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曜考慮了很久，還是決定將洛羽的事告訴淩然。

    他知道淩然知道後肯定會難受，他也會心疼，正因如此，他才會考慮這麽長時間。但是，就是因為心疼她，才更不想讓她繼續受蒙蔽。這件事，他可以保護她，但淩然絕對不會為他隱瞞事實而感到高興。

    “然，有一件事，我想和你說一下。”洛曜開口道。

    “什麽事？”

    “你曾經的朋友洛羽，是我的繼妹。”

    “等一下，為什麽是‘曾經’？”淩然聽出了洛曜的言外之意。

    “因為，我不認為一個聯合你的敵人想要害你性命的人，還有資格繼續和你做朋友。”

    “你說什麽？”淩然滿臉的不可置信，急切地問道。

    “洛羽的親哥哥洛晞，當年在一次與你父母合作的任務中，被你的父母所殺，而你的父母之後也不知所蹤。洛晞是洛羽心目中全世界最好的哥哥，所以……她便想將她的痛苦，加之於你。她一開始接近你，就是抱著將你置之死地的目的來的，知道雲家要害你後便聯合雲家，對你實行報複。”

    洛曜說完，是長久的靜默。

    淩然失神地望向虛空，好像能透過玻璃、透過房間，看到遠方。

    從前的她輕易不交朋友，可是一旦認定某人是朋友，便是真心相待，無怨無悔。

    幾年前，洛羽來到她的身邊，沒有因為她的冰冷外殼而離去，用好像燃燒不盡的熱情打動她，最終融化她內心的堅冰，將真心交付與她。

    她不懷疑洛曜所說的話，因為她知道洛曜沒必要對她說謊。特工的理性思維讓她沒有像小女生那樣哀哀哭泣。

    隻是始終令她難過的是，那個總像一個小太陽般熱情的洛羽，那個因為她偶爾的失手甘願陪她一起受罰的洛羽，那個在她身邊陪伴了她多年的洛羽，心裏懷著的，竟是對她刻骨的恨意。

    所以……她付出的真心，在洛羽眼裏就是個笑話。

    良久，淩然長長地呼出一口氣，在眼眶變紅的那一刻扭過頭去，不願讓洛曜看到。

    “我知道了。謝謝。”淩然努力使自己的聲音與往常一樣平靜，可壓抑在聲線下的顫抖還是出賣了她的內心。

    “你打算怎麽做？”洛曜並不打算安慰她，因為他知道此時安慰對她來說並沒有用處。

    “先看洛羽會怎麽做。曜，如果我和洛羽真的站在對立麵上，你……是什麽態度？”淩然微微垂下眼瞼，羽毛般的眼睫覆住眼瞳，讓人看不清她的情緒。

    “我知道，你是無辜的，我不會插手，但會盡力保護你的安全。”洛曜抬起手，猶疑片刻，終是撫上了她的發頂。

    他知道她在猶豫什麽，她擔心他會幫助洛羽除掉她。

    那樣，她本就受傷的心又會多一道傷口。

    洛曜真的很想幫她解決這件事，可是他知道，這件事必須她們自己解決，如果他貿然插手，洛羽的執念不會放下，而淩然也會受到傷害、背負痛苦，終生不得安寧。

    “好。”

    淩然並沒有關於父母的記憶，她根本不知道父母是怎樣的人，她也根本不知道這件事是否是真的。況且，並不是她殺了洛晞，洛晞的命並不應由她來抵。所以，她不打算因為父母的過錯就這樣將自己的性命稀裏糊塗地賠給洛羽。

    “然，我不希望因為洛羽的事影響到我們，不管怎樣，你都是我的……朋友。”洛曜叫住了想要上樓的淩然。

    淩然在樓梯上頓住，背對著洛曜，唇邊泛起一抹苦澀的笑容。

    洛曜……還當她是朋友嗎……

    她竟不知應該為洛曜仍將她當成朋友而感到開心還是難過。

    開心的是，洛曜還將她當成朋友；難過的是，洛曜隻是將她當成朋友。

    淩然沒有回頭，仍是原來的步調，慢慢地上樓去。

    身後，洛曜憂慮的目光一直追隨著她的身影，直至她的身影在樓梯拐角處消失不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