你的瓦朗吉亞衛隊即使打殘,也會很快恢複建製,東麵的廣闊叢林裏有的是斯拉夫部落,後備兵員很充足。”

    延森閉上嘴不再說話,趴在後麵目不轉睛的看著陷入白熱化的戰場,他知道公爵大人眼光長遠,在謀劃一盤大局,根本不在乎這幾百人的死活,自己就不要繼續追問。

    偷襲的斯拉夫人憑借數量上的占據上風,兩翼包抄的士兵也合圍上來,瓦朗吉亞士兵到這時候才終於發現自己沒有了活路,什麽接防什麽保衛全是忽悠人的把戲,奈梅亨公爵根本就是拿他們當釣魚的香餌,自知死路一條的瓦朗吉亞士兵變得愈發瘋狂,偷襲者依托的大雨,反倒成了束縛他們擴大戰果迅速攻下城寨的絆腳石,營地裏空間狹小兵力施展不開,再加上混著屍體和血水的泥濘地麵,困獸猶鬥的瓦朗吉亞士兵被壓縮在一起,反倒爆發出背水一戰的氣勢,戰局竟然漸漸僵持。

    “科勒,給我射站在城牆上的那個人。”

    我指著雨簾中左右比劃發號施令的人影下了命令,但耳邊並沒有響起熟悉的弓弦拉緊聲,羅洛表情略顯尷尬的拿著弓箭愣在那裏,我拍了拍腦門,這才想起科勒並沒有參與此次行軍,而自己卻已經習慣了他常在身邊。

    “羅洛,瞄準剛才我說的那個人發射。”我轉過臉抽出腰間的佩劍,伏在身邊的士兵見狀,紛紛弓起身子做好攻擊準備。

    延森抄起手邊的盾牌,作勢就要衝將出去,我拉住他的胳膊,瞄著從一開始就隱在斯拉夫人中間,總不將自己的身體露在外的人對他說:“那個人看到沒?你給我把他活捉,他很可能是策劃這次偷襲的首領,我要親自審問。”

    戰事進展的如我所料,沒什麽驚心動魄的殊死搏殺和險象環生的包圍反包圍,斯拉夫人勇則勇矣,可惜隻能打順風仗,憑借一鼓作氣的蠻力發動衝鋒,一旦進攻受挫遭到頑強抵抗便陷入亂戰,很容易找到機會各個擊破。

    奈梅亨這次出兵並沒有配備多少弓箭手,也算不上精銳,但他們都經過科勒的調教,再加上裝備上的優勢,射擊的速度和精度超乎斯拉夫人的想象,敵人終年麵對的不過是重視騎兵的波蘭人,以及騎士當先的其他德意誌領主,在防範弓箭手的遠程攻擊上,隻是依靠皮製的盾牌,奈梅亨密集不間斷的箭矢射擊,讓他們叫苦不迭損失慘重,盾牌就像紙糊的一樣單薄,等到弓箭手射完箭袋裏所有的箭矢,城堡外擁擠的蠻族武士就再沒有能夠站起來的人了。

    我站在離戰場很遠的地方,用長劍支著地麵,悠閑地看著拉文納長槍兵,排著嚴謹的線列同斯拉夫人對刺,雙方你來我往打得好不熱鬧,不斷地有人呻吟倒地,淒厲的慘叫充斥我的耳廓。

    當然,在躺下的人中以斯拉夫人居多,一寸長一寸強,他們鉚勁迎著衝上來,就隻有被紮成篩子的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