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九十三章:奈梅亨雙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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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匍匐在第三道防線上的公牛,突然衝城堡使勁揮了揮手,我瞪大眼睛努力想看清他的手勢,卻被撲麵的大風吹得淚水模糊。

    待到擦幹淨重新望過去,公牛和雅羅斯拉夫已經領著手下翻出防線,往波蘭人占領的陣地衝鋒,邊跑邊躲避重甲騎兵拋過來的標槍。

    拜占庭聖甲騎兵標配:狼牙棒、短劍、盾牌、標槍,照葫蘆畫瓢的波蘭人自然效仿。

    幾個戰士躲閃不及,下意識的舉起小圓盾阻擋,哪知在乘風而來的鋒利標槍威力下,盾牌變成單薄的白紙,直接被牢牢地釘在地上。

    眼看著斯拉夫人和弓騎兵就快進入陣地,公牛他們這是想在敵人徹底占領前賭一把,用自己做誘餌盡可能將波蘭人的有生力量聚在一起,讓火油的殺傷最大化!

    可是兩百個戰士填進去,就像掉進汪洋的小石子,連朵浪花都甭想掀起來,全身而退的幾率微乎其微,這幫傻子平時吟遊詩人扯淡故事聽得多,腦瓜全秀逗了,總希冀一戰成名。

    “混蛋!”

    猜到他們意圖的我,氣急敗壞的踢了下城牆,腳趾傳來的疼痛依然無法平息怒火。

    “光想著做英雄,人死了留虛名還有屁用!”

    重甲騎兵顯然沒料到,本以為手拿把掐的敵人還存著些許血性,區區百十人竟敢反衝鋒,不過這也足見城堡裏的法蘭克公爵慌張的沒了主意,讓自己人白白送死。

    他們投擲完背上的標槍,順手操起狼牙棒和釘頭錘,對著攀爬鹿角的法蘭克人就是一頓猛砸,登時腦漿迸裂鮮血橫流,場麵極為慘烈。

    柳蒂奇武士踩著戰友的屍體前赴後繼,一個個像打雞血似的亢奮異常,受傷還死死的扯住敵人的胳膊不放,急眼了張嘴便咬,愣是生拉硬拽的把對手拖到自己跟前,斧子沒命的直往臉上招呼,活活剁成肉泥。

    尤其是變身鳥人的雅羅斯拉夫,簡直如天神下凡,被架住雙手就瘋狂的用腦袋撞,渾然不覺額頭噴湧如注的鮮血表情愈發猙獰,柳蒂奇武士在他的帶領下,逆天的撕破重甲騎兵的防線,給緊隨其後扛著火油的公牛和羅洛打開局麵。

    目睹柳蒂奇武士的赫赫英姿,我震驚之餘不禁喃喃私語,以前在古書上讀到過的段子,不由自主念了出來:

    “然則一軍之中,必有虎賁之士,力輕抗鼎,足輕戎馬,搴旗斬將,定為能者!”

    公牛當然不能讓雅羅斯拉夫一個人占盡風頭,隻見他大喝一聲,從鹿角上跳下來,高擎的戰斧似有千鈞之力,直接把一個重甲騎兵連盔帶頭從中破開,好像口渴時用菜刀輕鬆劈開碩大的西瓜般容易,腦袋被砸得稀爛的屍體伸直手臂,踉蹌著虛空摸索半天,終於想明白自己此刻的處境,不甘的倒在地上死掉了。

    重擊過後的戰斧也崩的卷了刃,反倒成了公牛手中舞得虎虎生風的巨錘,直往波蘭人穿著重甲的身上招呼,肉身凡胎的軀體受到淩空打擊,就算不立刻倒地至少也震成內傷,再不能動彈半分,個別倒黴的讓公牛敲中腦袋,登時眼珠子彈一樣飛出好遠,口鼻竅孔血水呼呼的往外冒,整個人歪歪斜斜癱軟在地,有進氣沒了出氣,眼見得活不成了。

    雅羅斯拉夫氣喘籲籲的回身看了眼公牛,後者正踩住一個重甲騎兵的胸脯,不顧對方哭爹喊娘的告饒,舉起被鮮血染成紅色的戰斧,照著麵門就是一頓劈頭蓋臉的猛捶,爛作肉泥的顱骨,攪著變形的頭盔深深嵌入土地,失去大腦支配的四肢胡亂抓撓著空氣,還不想放棄這個花花世界。

    公牛用手背抹了把嘴角,抬頭正好看到注視自己的雅羅斯拉夫,二話不說雙手舉過頭頂,使出九牛二虎之力,順勢把戰斧丟過去,這塊鐵疙瘩撕裂空氣的尖利鳴叫,連站在城牆上的我都聽得驚心動魄,雅羅斯拉夫敏捷的閃身躲開,飛旋的戰斧正中他身後鬼鬼祟祟準備偷襲的敵人,瞬時栽出好遠。

    “呼……”

    看得如同身臨其境的我,顫抖著打個激靈,拍著胸口給自己順氣,比他們在前線的人還要緊張。

    雅羅斯拉夫心有餘悸的站起來,摸著自己的頭頂,似乎擔心剛才呼嘯而來的戰斧刮到自己,待到確認滿頭青絲毫發無傷的時候,這才衝著公牛比了個感謝的手勢,轉身又投入戰鬥。

    公牛可沒時間理會柳蒂奇首領的感激,他撿起重甲騎兵掉落的釘頭錘,嚎叫著接連撞上好幾個重甲騎兵,抱住對方的腰死不放手,蠻力一發便將他們推倒,手中的錘子雨點似不間斷的落在敵人臉上身上,好像啄米的母雞,不過啄走的是生命,隻留下麻子般密集的血洞,淙淙的湧出汙血。

    公牛和雅羅斯拉夫兩個人,就像兩股威力巨大的旋風,但凡經過的地方,除了屍體和苟延殘喘的軀殼外,什麽都沒能留下,絕對的奈梅亨雙煞,受到他倆的激勵,柳蒂奇武士也紛紛悍不畏死的同裝備精良的敵人搏鬥,甚至有人和重甲騎兵打到筋疲力竭,相互死死掐住對方的喉嚨,兩個人眼珠暴突卻不肯鬆手,最終同歸於盡。

    衝入敵陣的戰士雖少,卻在氣勢上牢牢占據上風,一百來人愣是逼得波蘭騎兵節節敗退,在斯拉夫人和弓騎兵到達第一道防線之前,成功的奪回第二道防線。

    “該撤回來了,否則容易陷入包圍,畢竟雙拳難敵四手。”

    我抓著城牆,打磨光滑的木頭,被捏出幾道痕跡,變成細碎的木屑,我扭頭瞅了瞅漸漸平伏的戰旗自言自語。

    “風停了吧?上帝也該幫幫奈梅亨的忙了。”侍從在一旁聽著,立刻命令弓箭手重新引弓待發,掩護城外的戰友。

    公牛按住一個重甲騎兵,瘋狂的用釘頭錘敲打對方的額頭,直到錘柄斷裂,殘餘的波蘭人徹底被嚇破膽,連滾帶爬的翻進壕溝,手腳並用踩著同伴往上攀。

    公牛招呼著自己的手下,他們全是精選的神射手,每人配備十支精造的破甲箭,早就摩拳擦掌的等不及,看到首領的呼喚馬上跑過來,瞄著倉惶潰逃中波蘭人露出的後背,痛快的展開一場打靶練習,上百支箭矢連珠炮似的乘風狂飆,卯力插進甲片防護相對較弱的後背,瞬間讓百十個重甲騎兵成為永遠的靜物。

    我驕傲的昂起頭,盯著對麵米耶什科大公的本陣,雖然看不清老人家的表情,但我能猜到他即使麵色平靜,內心也定是暴跳如雷的,在這個時代培養一名騎兵的成本有多高?

    難度和花費不亞於後世培養一名特種兵,何況還必須配備精打細造的製式鎧甲和至少兩匹換乘的優秀戰馬,撒進去的金幣更是天文數字,除東羅馬那種集權帝國性質的龐然大物,絕非一般領主所能承受得了的,波蘭傾舉國之力,才打腫臉充胖子的裝備了兩千人,一向奉若珍寶,絕對是大公殿下安身立命,維係帝國的命根子,捧在手裏怕掉了,含在嘴裏怕化了的主,誰想兩戰被我打掉近半,這種打擊放在誰身上能毫不在意。

    “想要吞下奈梅亨這塊帶肥肉的骨頭,也不怕硌掉您的老牙!”

    我力道十足的揮了揮手臂,好像間隔很遠的米耶什科大公能看到似的:“千萬別被我氣出病來,腦溢血羊癲瘋什麽的,可沒有速效救心丸!”

    剩下的重甲騎兵好不容易逃出生天,同前來接應的斯拉夫人會合,估計就算再給他們十個膽,也不敢再麵對戰力狂暴的柳蒂奇武士,公牛扯住殺得興起,正要追著往前跑的雅羅斯拉夫,沒想到號稱蠻牛的他,也被暴走中的柳蒂奇首領拽個趔趄差點摔倒,後者疑惑的回頭瞅著他,好像不明白為什麽不讓自己繼續追殺。

    公牛二話沒說扯著雅羅斯拉夫的脖子就往後拖,數不清的斯拉夫人吆喝著衝上來,再不抓緊時間撤退,上帝下凡都救不了自己,別看公牛平時愣頭愣腦,關鍵時刻腦筋清醒著呢!

    羅洛指揮士兵們往堡壘的廢墟和鹿角上摔火油瓶子,他費力的擺弄腰上掛的兩塊火石,弄了半天都打不著火,快速逼近的敵人帶給他很大的壓力,仿佛無形的巨石從天而降,後撤的柳蒂奇武士一個個經過他身邊,就像表盤滴滴答答的數秒。

    落到最後壓陣的公牛和雅羅斯拉夫在羅洛旁邊停下,焦急地等待他打著火苗,可越是關注羅洛就越緊張,眼看第一個斯拉夫人背著斧子爬過防線邊緣的鹿角,臉上邪魅的冷笑清晰可見,公牛大喝一聲撲上去,扭打中揮著老拳給對方下巴狠狠一擊,緊接著反身漂亮的回旋踢,門牙崩落的斯拉夫人慘叫著滾進壕溝,但更多地斯拉夫人已經衝了過來!

    羅洛抬眼驚覺手上一抖,迸濺的火星點燃他不小心沾上火油的褲子,刹那間劇烈的燒著,雅羅斯拉夫眼疾手快的抓住羅洛的腰帶用手斧割斷,不顧危險扒掉他的褲子,丟進不遠處的敵叢,架住光腚的侍衛長撒腿就跑,公牛追著白花花的屁股緊隨其後,陣地陷入一片火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