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三十一章:拒做玩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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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明眼人都能看出來,皇帝地下休妻的原因,是因為找到了新的靠山,一個能讓他的皇位和江山更為穩固的親家,自登基以來德意誌帝國內部的幾個公國,越來越有分崩離析的跡象,作為一位皇帝,他比任何人都想要攥緊自己的帝國。【最新章節閱讀.】”

    萊昂納多把擦拭過的方巾仔細折好,放在觸手可及的地方說道:“這場戰爭是他重新確立權威的開始,通過天南地北的大混戰幹掉反對者,消耗眼中釘,最後坐收漁翁之利,如果一切順利,還能真正意義上消滅公國政治,當一把實實在在的皇帝,而不是像他幾位前任那樣,殫精竭慮壯大自己的實力,絞盡腦汁平衡各國的利益。”

    “可笑的是他把奈梅亨當做手中的槍,卻沒想到這杆槍竟有自己的想法,也許他早發現奈梅亨的不可控製,卻又無可奈何,因為我們是他保住皇位的唯一選擇,當陛下發動戰爭的敕令下達,也意味著將一柄合理合法的令箭交到我手中,這場戰爭的結果便不會按照他預設的劇情發展,奈梅亨有自己的劇本。”

    我自信的點著頭,好像在對自己說過的話加以肯定,事實上萊昂納多剛剛的陳述,隻要是個智商正常的人都可以想到。

    “有一點您沒有想過嗎?”

    萊昂納多緊接著追問道:“這場戰爭並不僅僅是表麵上看起來的那麽簡單,它既是偶然也是環環相扣的必然,亨利陛下雖是絕對的主角,但另一個人也不是可有可無的配角,甚至他的角色更加重要,所有的一切都在那個人的掌握之中,我承認到現在才發現自己有些輕敵了。”

    順著他的話往下挖,一個老成學者的形象猛的闖進腦海,我驚訝的張大嘴巴,失聲喊道:“那個梵蒂岡的老頭子!”

    “沒錯!就是那個繼位不久的教皇霓下,奧托陛下的良師益友,慫恿血氣方剛的皇帝,幹出不少驚世駭俗的荒唐事,他向來以輔佐君士坦丁大帝的西爾維斯特一世自詡,潛藏的野心駭人聽聞,書呆子的胃口可比我們所有人想象的都要大。”

    萊昂納多不意外我這麽快就猜到幕後推手,把剩下的半截麵包放回餐盤,突然提高說話的聲調。

    “這場戰爭,其實是皇帝陛下和教皇霓下的角逐,是至高皇權和普世教權的決戰,而您則需要思考,把僅有的資本押到哪個盤口,才能獲取最大的收益。”

    “決戰?”

    與其說是萊昂納多剖析的真相震驚自己,倒不如說是他老夫聊發少年狂的怒吼嚇到了我,這種慷慨激昂的調調,從中學入團宣誓以後再沒遇到過了,沒想到一個中世紀的糟老頭子,竟振聾發聵的喊出至高皇權和普世教權這兩個怎麽聽,都怎麽像政治考試大綱裏的專業詞匯,實在不簡單!

    “孰是孰非,還希望您能把握清楚,梵蒂岡還是羅馬,每個選擇背後都是不同的答案。”萊昂納多此刻循循善誘的模樣,好似一位兜售廉價商品的推銷員,就差舉著貨比三家童叟無欺的旗幡了,搞不好會嚇壞小朋友。

    “教權還是皇權?”

    我重複著這個問題,腦海中自然而然的想起後世電影中,見到過關於對黑暗教廷和宗教裁判所的種種罪惡的展示。

    這個旨在鎮壓一切反教會,反封建的異端,以及有異端思想或同情異端之人的審判庭,最早是教皇英諾森三世,為鎮壓法國南部阿爾比派異端,而設立的教會偵察和審判機構。

    霍諾裏烏斯三世繼任教皇後,通令各國教會建立宗教裁判所,格列高利九世又重申前令,於是宗教裁判所在各國普遍成立。

    這個令後人談之色變的裁判所,一般設在修道院內,所有審訊都是秘密進行。

    教廷製訂的審訊條例極其簡單!

    罪犯、惡g、乃至兒童,皆可作見證人,隻要有兩人作證,控告便能成立,一經被控,絕難幸免,證人如果撤回證詞,就按異端同謀犯處理,被告如不認罪,可用刑,被告不僅要自己認罪,還須檢舉同案犯和異端嫌疑犯,被告認罪之後,如果翻案,按異端處理等等,沒收異端財產而獲得利益,是世俗政權積極支持宗教裁判所的原因之一,從而造成大量的濫肆搜捕,冤假錯案,株連擴大的惡果。

    在宗教裁判所五百多年的曆史中,總是伴隨著血腥和肮髒,不得示人的醜惡凶殘,不僅被至高無上的教廷用來鎮壓異端,也用來迫害反對宗教權威的人民和進步人士,甚至一些不服管教的達官顯貴,幾乎是用數不清的累累白骨,撐起整部厚厚的犯罪卷宗,而其中火刑是最為大家談之色變的恐怖存在,大名鼎鼎的伽利略,也不得不在熊熊火焰的y威之下委曲求全。

    此時此刻有一個改變曆史的機會擺在麵前,使得我可以阻止一幕幕家破人亡、民不聊生慘劇的發生,製服張狂跋扈愈演愈烈的洪水猛獸,讓那些道貌岸然披著宗教外衣的神g,規規矩矩的去做他們應該做的事情,而不是像史書中記載的那樣投機鑽營,竊國稱霸,利用人們對上帝虔誠的信仰攫取權力。

    “想必耶穌知道當年自己辛苦傳道,竟換來後世如此多的蠹蟲碩鼠,肯定氣得吐血半升,既然教門不幸,那就由我來清理門戶吧,上帝讓我重生的意義,也許正在於此!”在心裏暗自想著,我默默下定決心。

    “主說:基督的歸基督,凱撒的歸凱撒,可惜在這世間終究還是要靠拳頭硬說話。”

    我全然不顧萊昂納多投來驚異的目光繼續說下去:

    “要想不朽,就必須拒絕做任何人的玩偶,無論是皇帝還是教皇,都不能再擺布我,這場仗,我是為自己打的,也是為追隨著自己的你們打的,如果我真的是上帝選中的那個埃涅阿斯,那就保佑我成為塵世的主宰吧!”

    萊昂納多的雙眼漸漸閃亮起來,老圮的肌骨似乎又重新充滿年輕的活力,這可能也是他對我的期待。

    “既然您拿定主意,那就放手去幹吧,也好讓辛苦追隨千年的埃尼德斯’們不負所望!”

    敵人早上剛剛從這裏拔營出發,像餓狼一樣撲向下一座村莊,當我蹲在地上抓起一把被鮮血浸透的泥土時,漢斯在耳邊這樣說著:

    “這已經是洛林人入境以來,洗劫的第八個村子,村民、牲畜、房子、什麽都沒有留下,臨走時還付之一炬,將自己犯罪證據燒得幹幹淨淨,隻留下滿地灰燼。”

    “真是鬼子進村!‘燒光、殺光、搶光、毫不留情。”

    我拍幹淨手上的泥巴,按著蹲得發酸的膝蓋站起來,放眼望去到處是赤地焦土,尚未熄滅的廢墟裏,依舊跳躍著橘紅色的火苗,嗆人的煙塵乘風而上,讓四周變得模糊起來,地麵染著斑斑血跡,仿佛在訴說著淒涼悵惘的舊事。

    這裏再找不到任何曾經人煙糜集的跡象,慘淡的風鑽過殘垣斷壁之間的縫隙,發出尖利的呼嘯,像極輪回深處的煉獄。

    “既然他們喜歡沒命的把自己填飽,那咱們索性陪洛林人玩玩,把前麵的村莊都舍棄,讓貪得無厭的敵人狠狠飽餐一頓,帶著這麽多人員輜重貓貓狗狗,想必迪特裏希公爵抽折馬鞭也快不起來,要知道在平原上,喪失機動性無異於自殺!”

    漢斯似懂非懂的點點頭,很會來事的幫著主子拉住馬韁,我輕巧的縱身而上,轉身注視著身後一千名,由精銳騎士和騎兵組成的隊伍浩浩蕩蕩的排出好遠,戰馬鼻子的噴響和嘶鳴此起彼伏,陽光照s在鎖子甲上的反光,刺得人睜不開眼睛,恍惚中我忽然想起自己來到中世紀後,騎在馬背上的時間竟然比睡在床上的時間還要久,算得上縱橫馳騁享受人生,也許這就是生活在黑暗時代宿命的無奈。

    “出發!保證斥候傳遞消息的通暢,墜在敵人後麵,不要讓洛林人發現我們的所在。”

    我有力的揮舞著胳膊,對漢斯發布一連串的命令,整個隊伍也隨之緩緩啟動,上千匹戰馬踏擊地麵的轟鳴,甚至比雨天的炸雷還要震耳,也讓最怯懦的膽小鬼,變得胸中豪氣幹雲。

    在這沒有精確地圖和先進通訊設備的中世紀,尋敵決戰不僅是個棘手的技術活,也是項勞神的體力工作。

    參戰雙方彼此瞎子似的亂找一通,最後耗光糧食軍隊潰散的例子比比皆是,所以進入敵境蝗蟲式的燒殺搶掠都是家常便飯,平日滿口仁義道德鋤強扶弱的騎士立刻換了副嘴臉,一個個玩命的往侍從的馱馬上塞破爛,腦袋綁在褲腰帶上的活計,總不能白走一遭,多少弄點回去報個差旅費啥的。

    科勒和公牛率領著數量龐大的步兵和拉滿物資的馬車從奈梅亨出發,與自南向北洶湧流淌的萊茵河平行而進,河流兩岸大多是寬闊的衝積平原和一望無際的沼澤,還有些坡度平緩的小丘陵,十分方便馬車通過,可惜他們還得c心鬆軟的泥淖,時不時把車輪陷進裏麵,這樣一來行軍的速度很難保證。

    路況好每天二十裏,路況不好兩天推進十裏也常有,

    幾乎是以龜速一點點往前磨蹭,後出發的騎兵都在敵我之間撒丫子跑個來回,步兵才剛剛挨近奈梅亨同黑森交界處的森林。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