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一十七章:唯快不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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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作為東法蘭克國家中舉足輕重的四大公國之一,巴伐利亞的地位遠遠高於相鄰的士瓦本,也優先於奧托大帝時期並入的富饒的洛林。【最新章節閱讀.】

    這座緊鄰東部蠻族的橋頭堡,最早可能在雄主克洛維時代未經大戰,就已經臣服於法蘭克國家,作為抵擋東方蠻族的緩衝區和兵源地,並任命一位出身法蘭克阿芝諾芬家族的公爵,加裏博爾德一世統治這裏。

    這是延續兩百年阿芝諾芬家族統治的開始,在未來的兩個世紀中,公爵們抵擋來自東方諸多蠻族潮水般的入侵,並且逐漸獲得了此地領主的效忠和周圍部落的臣服,到狄奧多西一世公爵統治的時候,巴伐利亞人已經從瀕臨倒塌的法蘭克王朝取得完全獨立,開始在這片易守難攻之地施展拳腳。

    在赫赫有名的宮相鐵錘查理-馬特,成為法蘭克王國的實際統治者後,騰出手來的他決心嚴密控製巴伐利亞,並相繼以藐視權威的罪名廢黜兩任公爵,加強對巴伐利亞人的羈縻。

    鐵錘的兒子,加洛林王朝第一任國王,矮子丕平也致力於維護法蘭克王權在巴伐利亞的權威,他安排多樁自己家族與阿芝諾芬家族的聯姻,後者因為與倫巴第國王也有類似的姻親關係,而屢屢觸犯丕平的底線,令法蘭克國王頗為寬心的是,帝國之盾的多次叛亂都是由阿芝諾芬家族內部爭吵分裂,而非巴伐利亞人對法蘭克人的不滿而引發的,這使得他們可以名正言順的出兵鎮壓。

    時間又過一百多年,查理曼大帝的偉大事業在他身後分崩離析,三個兒子瓜分帝國,巴伐利亞歸屬於東法蘭克國王。

    日耳曼人路易,在內戰後繼續瓜分的《凡爾登條約》中,路易將自己的宮廷和巴伐利亞的首府置於雷根斯堡,並為保護這裏的安全而對斯拉夫人進行無數次戰爭。

    路易的次子無能者查理,成功獲得東西兩個法蘭克的王位,暫時重新統一帝國,這個仁慈的胖子讓同父異母兄長卡洛曼的私生子,阿爾努夫負責巴伐利亞的防務。

    誰想不安分的侄子竟然很快得到領主們的支持,然後發動篡奪王位的內戰,最終擊敗查理加冕為德意誌國王。

    王冠傳到阿爾努夫的兒子路易手中,馬紮爾人開始以匈牙利為基地不斷發動侵略,支離破碎的德意誌無法阻擋這些馬背蠻族的入侵,在恥辱的普雷斯堡戰役中,幾乎所有的巴伐利亞領主,都被強大的敵人消滅了,德意誌抵抗蠻族入侵的最後努力付諸東流,陷入深深的絕望。

    戰役失敗後,美因茨大主教提議,擁有大片巴伐利亞領地的舍耶恩伯爵利奧波德,兼領為防禦巴伐利亞東南邊境而建立的卡林西亞邊區,在公爵戰死沙場以後,他的兒子惡人阿爾努夫召集餘部,最終驅逐橫行無忌的馬紮爾人,將巴伐利亞和卡林西亞統一在自己統治之下。

    德意誌國王康拉德一世,在阿爾努夫拒絕承認其最高權威後向他發起進攻,經過綿延苦戰卻失敗,康拉德的繼任者捕鳥者亨利,選擇承認阿爾努夫為公爵,認可他任命主教、鑄幣和簽署法律的權利,巴伐利亞終於承認了國王的權威,連同從西法蘭克那裏剛剛歸並的洛林一起加入德意誌國家。

    阿爾努夫和他的繼任者艾伯哈德與亨利的兒子奧托大帝,也爆發了一場關於統治權的衝突,接過父輩旗幟的艾伯哈德沒能如父親一樣成功,他被擊敗後逃離巴伐利亞,開始了漫長的流亡生涯。

    奧托大帝將公爵之位給阿爾努夫的弟弟貝托爾德,並削減其特權,貝托爾德去世後,大帝將公爵之位給予他自己的弟弟亨利,亨利之前已與公爵阿爾努夫的女兒朱迪絲聯姻,在血統上有繼承的名分,可惜巴伐利亞人不喜歡亨利,他在短暫的統治期間,精力主要用在與人民無休止的對抗中。

    亨利的幼子爭吵者亨利繼位,後者卷入對皇帝奧托二世的密謀叛亂中,因為皇帝將士瓦本公國賜給亨利的敵人,還將新成立的巴伐利亞東方邊區,賜給巴本堡伯爵利奧波德。

    可惜叛亂很快失敗,從監獄中逃亡的亨利,不得已把爵位讓給士瓦本公爵,同時卡林西亞也成為獨立公國,被授予奧托大帝女婿紅發康拉德的兒子奧托,巴伐利亞教會改由皇帝而非公爵控製。

    亨利得到皇帝的赦免複位後,迅速重建國內秩序,對外征服蠢蠢欲動的馬紮爾人,並與之簽署無限期停戰協定,用實際行動證明自己是一個合格的統治者。

    他的兒子就是當今皇帝亨利陛下,為登上皇位而同意奈梅亨提出的條件,轉封下洛林公爵查理為巴伐利亞公爵,年老體衰的後者,麵對新的國家心有餘而力不足,施政大權被我的好妹妹牢牢握在手中,特別是繼承人我大外甥奧托出生後,老公爵幾乎完全退出前台,躲在城堡裏苟延殘喘的等待死神降臨。

    顛簸的馬車行進在崎嶇的山路上,我扶著快要炸開的腦袋喘不上氣,萊昂納多穩如泰山的坐在對麵,邊上是剛剛合上書卷的修道士,這些將一生奉獻給上帝苦修參道的可憐人,就是中世紀負責任的史官,每當老家夥希望我對哪個國家下手的時候,總會找來個長著苦瓜臉大眼袋的修士過來普及曆史,那些又臭又長的繁複人名和混亂的血緣關係,搞得本來腦瓜就不靈光的我死去活來,如果萊昂納多心血來潮,還會即興給我掰扯掰扯封臣之間更加錯綜複雜聯姻,簡直要人命的節奏。

    “您還有什麽疑問嗎,大人?”

    萊昂納多眯著眼睛,也不知道看沒看到我臉上慘痛欲絕的表情,擺擺手讓起身行禮的修士先行下車,然後吩咐羅洛把一個裝飾考究鑲嵌寶石的盒子交給對方。

    “說實話,還真有!”

    我舔舔無論怎麽喝酒都潤不濕的嘴唇,小心的提問:“你讓人跟我說這些有什麽實際意義嗎?”

    萊昂納多終於睜開眼睛,那裏麵滿含不可思議:“難道這還不明白嗎?”

    “第一,巴伐利亞血脈高貴源遠流長,在德意誌內部擁有舉足輕重的話語權。”

    “第二,卡林西亞的奧托公爵,為什麽會宣稱自己擁有合法的繼承權,因為他是無能者查理國王的侄子,惡人阿爾努夫的孫女朱迪絲的丈夫,所以便成為過世的公爵大人的堂孫女婿,雖然血緣比較遠,但畢竟有說得過去的法理繼承權,換句話說他也是您的遠房親戚,小奧托的侄女婿。”

    我掰著手指絞盡腦汁,也沒能捋清老家夥所說的種種關係,不得不頹然放棄,轉而追問其他:“最新的情況如何?”

    “有些效忠小奧托的領主,不承認卡林西亞公爵的權力,占據城堡舉旗反抗,這是我們可以利用的力量,還有些克恩滕的領主搖擺不定,他們也可以為我所用。”

    萊昂納多掀開門簾望著外麵的風景,奈梅亨的大軍正跋涉在去往巴伐利亞的征途上,接到消息的第二天,我便召集公爵直轄的軍隊先期開拔,公牛隨後就會率領陸續集結的封臣騎士們趕上,科勒和雅羅斯拉夫則指揮柳蒂奇衛隊擔任留守。

    “卡林西亞本來是內戰中能夠爭取的盟友,沒想到竟站到了我們的對立麵。”

    反正馬車裏也沒有外人了,我四仰八叉的躺著伸展四肢,受這個時代的避震技術和道路狀況所限,坐車旅行還不如騎馬舒服,更別提蜷手蜷腳的盤腿而坐了。

    “難道不害怕馬紮爾人從背後直掏他們的要害?”

    “您到現在還認為卡林西亞公爵的行為,是他一時衝動的貪婪嗎?恐怕馬紮爾人也不幹淨。”

    萊昂納多冷冷地哼一聲,舉著拐杖用前端敲敲地圖上羅馬的位置:“教皇霓下比你我想象的還要深沉,這一係列的事件背後,估計都有梵蒂岡的影子,再無強有力皇帝的壓製,霓下不安分於自己被約束在羅馬的權威。”

    “你是說他得到教皇的默許?馬紮爾人也放棄對皇帝的承諾而選擇同梵蒂岡合作?”

    我一骨碌坐起來,心有餘悸的摸著胸口,有點不相信事情的發展節奏:“有多少人都在等著內戰的爆發,如此說來我們前期的準備略顯不足,戰爭的規模遠比想象的更龐大,敵人也更多。”

    萊昂納多摸著自己手背皺皺巴巴的皮膚,不緊不慢的回答:“雖然前一段時間低價做空糧價,確實投進去不少,但奈梅亨的府庫依然充實,裏麵的存糧足夠應付兩年土地絕收的戰爭,就算屆時消耗巨大,隻要保持本土港口吞吐的通暢,奈梅亨商會也能從海峽對岸的英格蘭搞來支撐戰爭的補給,等打到大家都彈盡糧絕的時候,誰的實力雄厚誰便能笑到最後,後勤保障的穩定,絕對可以保證充足的兵源,餓瘋的領主們都樂於抱粗壯的大腿,沒人喜歡餓著肚子拚個你死我活。”

    我聽完露出狐狸一樣狡黠的笑容,眨著眼睛心有戚戚的望向老家夥:“我懂了,你的意思是打持久戰,用時間換空間,誰笑到最後誰笑得最甜,你這個家夥,狡猾狡猾的,旁人哪是對手。”

    萊昂納多則沒有我這麽樂觀,他麵色平靜的陳述,好像於己無關的在講別人的事情:“即使這樣,我們的兵力也捉襟見肘的遠遠不夠,需要拉攏更多的盟友,必須盡快解決巴伐利亞內亂,或者一勞永逸的徹底擊敗卡林西亞公爵,把兩個兵源充足的領國攥在咱們手中!”

    “占據這裏,我們進可南下威脅羅馬,左右夾擊士瓦本的叛軍,退可固守自保,威脅馬紮爾人出兵,等於控製四通八達的十字路口!”

    我興奮地撫掌大笑,但旋即冷靜下來:“不過這也是十足的四戰之地……”

    “我還記得您說過,天下武功,唯快不破。”

    老家夥比我顯得還要有信心:“敵人壓根沒想到咱們消息傳遞的速度,當他們發現自己被神兵天降的奈梅亨軍隊包圍之時,除了祈禱上帝保佑,還能做些什麽呢?”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