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四十六章:突破外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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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城堡裏的情況比我想象的還要亂,擁擠的窩棚和難民將庭院變成放學時的幼兒園門口,被突如其來敵人嚇壞的農民尖叫著四處瞎撞,織成一道密不透風的人牆,不僅我們一時半會殺不進去,城堡裏的援兵也很難衝出來。

    “你快回去,讓友軍趕緊上來支援!”我抓住身邊一個侍從大聲吼道,隻有這樣才能蓋住周圍嘈雜的噪音。

    “跑,拚命跑,慢一步就意味著我們這邊的危險加重一分,這事幹得漂亮我封你做騎士!”

    剛開始還慌慌張張搞不清狀況的侍從,聽到騎士這個單詞瞬間瞪大眼睛,仿佛嗑了大劑量的興奮劑,整個人都瘋狂起來,二話不說撒丫子便往回飛奔,恨不得兩條胳膊都著地幫著刨掏,眨眼消失在淩晨漸漸泛起的薄霧中。

    轉過頭這邊的短兵相接正如火如荼的展開,奈梅亨騎士有的三三倆倆追著亂跑的難民砍出條血路,有的依托障礙物的掩護瞄準城牆上的敵人射箭,盡可能消滅有生力量,羅洛領著幾個穿著破爛滿臉泥巴的侍從好不容易挨到我身邊,氣喘籲籲的說著:“大人,斯佩耶爾伯爵在主塔的房間裏,快跟我來!”

    點頭跟上他的我們隨即遇到了些困難,驚慌失措的難民確實讓奈梅亨騎士得以趁亂控製住城門,但也給了駐紮在塔樓裏的敵人彼此增援的時間,等到騎士們清出一條進攻的通路,烏泱泱的敵人同時嚎叫著從四麵八方衝過來,不少人居高臨下的搭弓放箭,把明處的幾個騎士射傷,攻勢一時受阻。

    “盾牆!”

    我把盾牌舉過頭頂,貓腰把捂著小腿上潺潺湧血傷口的騎士拽回門洞,其餘人也紛紛立起盾牌,組成一道嚴密的防禦,射來的箭矢叮叮當當的順著包鐵的盾沿滑下去,也有零星的幾支誤打誤撞的鑽進盾牌間接合不密的縫隙,射中躲在後麵的騎士,所幸未傷著要害,盾牆依舊紋絲不動。

    “頂住,前進!”

    我緊緊靠著同伴的肩膀,紮實的邁開步子緩緩推進。

    守城者投擲的標槍和箭矢,如雨點般落到盾牌上,處於邊緣位置的騎士不斷有人倒下,但後麵的人迅速補位,保證盾牆毫無破綻。

    奈梅亨戰士平時鍛煉出來的極高戰術素養,在這一刻展現的淋漓盡致,依靠彼此的信任和高同步的配合,我們的陣型穩穩前進十餘步,順著城牆來到馬廄旁邊,距離通向塔樓的台階已然不遠。

    斯佩耶爾人投射的羽箭和標槍,不擇敵我的殺死了許多難民,中箭未死的傷者歇斯底裏的哀嚎著,老人和孩子本就腿腳不便,再加上哪見過這麽血腥的場麵,地上橫七豎八的躺到了十幾個,沒頭蒼蠅似亂撞的難民完全嚇懵了,隻能憑著本能往自以為安全的地方奔跑躲避,又衝亂稍稍聚攏的守衛者。

    我見狀靈機一動,招呼羅洛過來,一邊扯著身上的鎖子甲,一邊對不明就裏的近侍吩咐:

    “快,幫我把它脫掉,再叫上幾個人,咱們趁機混在難民裏往塔樓去,剩下的人吸引敵人的注意力,千萬別讓那個亨利跑了!”

    恍然大悟的羅洛把我的胳膊從鎖子甲裏拽出來,抓了把馬糞不由分說的便往臉上抹,一股腥臭還帶點草料香味氣息塞滿鼻孔,嗆得我連連咳嗽,差點把肚子裏本就不多的存貨嘔出來,氣急敗壞的搥了把沒大沒小的近侍:“幹什麽你,大膽!”

    羅洛委屈的望著我解釋:“時間不多,既然要化妝就得像點……”

    他說著,又把一捧馬糞塗在我鎖子甲裏麵襯著的長衫上,然後也往自己臉上甩了點,其餘的侍從學著我們的樣子收拾停當,一行人從盾牆後麵悄悄爬出,打個滾翻進城牆底下的陰影。

    用襯衣蒙著頭,我們跟隨難民逃跑的大溜慢慢接近階梯,五六個衛兵或跪或立,高聲吆喝著口音濃重的本地方言,拉弓射擊奈梅亨的盾牆,他們中間竟然還有兩個端著弩的戰士,攻擊火力不是一般的強大。

    我使個眼色,羅洛心領神會的推搡身邊的難民,早就失魂落魄的老頭子張開雙臂尖叫著撲向射箭的衛兵,對方顯然也發現這夥奔向自己的難民,雖然大部分是老人和婦女,但出於對守衛的職責,他們還是調轉武器指著擁擠的人群厲聲高喊:

    “站住,看在上帝的份上,我命令你不許再向前!”說話的似乎是個小頭頭,他摳住弩箭的扳機,瞄準衝過來的老人惡狠狠的威脅。

    看到衛兵動了真格,老頭子腦瓜再漿糊一團也明白凶多吉少,馬上停在原地顫巍巍地告饒:“別殺我,老爺,別殺我,我們都是城外的村民,請放過這些孤兒寡母,讓我們進城堡裏躲一躲吧!”

    衛兵頭頭凶神惡煞的把弩箭往前推了推,拒絕老頭的請求:“快滾開,這不是你們呆的地方,無知的賤民!”

    他話音剛落,羅洛和另一個化裝成難民的侍從,左右架起嚇得渾身發抖的老頭突然暴起,受驚的衛兵急忙鬆開弓弦射擊,紛紛而下的鋒利箭矢將可憐的老頭紮得千瘡百孔,待到敵人反應過來,羅洛他們已經丟開破口袋一樣軟綿綿的屍體,擎著武器接近了來不及重新上弦的衛兵!

    “殺!”

    我大喝一聲從袖管裏抽出藏著的釘頭錘,領著其餘戰士掩殺上去,同敵人短兵相接在一起。

    我將錘尖從一個口吐鮮血的倒黴蛋腦門拔出來,後者仿佛天旋地轉似的踉蹌兩步,難以置信的把噴泉般湧出的鮮血往旁邊亂抹,哭喪的臉快要揪成菊花,倒退著撞倒好幾個相互廝殺的士兵,終於耗盡了全身力氣,抽搐的臉上帶著不甘,死死盯住置自己於死地的對手,蠕動著嘴唇,到底沒說出什麽。

    由於敵人的猝不及防,再加上我身邊近侍的驍勇善戰,五六個衛兵分分鍾成為地上一動不動的死屍,城牆上的守衛者都被奈梅亨盾牆吸引了注意力,尚未發現通向塔樓的階梯已經失守。

    我們躡手躡腳的登上台階進入城堡內部,走廊裏空蕩蕩四下無人,但是卻傳來匆忙的腳步聲,從聲音判斷應該正是衝著這邊而來,人數也相當可觀,估計是守在城堡的斯佩耶爾騎士,被伯爵派遣支援城門的防守,我懊惱的罵了句娘,擺擺手招呼大家各自尋找隱蔽的地方。

    正麵的敵人停止射擊,十有是用完手裏的箭矢,當他們看到從城堡裏趕來馳援的騎士,立即爆發出震耳欲聾的歡呼,好像馬廄那裏支起盾牆的奈梅亨士兵,已成自己咬在嘴裏的肥肉,剩下的無非是開合幾次牙關把它嚼爛咽下去,簡單得很,於是敵人爭前恐後的包圍過去,猙獰的嘴臉仿佛垂涎獵物的豺狗。

    盾牆後麵的奈梅亨騎士也不甘示弱的怒吼著,嚴絲合縫的防禦像拚圖一樣炸開,渴望鮮血與榮耀的騎士丟掉累贅的盾牌,狠狠撂倒衝在最前麵的敵人,雙方人馬廝鬥扭打的難解難分,到處是憑借本能求生赴死的野獸,用各自的生命給這個注定屬於殺戮的黎明塗上血紅的顏色。

    躲在暗處的我緊張的觀察著戰況,餘光忽然瞥見城牆上那架無人操作的蠍子炮,頓時靈機一動,拍拍羅洛的肩膀指著牆頭,他做個會意的手勢,帶上幾個人順著台階爬上城牆,我從臉埋在泥土裏業已僵硬的屍體手中,拾起一麵繪有白底紅十字的盾牌,護著身子跟住跑遠的侍從。

    因為斯佩耶爾的城防體係十分特殊,由一道道同心圓牆構成,攻陷一段類似小型堡壘的圓牆,並不意味著能夠順藤摸瓜的占領整道城牆,所以城堡內部的台階錯綜複雜,通向不同的地方。

    羅洛他們興衝衝地跑到城牆上才發現自己走錯,不得不原路折回再從另一條台階上去,城牆上的敵人察覺背後的危險,端著武器守在樓梯口,有人上來不管三七二十一便亂槍胡刺,幾個倒黴的侍從呻吟著從台階掉下去。

    “該死!”

    我緊貼城牆喘著粗氣,小心翼翼的探出腦袋,隻見剛剛旗開得勝的敵人興奮的歡呼,躍躍欲試的想要衝下來將我們一網打盡,但是他們人數不多,依托地利防守是最好的選擇,冒失突進唯有送死的份。

    正在我一籌莫展的時候,城外傳來排山倒海的馬蹄聲。

    漢諾威和黑森的援軍來了!

    城牆上的敵人明白外城的失守已不可挽回,邊招呼城下纏鬥的同伴邊彼此掩護著撤退,和外牆隻有一道台階相通的塔樓是獨立的防禦堡壘,比城牆還要高出幾層,密布的射擊孔方便守衛者從各個角度攻擊包圍自己的敵人,隻要把厚厚的大門堵死,固若金湯的塔樓根本無懈可擊,敵人可以一直守到存糧耗盡,如果真到那時,帝國最邊遠角落趕來的救兵爬也能爬到斯佩耶爾了。

    我索性放棄追趕逃入塔樓的衛兵,先攻克外城鞏固戰果才是當務之急,躲在烏龜殼裏的斯佩耶爾伯爵,雖然一時半會讓人束手無策,但這也等於封住所有逃跑的道路,諒他插翅也難飛,出發前我們帶足了奈梅亨攻無不破的秘密武器,要是敵人鐵了心做縮頭烏龜,我不介意來場盛大的烤肉宴會。

    “勇士們,殺啊,搞定他們!”

    我擺弄著沉重的蠍子炮,羅洛和另一個侍從吃力的上緊撐弦的絞盤,將這玩意轉向庭院裏擠在一起的敵人。

    “來吧,該讓你們嚐嚐絕望的滋味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