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書允連忙衝上前扶起了莉莉安。

    高毅像頭發毛的豹子，又像驚嚇過度的貓，兀自狂吼個不停。

    “我本來就是窩囊廢！”

    “我本來就是廢物！”

    “我本來就是渣！”

    莉莉安不顧白書允連聲安慰，俯在他的懷裏尖叫道：“那你去死啊！”

    林小石上前拉了一把高毅，安撫道：“她也不是真的要說你什麽，剛才那場比賽也是的，就是希望你們能打出一點自信來！”

    高毅觸電一樣猛地縮回了自己的手，反問道：“信心？”

    他朝莉莉安一指：“她住半山腰的大別墅啊，家裏傭人十幾個，開勞斯萊斯。像她那種有錢人的生活，我做夢都不敢想！”

    “還有那個殺神，他爸是馬小明啊，亞洲首富啊！你問問何向陽，我們當年在網吧泡麵加根火腿都得糾結半天，因為少了那一塊，我們就沒錢買三塊的飲料，隻能喝礦泉水！”

    高毅抬手朝林小石一指：“還有你，遊戲打得好，有那麽漂亮的女朋友！”

    “你們從小被人哄著，被人供著，什麽事情都覺得理所當然！”

    “我是什麽？從小學習不好，家人也不管我，別說是女朋友，根本就沒有女生正眼看過我們。好不容易能打職業，以為人生有出息了，結果混了五年連lpl門檻都沒摸到，打個職業打成了別人眼中的笑話。這也算了，現在還變成了過街老鼠，人人喊打，下半輩子都得被人家戳著脊梁過了！”

    “我這樣的人生還不夠窩囊嗎？”

    “我這樣的人生難道還不夠發臭發爛嗎？”

    “現在你們一個個一出生就是人生贏家的人和我們這種**絲窩囊廢談信心？”

    “去你媽的自信！去你媽的信心！”

    莉莉安騰地下仰起身：“那你去死啊！早死早投胎，投個好人家，爭取下輩子也能有十幾個傭人伺候你！”

    白書允攔住她：“你少說兩句！”

    高毅嘴角直往下扯，匆忙地抬手抹了一把眼睛，嗚咽一聲：“你以為我不想贏啊？”

    林小石輕歎一聲，抬手搭在他顫抖不止的肩上，看到對方從手背背後露出一雙發紅的眼睛望過來：“你知不知道我們有多羨慕你？有多嫉妒你？”

    林小石重重地一愣。

    “我們也希望能像你一樣拯救世界啊！我們也希望能像你一樣，全場高喊我們的名字！我們也希望像你一樣帶著全隊贏啊！”

    “你以為我們不想贏啊！”

    “我們也想贏啊！”

    “我們比誰都想贏啊！”

    “我也想做人生贏家啊！”

    “我也想為自己的人生贏一次啊！”

    “我好想贏啊！

    “哪怕一次也好啊！”

    “真的好想贏！”

    “就算一次也行啊！”

    林小石沒有吭聲，任由高毅俯在肩上顫抖個不停。

    莉莉安不怒反笑道：“在這裏哭有什麽用？你現在應該去棒子麵前哭，哭著求他們手下留情，哭著喊爸爸，喊到人家心軟，到時候你也是人生贏家啦！”

    白書允打斷道：“積點口德吧，別人已經夠慘了！”

    “他們睡覺的時候我在看視頻，他們醒來的時候，我在陪他們訓練。我每天隻睡兩小時，看了幾千部視頻，做了十萬字的筆記。花錢請最頂尖的電競教練培訓他們，管他們吃喝。我做了這麽多，難道就是為了這個遇到事隻會哭爹喊娘的窩囊廢？”莉莉安聲音越抬越高，近乎要破音：“那我不是更慘！”

    一陣沉默。

    林小石轉過頭望去，發現秦楓和紫霞、櫻落不知何時站在了門口。

    他吃驚的問：“楓哥，你不是還在住院嗎？”

    “我前天就下床了。”

    “沒事了嗎？”

    “本來就不是多大的事，我已經完全好了，就是膝蓋關節還稍微有點酸脹。”

    紫霞試探性問：“那麽他現在可以歸隊了嗎？”

    莉莉安冷笑一聲，反問道：“歸隊？你覺得可能嗎？”

    紫霞知道她在氣頭上，吞吞吐吐道：“他現在完全可以打遊戲了，不會拖大家後腿……”

    “這和他打不打得了遊戲完全沒關係。你到底要讓我把話說得有多直接才能聽得明白？”

    “這次的比賽，如果是讓小甜甜上場，還有一絲渺茫的機會可以贏。”

    “而讓他來，就一定輸！”

    莉莉安注視紫霞的臉，問：“現在聽懂了嗎？你的男朋友太菜了，所以我們不需要他！”

    林小石想說些什麽，張了張嘴，但又什麽話都說不出。

    其他人也是一樣。

    莉莉安繼續說：“你們擺著一副苦大仇深的臉給誰看？三歲小孩嗎？我還得講童話故事哄著來？”

    “醒醒吧，這個世界就是這樣的，你比別人垃圾，就得被淘汰！”

    “窩囊廢就隻配爛在泥坑裏發臭！”

    “嗬，還想做人生贏家咧——”

    “被人家打的頭破血流，好讓我們有機會可以換人。可能這就是你們這種人唯一的功能了。”

    紫霞激動的剛要上前，被秦楓拉住了。

    環顧一圈，莉莉安目光落在了高毅身上：“哭啊，怎麽不哭了？不過看了你剛才的表演，我倒是真心覺得，接下來的幾天與其是繼續埋頭苦練，不如向瓊瑤阿姨借鑒，想一出苦情戲碼還比較實用！到時候輸了久上台編故事去賣慘，講自己'父母雙亡'，'身殘誌堅'，'一直不放棄夢想'啊……反正中國人最吃這一套。”

    說完以後，她頭也不回的就走了。

    白書允立刻追了上去。

    櫻落拎著飯盒笑盈盈走上前打破了悲傷的沉默。

    “訓練再累也不能餓壞肚子啊，我親手做了料理過來，請大家不客氣的品嚐吧！”

    眾人開始分食盒飯。

    不知是誰低歎了一句：“人生好難。”

    沒有人注意到一旁林小石的臉很僵，非常的僵。

    高毅再一次抬手掩麵而泣。

    秦楓扭過頭說：“別哭了，先吃飯。”

    高毅哭的更大聲了：“媽的，我忍不住啊！”

    一旁的何向陽也是眼淚直流：“剛才忍了半天沒讓眼淚漫出來，結果被這個東西難吃到哭了！”

    秦楓嚐了一口，崩潰了。

    程夕南急忙抬手製止把飯團正往嘴裏送的紫霞：“嫂子別衝動啊，會流產的！”

    林小石提醒道：“喂，你們說話注意點！”

    “砰”地一聲悶響，眾人抬頭望去，發現櫻落一拳把電腦桌捅破了個窟窿，不禁呆住。她轉過頭來，臉上洋溢著溫柔又傷感的微笑：“沒關係的，你們繼續吃，我沒事，就是有點難過而已。”

    林小石提醒道：“她沒有要聽實話！”

    眾人重新審視碗中的飯菜。

    高毅含著淚光：“真的很好吃！”

    何向陽雙手合十：“感恩這一切！”

    秦楓附和道：“對，每一份美食都是神靈的饋贈！”

    程夕南緊鄒著眉頭一邊“嗯”，一邊點著頭。

    不知是誰又哽咽了一聲：“人生真的好難！”

    櫻落小鳥依人的倚在林小石肩上，麵向眾人飽含欣慰道：“看到大家吃的這麽開心，感覺在廚房忙碌了一上午都值得了呢！”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