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零七章:血腥黎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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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這真是一場折磨人的郊獵啊……”

    我解開頭盔的皮帶,用手掌往裏麵扇著涼風想讓自己涼快一點,越來越悶熱的天氣,像是逐漸加熱的高壓鍋,呼吸之間都讓人的鼻孔感覺濕漉漉的難受,尤其是還要頂著大太陽行軍在顛簸的林間小路上,水囊裏存著的酒早就被我灌得一幹二淨,雖然捂臭的味道難以下咽。

    對丹麥的軍事行動緊鑼密鼓的展開,奈梅亨的戰爭機器高效運作起來,為了掩人耳目,我以公爵的名義布郊獵宴會的邀請,全領國境內的所有騎士都要全副武裝的參與,正好等於一次非正式的戰爭動員,打著宴會歡聚的旗號把軍隊組織起來。

    現在奈梅亨能征召的軍隊,除了守備城堡的一千多名步兵和臨時征募的兩百名傭兵,就隻有二百一十二名貴族騎士,再加上他們的侍從,可以武裝起五百人的騎兵,足夠對以步兵為主的丹麥人構成威脅。

    鎮守諾伊施塔特的科勒和公牛,負責給斯文國王轉運糧食,摸清對方的後勤基地給予致命一擊,徹底摧毀他們出海的能力,驅趕著尚在石勒蘇益格的丹麥主力投入奈梅亨的包圍圈,從而畢其功於一役,消滅敵人本土僅剩的軍隊。

    此次奈梅亨的作戰計劃,事先給漢諾威公爵進行通報,取得對方的諒解,並約定由他們擔任預備隊,事成之後把南石勒蘇益格,直至維茲河的土地並入漢諾威。

    奈梅亨支援丹麥的第一批物資,已經運抵斯文國王設在奧本羅的行營,他正在這裏仔細的收集零星兵力和船隻,等待第二批約定好的裝備到達,將士兵重新武裝,然後便準備氣勢洶洶的殺向萊斯島,以此為跳板登6插入瑞典聯軍的後方,相機尋求決戰,奪回北方戰爭的主動權,想必此時此刻留著漂亮八字胡的斯文國王,尚不知螳螂捕蟬黃雀在後的危險臨近,還做著一統江山的美夢。

    通過五天不間斷的強行軍,輜重隊被我們遠遠地甩在後麵,幸好漢諾威公爵許給我們就地補給的特權,才讓軍隊不至於餓肚子,能一直保持高行軍的強度。

    習慣上位者思維的我,終於可以麵不改色的看著沿途農莊剛剛收獲的糧食被征為軍用,地裏留著補飼牲畜的麥稈任由軍馬踐踏啃食,農人們心疼卻又無可奈何的表情,再不會造成心靈的不安和自責,它們連同即將屍橫遍野的丹麥人,都會成為奈梅亨大軍勝利的注腳,在戰爭麵前道義和人性顯得蒼白無力。

    1o月26日,萬聖節前第六天,奈梅亨軍隊跨過石勒蘇益格邊境的一條小河,淺淺的水流剛好沒過馬蹄,清澈的能看到石頭河床的水麵,被闖入者淩亂趟過的腳步弄得渾濁不堪,我嚴肅的立馬河邊,盯著綠到深色的草地盡頭默不作聲,自此我們正式進入敵方的勢力範圍。

    所有人的神經不由得緊繃起來,斥候分為三個梯隊被撒出五十裏外,能在敵人現我們並做出反應之前傳回情報,讓大軍有足夠的準備時間,全軍放慢度,一邊提防隨時可能爆的遭遇戰,一邊靜候從海上攻擊的科勒傳來勝利的消息,劍魚埃布裏率領海盜配合他們,避免生突狀況。

    “敵人的主力已經探明在奧本羅,方圓一百五十裏之內絕對安全,咱們大可加快行軍的度。”

    暫代公牛擔任步兵指揮官的雅羅斯拉夫,催著馬趕上我,有些疑惑的問道,本來以為蠻族出身的他不善駕馭馬匹,沒想到丫的騎起來比我還溜道,時不時還秀秀自己的馬背技巧,實在氣煞我也。

    “丹麥人更善於在海上作戰,隻要封堵住他們逃往大海的退路,柳蒂奇武士收拾他們綽綽有餘……”

    說到這他突然噤聲沉默,低頭望著從我倆身邊扛著盾牌走過的步兵戰士,後者是奈梅亨的城堡守備兵,雖然拿著同樣的戰斧卻穿著不一樣的衣甲,他引以為傲的柳蒂奇武士隻剩下凋零的幾十人,被分配在距離城堡四十裏外的農莊,再無法同他並肩作戰了。

    對於柳蒂奇頭領悼念陣亡將士的哀傷我無從撫慰,隻能拍拍肩膀投給他一個同情的微笑,後者依舊俯沉默,木然的騎馬跟在後麵,慢慢匯入大軍行進的人流中,我摸著坐騎柔順的鬃毛,若有所思的信馬由韁。

    天黑後全軍在佛倫斯市鎮十五裏處背陰的一個山溝安營紮寨,用過整日行軍中唯一的一次熱乎飯後,漢斯代我布置值宿的任務,為了不引人注目,大部分的篝火被要求熄滅,隻留下幾處用來取暖,千多人馬的喧鬧終於安靜下來。

    我靠在帳篷門口,憂心忡忡的看著遠處死氣沉沉的暗黑天幕出神,北方人信奉的雷神好像正躲在烏雲背後,敲動他蘊藏著無限神力的米奧爾尼爾著脾氣,雲層中間綻出如狂舞金蛇的閃電,耳畔響起隱隱沉悶的雷聲,根據事前的推算,科勒他們也許會在今晚突襲斯文的營地,就在我們東北方的一百一十裏外。

    “今晚會有滂沱大雨啊,丹麥人將更無防備。”

    我放下門簾回到帳篷裏,搓著雙手喃喃自語:“可是也給騎兵的包抄增加困難,那些鐵甲沉重的家夥很可能陷進泥裏拔不出腳,上帝真是個喜歡玩弄凡人的賤貨。”

    輾轉反側半宿好不容易睡著的我,在羅洛的輕輕呼喚下睜開眼睛,渾身上下關節錯位了一樣難受,抻懶腰伸展的時候哢啦作響,活像木頭拚接的人偶,羅洛等我緩過神來,才貼近耳邊小聲報告:

    “新到的信鴿,北麵打響,丹麥人措手不及的應戰損傷慘重,斯文國王帶頭逃跑,餘下的士兵四散奔潰,科勒大人已經完全占領奧本羅,敵人喪失了所有的戰船,他們成了旱鴨子!”

    “嗯?”

    沒睡醒的我精神還昏昏沉沉,過了半天才反應過來,騰的一下從行軍床上站起來,手忙腳亂的尋找腰帶。

    “快吹軍號,命令緊急集合,全軍立刻行動,讓斥候搜集斯文的情報,咱們去收拾殘局!”

    羅洛領命而出,片刻之後營地裏便開始響著此起彼伏的軍號,半夢半醒的士兵收拾行裝尋找隊列大呼小叫的聲音,我自己披上鎖子甲,拎著束腰邊走邊係。

    侍從早就牽過馬在門外等候,雅羅斯拉夫的步兵第一個準備就緒,他騎著馬來到我身邊,一頭霧水的焦急詢問:

    “北邊的戰事進展不順利嗎?眼看著天要下雨,很不利於騎兵行軍,能不能等天空稍稍放亮再出,戰士們都累壞了。”

    我大手一揮否定他繼續說下去的意思,拉緊韁繩調轉馬頭:“事不宜遲,要是讓斯文鑽進深山老林逃走以後,再想抓住他可就難了,這裏畢竟是他的國家,閃電戰玩殘弄成持久戰就麻煩了,亂七八糟的勢力都會趁機插手介入,奈梅亨的獵物隻能囫圇卡在喉嚨不上不下,什麽時候他的腦袋擺在麵前我才能安心。”

    雅羅斯拉夫似懂非懂的點點頭,雖然不明白我說的道理,卻知道軍令如山必須執行,他的步兵作為前軍出,快靠近奧本羅方向,我則留在原地等候尚在集合的騎士們隨後追趕。

    奈梅亨每位戰士上至指揮官下至普通士兵,都已經接到公爵大人的死命令:凡是遇到的丹麥人均格殺勿論,隻有屍體才不會成為敵人!

    兩條腿跑的的確不如四條腿快,我們摸著黑在波魯普附近追上雅羅斯拉夫,他遇見科勒派出的斥候,獲取最新敵情匯報:

    “前麵都是森納河流經的沼澤,騎兵不可再向前了,斯文收集了不少殘兵敗將,正盤踞在波魯普打探咱們的消息,他們很可能忙著收集糧食,天亮後就會離開。”

    “波魯普我知道,是個靠海的小市鎮,離尤姆斯的商站不遠,沒想到他們慌亂中跑到了這裏。”

    我努力控製著胯下興奮的戰馬,它不耐煩地原地踏步,似乎很想快點投入戰場:“機會難得,你先帶著步兵從正麵攻過去,我率領騎士繞到市鎮的背麵切斷他們的退路,給丹麥人來個甕中捉鱉。”

    “我明白了,大人。”

    雅羅斯拉夫扶著腰帶上的手斧衝我眨眨眼睛,嘴角自信的翹起來:“正麵的進攻絕對不會讓您失望,就算敵人再負隅頑抗,我們也會把他們的陣地撕開個口子,配合您的包圍計劃。”

    我點點頭,扯住馬韁帶領騎士們跟著科勒的斥候,往波魯普城外奔襲過去,算算時間應該已經日出,但天邊的烏雲越聚越多,擋住了朝陽的光芒,振聾聵的雷聲變得愈頻繁,涼風卷積著海麵上的濕氣呼嘯而來,一場暴風雨眼看躲不過去,我擔憂的望著天空,心裏祈禱千萬不要在騎兵衝鋒時下雨,因為那樣會使衝擊的威力大打折扣,從而讓包圍圈出現漏洞,放跑網中最大的肥魚斯文國王。

    再大的烏雲也遮不住陽光,天地間業已變亮,雖然仍舊有些灰蒙蒙的,但可以看清腳下的小路,褲腳被馬蹄揚起的露水打濕,留海黏糊糊的粘在額頭上,頭裏蒸騰出白蒙蒙的霧氣,長時間的奔跑讓戰馬有些吃不消,它們鼓著大大的鼻孔喘氣,嘴巴咧開流下粘稠的涎液,身體裏似乎就連毛細血管也充斥著快要爆炸的熱血,我把喉嚨裏苦澀的膽汁咽回去,捂著肚子疼得眉頭緊鎖,丫的打了這麽久的仗,還沒適應馬背上長途的顛簸,要不是解下頭盔緩口氣,估計自己早就腦震蕩而亡了。

    “弄得動靜小點,別讓丹麥人現了,要是他們聽到聲音提前逃走,我活剝了你們的臭皮!”

    前麵幾騎踏水的聲響有些大了,我氣急敗壞的揮舞著馬鞭訓斥,全然不照顧貴族的麵子,騎士們正在小心的穿越一條蜿蜒流經波魯普的河流,它在城外泛濫成大片一望無際的沼澤,據斥候講這裏人跡罕至,斯文絕想不到有人會從這裏動進攻,我也鋌而走險的選擇出其不意。

    路況越來越惡劣,我們隻能下馬一個踩著一個的腳印前進,天空中唯一透出的光亮,被貪婪的烏雲完全吸收,陰暗的像是冬日傍晚,殺戮的血腥悄悄降臨在波魯普。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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