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二十九章 試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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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大殿之上,沒有敢說話。

    瞧啊,多圓滿。

    宇文睿左右兩側站著的一個是自己最信任的親弟弟,大周的煜王宇文玨。一個是興蘭的君主,風流皇帝姬漓。

    麵前,兩個別有滋味的美女一跪一站,一個是罪臣之女,去了一趟睢國卻頂了個睢國長安公主的帽子回來。另外一個則是剛才皇帝說要指給所謂的大周青年才俊的權臣之女。

    牽一發而動全局,誰都秉住呼吸盡看,宇文睿會怎樣指!

    “玨,你與琳兒從小青梅竹馬,朕今日討你一句話,這樣的正妃,你滿意還是不滿意?!”

    林惜文盡管能夠想到,可聽到這句話,還是抬頭!

    她看著宇文玨,宇文玨也在同一時刻看她。

    林惜文的唇微微彎起:宇文玨,眼前這人,你可滿意?!

    宇文玨低了頭,沉吟半晌,緩緩道:“臣弟單憑皇兄做主。”

    宇文睿低沉的笑了,但沒有下旨。

    他轉而問姬漓:“陛下,朕聽聞你在睢國時與惜文走的很近,離別時似乎還曾單獨會麵,你姬公子的名號在外,朕很想知道,惜文可是你所遇之佳人呢?”

    姬漓唇角微揚,臉上帶著和煦的笑容,反問道:“皇上以為呢?”

    宇文睿一個轉身,緩緩的步上高台,穩穩的在龍椅上一坐

    底下的人均屏住呼吸,宇文玨與顏玉對視一眼領頭一跪,曹惲與曹琳也忙跪了,滿滿一殿的全都呼呼啦啦的跪了下來。

    唯有姬漓,倒是又坐了下來。

    宇文睿的目光落在林惜文身上,道:“惜文,朕讓你在城樓之上呆了幾天了?”

    “三天。”林惜文抬頭回道。

    宇文睿一笑:“那朕想你想的事兒你可想明白了?”

    林惜文垂了眼睫:“算是明白吧。”

    “嗬”宇文睿輕笑一聲:“算是?那好,朕就信了你這算是,那能記得嗎?”

    林惜文又道:“記得。”

    “那就給朕還記著,你回毓麟宮去吧。”

    林惜文微微一愣,叩首道:“遵旨。”

    當她退出麒珍殿時,裏麵已經一片歌舞升平的祥和景象,剛才宇文睿說過指婚的,可,聖旨呢?

    誰也想不透這個帝王的心思在誰身上!

    涼風迎麵而來,吹散了林惜文久跪的疲憊,抬首,剛才還是滿天星鬥,如今卻被陰雲遮去。

    原來,變天隻不過是眨眼之間。

    天陰月淡,毓麟宮一如往常,隻要入夜便安靜怡然。

    林惜文回去的時候,碧痕一直在等在麒珍殿外,一路默默無聲隨著她回來的。

    “姑娘,爺今日恐怕回不了毓麟宮了。”

    四下無人時,碧痕極輕細的說了這樣一句話。

    林惜文側目。

    碧痕垂了眼,又道:“晚宴不知要到什麽時候,奴婢叫人來伺候姑娘沐浴就寢,奴婢還要回去伺候。”

    林惜文點了點頭。

    碧痕下去了,一個宮女默不作聲的伺候完林惜文沐浴就寢後也退了出去。

    林惜文躺在床上,一雙眼睛直勾勾的看著帳頂。

    “睡不著嗎?”

    黑暗中,一道冷風灌了進來,隨之而來的是姬漓身上熟悉的氣味,還有他的聲音。

    他就這樣站在床邊。

    林惜文偏了偏頭,唇角一勾:“就這樣從壽宴上離開,恐怕不太好吧。”

    姬漓挑眉:“對你而言有關係嗎?”

    林惜文坐了起來:“你來這裏,是還有話對我說?”

    姬漓搖頭:“不,我是來和你道別的。”

    “現在?”林惜文有些詫異。

    姬漓點了點頭:“對,現在。”

    林惜文輕輕的吐了一口氣,撩開了紗帳,從床榻上下來,光腳踩在地上,緩緩的走到了姬漓身邊。

    她從姬漓身邊的桌麵上拿起茶壺,將茶倒入了茶杯中,雙手捧到了姬漓的眼前。

    “以茶代酒,恭送。”

    姬漓也用雙手接過,一向邪肆的眼角,竟有微微的濕紅:“多謝。”

    說罷,一口氣喝下。

    林惜文淡淡一笑:“你就這麽走了,會不會讓宇文睿絕對不妥。”

    姬漓反問:“又有何不妥?”

    林惜文想了想,是啊,又有何不妥呢?

    她搖了搖頭,才說:“如此,珍重。”

    姬漓抬眼看住了林惜文:“惜文,我來,是想問你一句,你真的不同我一起走嗎?”

    林惜文搖搖頭,眼中依稀有了淚光,她抬起頭,淚眼朦朧地望著他,用夢囈般的聲音低聲道:“姬漓,如果我現在就這樣跟你走的話,那麽,我這半年來的堅持算什麽!在睢國的一切又算什麽!我對宇文玨的感情,我對我自己,就這樣交代嗎?算了吧,我這個人,不撞南牆不回頭呢,就留在這兒吧”

    姬漓心痛的喊:“惜文”

    林惜文深吸口氣,麵色恢複了平靜,仿佛剛才一瞬間的失態不過是看見的人眼花而致,然後,唇角彎彎,盈盈一笑:“無論如何,姬漓,謝謝你!”

    姬漓久久地望著她,眼中明明滅滅,最後一一沉澱成了別離:“惜文,保重!”

    一道清風吹過,林惜文看著姬漓施展輕功漸漸消失在夜幕之中,風聲嗚咽,冷風陣陣,這一年的夏天,似乎已經快走到了盡頭。

    宇文玨是第二天早上回來的,而且,是用藤椅給抬回來的。

    林惜文不知道昨日自己離開之後壽宴上到底發生了何事,可如今這一大清早的,聽聞顏玉同宇文玨都是用藤椅給抬回來的,顏玉那邊還好,已經有意識了,而宇文玨,或許本來就體虛的關係,還是昏迷著。

    到底是在皇宮,就算有些事宇文睿擺明了不想傳出去,可還是經不住一些嚼舌根的宮女太監。林惜文在房間裏坐著,廊下就有人開始談論了起來。

    聽聞昨日宇文睿散了宴會獨留顏玉與宇文玨在養心殿談心時遇到了此刻,這刺客很是厲害,一劍就挑向了皇上的心脈,若不是殷泫漾拚了命的撲了皇上一下,那現在可就真的要全國哀悼了。

    現在,宇文玨的命是保住了,宇文睿也是連夜下了三道旨意,一是讓宇文玨明日就起程回煜王府,二就是讓顏玉盡量呆在公主府不能出來,還有一道竟是招宇文闕即刻回宮!

    所以這一大早的,宮內就跟翻了天似地,宇文玨這邊是還動彈不得就給抬回來了。

    顏玉那邊還好,連夜出宮回了公主府,大門一關也就順了旨意。

    就是毓麟宮這邊,忙忙碌碌的,馬車,架勢,還有就是這位王爺的身子

    宮裏的丫頭們忙裏忙外的招呼著回府的巨細,碧痕就貼身照看著宇文玨。

    林惜文靠在毓麟宮的正門口,看著宮人們忙裏忙外的身影。

    她搓著下巴不禁想著,嘖嘖,毓麟宮外看著一派平靜,可不知道有多少大臣的眼線在盯著呢。

    靜了靜心緒,她也沒有再細想,就如碧痕所說,即便是出了事那也是宇文玨的事,她要做的,也是唯一能做的,就是顧好自己。

    宇文玨回府的排場非常大,一套明黃的馬車裏麵被碧痕弄的極為舒適,以便宇文玨可以完全的躺好,他現在依然是昏迷的。

    林惜文遠遠的看了一眼,臉色還不錯,有些淡淡的紅潤。

    她則是和碧痕單獨乘坐一輛輕便的馬車回府,在此時,裏裏外外招呼的全都是內監和貼身的幾個女官。

    聽聞曹惲與曹琳已經回了丞相府,這門親事到底是定還是沒定誰也說不準,不過曹琳現在恐怕就已經是待嫁之身了。這宇文玨一天沒有正妃,或者宇文睿一天沒有給這曹琳再次賜婚,她一天也嫁不出去。

    到了煜王府,門口也是蕭條至極,無人探望。畢竟是宇文睿親自下的命,無人敢違背。

    不過現在看來,豈是一個慘淡可以形容。

    碧痕略安頓好林惜文之後便去殷泫漾那邊伺候了。

    林惜文再次回到她住的地方,尛兒過來了,手裏還抱著雪兒,近半年沒有見,雪兒並沒有長大多少,倒是機靈了很多,而且,這麽長時間沒有見到林惜文,似乎還很粘她的樣子。

    林惜文坐在床上,尛兒在身邊伺候著,她懷裏抱著雪兒就這麽一直坐著,直到天擦黑的時候

    “姑娘。”碧痕輕叩了兩下門板後推門而入,她掃了一眼尛兒:“怎麽不給姑娘點燈?”

    尛兒微微一顫,正要下跪

    林惜文扯唇笑了笑,鬆開了手裏的雪兒,道:“我不讓她點的。”

    碧痕也沒說什麽,自己去點了燈,走到林惜文麵前,直接道:“姑娘,爺醒了,喊您呢。”

    宇文玨所住的院子在冬天,傲竹挺立,素心臘梅盛開的時節別有一番綺麗,而現在,就如同現在他所處的局勢一樣,無限淒涼。

    這滿院子的樹有些光禿禿的,除了那一排柱子,一點綠意都沒有。

    推開門,一如既往的簡約,正中一顆四腳薰爐裏麵青煙繚繚。

    林惜文有些渾噩的精神陡然一震,前方的軟榻上,宇文玨一身白衣白褲的躺著,她走進了一些,呼吸一窒。

    你不得否認,有些人在某些時候會是特別美的。

    比如此時的宇文玨,他微垂著眼瞼,那狹長的眸子卻流光熠熠,你一眼能看出來這小犢子從內往外麵冒的壞水,這樣的他,美的驚心。

    林惜文看著他張開呼吸的絕色紅唇,慢慢靠近

    “惜文。”宇文玨說話了,他微微起身讓出一塊地方讓她做下,自己的柔軟的身子卻完全的依賴在他身上,往她的懷裏縮了縮,不動了。

    林惜文坐著,抱著他的頭,手指撫過他的長發,輕輕的應了一聲。

    宇文玨睜大了眼,她低頭的時候正好對上裏麵的眸光,空洞且絕望。

    這讓林惜文嚇了一跳,她下意識的捉緊了他的手。

    他卻頹然的閉上了眼,人仰躺著,蒼白無力的聲音傳來,象一葉無依的扁舟:“林惜文,我很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