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八十九章:絕地反擊(3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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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人,您真厲害!”
歐文一邊相當邋遢的吐著魚刺,一邊豎起油汪汪的大拇指。
“我們不過去逛了趟菜園的功夫,您就全搞定了!”
他擠眉弄眼的湊過來,表情猥瑣的嘀咕:
“給我說說唄……”
“說、說、說,說你個頭!”
我狠狠地賞了他一個暴栗,自顧自灌著滋味特別的葡萄酒,香料、酒精與蜂蜜混合的味道,的確引人入勝。
“哎呦,快瞅!院長大人看您的眼神都不一樣,你們該不會。”
騎士恍然大悟的拖長音,惹得旁邊人心領神會的跟著起哄。
“吃東西也堵不上你們幾個廢物的嘴,不想吃趁早說!”
我佯作生氣的虎起臉,嚇得他們紛紛坐回原處,老老實實的對付盤中食物。
“抓緊機會享受吧,明天卸運完修道院提供的給養,後天一早咱們便出發。”
“去哪?”歐文疑惑的問。
“去湖對岸,康斯坦茨。”
我氣定神閑的放下杯子,目光一一從他們或錯愕、或困惑、或期待的臉上掃過。
“去找那個賊眉鼠眼的巴塞爾伯爵,別忘了,他的合法繼承人奧登還在羅馬未歸呢!”
便宴過後我禮貌婉拒了布呂尼院長留宿過夜的邀請,趕在太陽西沉前下山,同時約定好明天交接物資的時間。
說也奇怪,上上下下同樣一千多級台階,可回去的這一路我腳步輕巧甚感歡欣,差點沒飛起來,估計十有八九是口袋裏叮鈴作響的金幣的緣故,果然人的感官會隨心情的變化而變化呀。
山區的天黑得比平原要早,紅彤彤的落日稍稍跟我們打個照麵就急匆匆下班了,天邊幾顆微亮的星星好不容易守得綻放的時段,絲毫不吝的璀璨著,遠處的博登湖靜謐如鏡,青灰的顏色穩重大方,像個溫柔的老媽媽,圈著懷抱裏燈火幢幢的聖加耳小鎮哼唱動聽的搖籃曲緩緩入眠。
歐文吃得酒足飯飽,連打了好幾個臭氣熏天的酒嗝。
“要說那條清蒸鱸魚,做的還真是……嘖嘖,哎?大人,今天的鎮子,似乎格外熱鬧啊?”白話得正起勁的他眯著惺忪醉眼,傻笑的指了指隱隱飄蕩吵鬧聲的小鎮。
“喝多了吧?還格外熱鬧,難道您以前住這?”
我沒好氣的拿話噎他,可是耳邊的喧嘩確實越來越大,聽著好像不少人的樣子,出事了?這是第一個出現在腦海中的反應,我連忙加快腳步,催促他們道:
“貌似情況不對,趕緊走!”
聖加耳沿湖而建占地麵積不大,唯一算得上寬敞的地方便是鎮公所的門前廣場,一聲甚過一聲的喊叫正從那傳來,就連司值的衛兵都脫了崗,城門的哨位空蕩蕩的,隻剩火盆裏的幹柴嗶嗶啵啵的爆響。
“代號四!”
我耐不住焦急的性子,四下尋找隱身於黑暗的刺客頭子。
“你躲哪去了?出來啊!”
“在這呢,大人。”
一隻白皙修長的手神出鬼沒的捅捅肩膀,嚇了我一大跳。
“您有何吩咐?”
“靠!”
我爆個粗口:“去看看前麵怎麽回事。”
“看過了,兩夥人要拚命而已。”代號四輕飄飄的回答。
“打架?哪呢?”
醉醺醺的歐文讓打架提起興趣,歡脫的胡亂擺手。
“哪呢?哪呢?最樂意看打架了!”
“閉上你的臭嘴!”
我厭惡的白他一眼,腳下的石板路卻總也不見盡頭,聲音若即若離的飄在空中,仿佛挑逗****的高手,勾著人心神不寧的。
“兩夥人要拚命,誰和誰啊?跟我們的人有關係嗎?”
“有關係又沒關係,還是您親自去看看吧。”
代號四說著,再次完美的隱入慢慢沉下的夜色。
不知不覺的,代號四也學會了賣關子,我氣得牙根癢癢,卻找不到地方發泄,隻得勤快倒騰著兩條腿,匆匆趕往小鎮廣場。
真雜的宅子建在小山包頂端的台地上,從這裏向下俯瞰,正好可以將城門附近的情況盡收眼底,同時凸顯了鎮長的地位。
當然,相比於修道院氣勢恢宏的建築,這房子最多算個半成品毛坯,還是下水道反味的那種。
“呦,真的聚了不少人誒……”
歐文一邊大舌頭的說著,一邊毫不避諱的放了連串響屁,惡心的味道頓時汙染了周圍的空氣。
“混蛋!”
我捏住鼻子,強忍反胃的幹嘔,厭惡的罵道:
“來兩人把這醉漢弄一邊去,奶奶的受不了了……”
幾個稍稍清醒的侍從手忙腳亂架起歐文,我小跑兩步,終於找到空氣新鮮的地方,大口猛吸著。
“呼……總算活下來了,等等……”
鼎沸的人聲吸引了我的注意,生著篝火的小鎮廣場裏三層外三層的圍了很多人,看來事情鬧得挺大。
“究竟是怎樣的兩幫人要打架呢?”
疑惑的撓著後腦勺慢慢走近,我發現瞧熱鬧的人群分成明顯的兩派,衣著鮮豔的黑森林傭兵團是一夥,高矮胖瘦男女老幼的聖加耳居民是另一夥,而且最要命的,他們竟全操著家夥!
“貌似有點棘手啊……”
我覺出不妙,跌跌撞撞的撥開摩肩接踵的眾人,有人不耐煩的罵罵咧咧,有人大概回頭瞅了眼便讓開,還有人認出我的身份,恭敬地彎腰行禮。
“裏麵在幹什麽?”我盯著對方問道。
“打……打架了,好……好多人,都拿著家夥,要……要出人命的……”
答話的人估計第一次同公爵這種大貴族離得如此近,緊張地磕磕巴巴。
“後來的那幫傭兵……和那杜爾他們,殺……殺……”
“行了,行了,我知道了。”聽他說話實在費勁,我滿頭黑線的擺擺手製止,前者訕訕笑著,老實的閉了嘴。
穿過疊疊人障,我好不容易來到事件的中心,眼前的景象印證了方才的猜測,幫我們引路的城鎮衛兵那杜爾憤怒的率領一幫人,將以德-瓦爾德為首的黑森林傭兵團幾個頭目團團圍住,後者則滿不在乎的叉起胳膊,用一種半睡半醒的姿勢,慵懶看著幾隻小狗圍繞自己撒歡的表情,居高臨下的冷眼斜著他們上躥下跳,而在雙方中間,謝頂的鎮長戴爾尼正充當和事佬的角色。
“哎呀,看在上帝的份上,求求你們停手吧好不好?”
他好言好語的勸著傭兵團長德-瓦爾德,肥大的啤酒肚顫動不止,好像隨時有撐破腰帶的可能。
“大家老朋友了,給個麵子?”
“首先挑起事端的可不是我,老朋友,我和幾個兄弟花錢喝酒找樂子沒壞了鎮子的規矩吧?是他不分青紅皂白的領人進來又掀桌子又摔杯子的鬧事,打爛了人家東西,還嚇跑了不少客源。”
德-瓦爾德苦著臉裝可憐,就跟受害者是他一樣。
“你給評評理,我們到底哪做錯了,嗯?”
“沒錯沒錯,沒人說你錯呀我的朋友!”
戴爾尼鎮長親近的拍拍傭兵團長的肩膀:“你大人大量,叫手下兄弟散了吧,好嗎?”
“哎!老朋友,話得說清楚了,我可沒吩咐兄弟們幫忙,是他們擔心對方人多勢眾的做出什麽失去理智的事,所以才趕來為我撐場子。”
德-瓦爾德義正言辭的狡辯著,一副受了多大冤屈的模樣。
“對,你說得對,老朋友,替我跟兄弟們解釋解釋,那杜爾他們幾個對你,包括黑森林傭兵團沒有惡意,我向上帝發誓!”
胖鎮長油光鋥亮的額頭大汗淋漓,像極了剛從冰箱裏取出來的雞蛋。
“鎮長大叔!”
那杜爾責怪的喊道:“別幫著外人說話,我們兩人的恩怨難道您還不了解嗎?”
“就是因為我太了解了,不希望你們繼續爭鬥下去,造成無謂的傷亡,年輕人,聽我一句勸吧!”戴爾尼急得快哭出來,老態畢現。
“他誘拐了我的妻子,害死我的孩子,弄得好端端一個家分崩離析,自上帝創世,有比這畜生更罪孽深重的嗎?”
那杜爾紅著眼睛,每說一字恨不得咬碎嚼爛似的。
“作為男人、丈夫和父親,我必須殺了他報仇!”
“殺了他你的妻子和女兒能死而複生嗎?殺了他你就是個男人了?”
胖鎮長苦口婆心的勸道:“我記得修道院的神父講經時說過,‘倘若這人與那人有嫌隙,總要彼此包容,彼此饒恕,主怎樣饒恕了你們,你們也要怎樣饒恕人,聽聽吧,我的孩子!這是上帝對世人的教誨!”
“請不要說了,鎮長大叔,原諒我的魯莽,但今天無論如何我都要殺了他,這股火已經憋了五年,五年啊!再憋下去我會瘋掉的!”那杜爾歇斯底裏的吼著,仿佛狂怒的老虎,理智蕩然無存。
戴爾尼蹣跚著擋在兩撥劍拔弩張的仇人中間,德-瓦爾德的不屑反襯那杜爾的暴躁,場麵極其混亂。
“孩子啊,你有沒有想過這麽做的後果?”
胖鎮長顫抖雙手指了指身後戾氣十足的傭兵:“他們是幹嘛的?賣命吃飯的雇傭兵,屍山血海裏摸爬滾打的人精,砍過的腦袋比你見過的人還多,一根手指頭就可以把你打得滿地找牙!”
鎮長的腦門反射著火光,顯得愈發亮了。
“你身後的朋友固然願意幫你出頭甚至拚命,可他們也有家人要照顧!好好看看你旁邊的同胞吧,我們整個鎮子都不夠這幫殺人不眨眼的傭兵屠的,你真的準備用全城百姓的命去為你的仇恨陪葬嗎?”
“我……”
盛怒的那杜爾一時語塞,火氣慢慢減退,唯剩不甘與執拗在腦海掙紮,他終究是個沒有能力的普通人,連報仇也得看人眼色。
“我妻兒的仇……貝拉和菲兒的命……要原諒這該死的畜生嗎?”
“當然不可原諒!”
我語出驚人,全場注意瞬間集中過來:“作為男人,不能為血親複仇無疑是最大的恥辱!”
“公爵大人!”幾個齊聲大喊,鎮長戴爾尼是責備、傭兵團長德-瓦爾德是詫異、那杜爾是感激。
我背著手,一步步踱到他們麵前,目光在兩個仇人之間來回移動,正在眾人疑惑的時候突然開口:
“要不你們決鬥吧,真刀真槍的幹一架,反正你們彼此那麽想殺死對方,決鬥是個兩全其美的辦法。”
“公爵大人,我尊敬您,並不代表您能隨便決定他人的命運,我的鎮民全是自由的。”
胖鎮長生氣的鼓著腮幫,活像隻雨天池塘裏扯嗓鼓噪的青蛙。
“上帝啊,您這是在將他推向深淵!”
“是他自己要跳進去的,我無非幫著搬開了擋路的幾塊石頭而已。”
輕佻的聳聳肩,我看到德-瓦爾德投來你丫到底想幹啥的詢問眼神。
“戴爾尼鎮長,你既然不希望那杜爾的行為拖累小鎮,我出手相助,你又為何裝老好人?”
“雖然您是位尊貴的公爵,但也請不要質疑和侮辱我。”
胖鎮長的臉刷的一下黑了,瞳孔深處閃過凶光:“聖加耳是座自由……”
“由自由民組成的自由之城,不受任何貴族的統治,我聽得耳朵都快磨出繭子了。”
誇張的挖了挖耳朵,眼角餘光掃到那杜爾的情緒業已平靜,我才接著說道:“不知各位自由的人民,能否容我略講兩句?”
“如果您不像之前那樣過分的話……”戴爾尼小聲嘀咕著算是默許。
“自由民那杜爾。”
我轉向低頭不語的城鎮衛兵,優柔寡斷的猶豫令其麵色慘白,不敢正視質詢:
“我問你,要是真和黑森林傭兵團的總兵長德-瓦爾德動手,你有多少必勝的把握?我可是親眼見到他隻用一隻手抓住長矛就搞得你束手無策。”
那杜爾不安的舔著幹澀的嘴唇,似乎渴得難以忍受,鼻翼冒出細密的汗珠,臉色又煞白不少。
“我……我……”吞吞吐吐的結巴著,他仍然沒有直麵困難的勇氣,這一早便讓我看穿了。
“我……打不過他。”
那杜爾緊咬嘴唇,眼角流出屈辱的淚水,情緒爆炸到,終於承認了自己的無能:
“該死的,我打不過他!”
“所以呢?”
我抓住機會步步緊逼,一點點將家破人亡的單身漢逼上死路。
“你呼朋引伴的招呼一群人來幫忙,拿他們的性命當賭注,釋放你憋了幾年的怨氣,我說的對嗎,那杜爾先生?”
人群一片嘩然,緊接著響起竊竊私語的聲音,那杜爾被說中心事,臉上紅一陣白一陣的發燙。
“我想著有人撐腰總是好的,沒準他們就服了軟。”
他越解釋越講不下去,當一個人陰暗的心理公諸於眾,就像光天化日在大街上裸奔,難免羞愧非常。
“對不起,我隻希望報仇而已。”
“懦夫也幻想用英雄的方式複仇?”我犀利的質問。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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