晴天見到櫻落時，稍微一怔，顯得有些意外又不意外。

    他叫了一聲她的名字，臉上招牌式人畜無害的微笑，此時顯得更客氣了些。

    櫻落進屋後也不吭聲，用一種高深莫測的目光牢牢盯著他的眼睛看，倒沒別的意思，她就是想讓他茫然，想讓他不舒服，就想讓他心底發毛。

    晴天臉上的微笑一點兒都沒變。

    這讓櫻落有點惱火，不打算兜圈子了，連假惺惺的客套都省了，問：“你認出他了？”

    我怎麽會認不出來呢？”

    櫻落被這句話紮的有點疼。

    我想見見他。”他用的是一種征詢的口吻。

    櫻落微笑了，這一次絕對是發自肺腑：“可惜他不想見你。”

    晴天還在微笑，多了點尷尬。

    我勸了他很久，朋友之間有什麽誤會是不可以坐下來說清楚……”櫻落的語氣充滿悲憫：“可是他到現在還放不下三年前那天晚上發生的事。”

    晴天臉上的笑消失了。

    於是櫻落知道自己猜中了。

    晴天問：“三年前？”

    對，就是你不戰而勝拿到世界冠軍的那個晚上。他不是找過你麽？”

    晴天聲音都點顫抖：“他都告訴你呢？”

    櫻落本來想從他的口中套話的，但在一秒之間就改變了注意。

    她現在不想知道三年前發生什麽了，她隻想讓他痛苦，所以說：“對！他都告訴我了！”

    晴天在短短一秒之間便恢複了鎮定，還在微笑，一種萬念俱灰的微笑。

    他問：“那個男孩呢？”

    櫻落又被針紮了一下：“哪一個？”

    就是永遠陪在他身邊的那一個。”

    永遠陪在他身邊的隻有我！”櫻落知道自己的臉色一下子變了，而且很難看。

    因為她看到晴天有點害怕的倒退了一步。

    你現在心底是不是在冷笑？覺得我終於裝不下去呢？”

    櫻落一把抓住晴天的頭發，“我知道你一直覺得我的溫暖善良美好都是裝的，都是在模仿小付。你不是在小石頭麵前還用過東施效顰來形容我嗎……這是我們中國的詞，你也配？”

    晴天痛苦的斜著頭，臉色充滿詫異。

    你不也一直在演戲，明明想要冠軍想的要死，還口口聲聲假裝不在乎！”

    整天裝著一副人畜無害的樣子，野心比誰都大！”

    你騙的了別人，騙不了我！”

    承認吧，你嫉妒小石頭嫉妒到發瘋了！”

    因為你贏不了他，你就是贏不了他！”

    我告訴你，這就是命！”

    直到現在你還提防著他，你根本就是害怕小石頭東山再起，就是害怕他來搶走你的冠軍，害怕他再次讓你變成那隻被貓捉的老鼠！”

    我不會讓你和他見麵的，我不會再讓你妨礙到他的，你死了這條心吧！”

    晴天連連搖頭：“櫻，你被魔鬼附體了！“

    你腦子壞了嗎？”

    晴天說：“我會為你念禱文的！”

    櫻落尖叫：“你這種人憑什麽信基督？”

    櫻，我真的不想討厭你”

    可是我很討厭你！”櫻落突然平靜了下來，放開了手：“我真的很困擾，每天會死那麽多人，為什麽其中沒有你！”

    我並不討厭你。但有時候也會這麽想。”

    這是櫻落第一次從晴天臉上看到怨恨這種情緒。

    他認真看著她的眼睛說：“如果你死了，就好了。”

    櫻落笑了：“聖經裏說的一點兒都沒錯，魔鬼總是無緣無故找上門來。”

    她又不笑了：“千萬別讓我知道，三年前是你用了什麽下三濫的手段害了小石頭，要不然我一定會親手帶你去見你的上帝。”

    ………………

    ……………

    …………

    櫻落回到休息室時，林小石已經起身坐在鏡櫃的椅子上了。

    他看起來想問些什麽，但沒敢問。

    櫻落說：“他不想見你。”

    林小石眼神黯然，低下頭去。

    你是死也不會缺席世界賽的。三年前的你是不是真的經曆了比死更糟糕的事情？這些我都不知道，我唯一知道的是，在你人生最關鍵的時刻，你第一個想找的人是韓國的那小子，不是我。”

    林小石抬頭看去，從來沒有看過櫻落露出過這麽悲哀的笑。

    她說：“我真的受夠了。”

    是不是我永遠都得排在最後麵？”

    不管是你的遊戲，還是你兄弟們，有時候甚至連對手都比我重要。”

    韓國的那小子是不是永遠都比我重要。”

    林小石伸手去拉櫻落，卻被甩開。

    我差點忘了，反正你和我在一起是被強迫的……”

    就算我知道你是被強迫的，但還是希望你能對我有一點點喜歡。”

    我一直努力去做到你心目中喜歡的樣子。”

    但是一個男人得討厭女生到什麽樣的程度，才會在床上像你對待我那樣。”

    我想不明白你是討厭我，還是真的對我一點欲望都沒有。”

    你寧願去韓國找，也不願意和我做！”

    櫻落一笑，眼淚就掉下來。

    林小石想要發火，但發不出來。

    他從沒想過為了自己良心不被譴責，竟然會讓櫻落這麽痛苦。

    就在林小石想擁住她，想彌補她，想親吻她，甚至想就地要了她的時候，身後的門“咯吱”一聲開了。

    莉莉安站在門口，有點兒手足無措。

    她對房裏的兩人說：“那個……比賽馬上要開始了！”

    櫻落手背抹了一把淚水，轉身走了出去。

    莉莉安立刻追了出去。

    她聽到了最後的兩句話，一邊同情櫻落，一邊心又狂跳不止。

    因為她感受過林小石無比生猛的欲望，抵著自己的小腹，像刑具，又像一塊發燙的鐵。

    敞開的門像一張嘲笑的嘴。

    林小石抬起手抱住頭，不知怎的回想起了昨晚的夢境。

    一個斷著翅膀裸體男人雕像，像蒜頭一樣的水仙，還有噴泉水池。

    水池旁的牆壁上雕刻著一行龍飛鳳舞的英文，這是學校的校訓。

    林小石其實盯著雕像的那話兒在看，但可能被別人誤以為盯著那句校訓，因此一個好聽的聲音幫他念了出來：“男孩們，到這裏來，成為男子漢！”

    林小石轉過頭看了一眼就怔住了。

    他生活的軍區大院裏連女孩臉上都蒙著一層灰，就別說是在泥巴摸爬滾打的男孩子。

    他從來沒有見過幹淨好看的臉。

    十一歲的林小石知道這個學校隻招收男生，通過那句校訓就看的出來。

    但他問晴天的第一句話是：“你是男孩兒，還是女孩？”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