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三十一章 雪狼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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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抹了抹眼角那快要溢出來的淚,毫不猶豫的走了進去。

    園子裏有一股很濃厚的腥氣,混著泥土與腐爛的味道,走進灌木叢,灌木上開的花朵很像木棉,但卻比木棉要大的很多,且是藍色的花瓣包裹著猩紅的花蕊,催人欲滴。

    灌木叢很緊密,而且比人還高。

    宇文闕牽著林惜文的手,撥開灌木花叢,撲麵而來的清爽涼風令她的心神為之一振

    真沒有想到,煜王府中竟然有這樣一片湖泊,月色下波光粼粼,湖麵上挺立著蓮葉荷花在嫋嫋的煙霧中搖曳生姿,岸邊還停著一盞竹筏,遠遠望過去,湖中心像是還有一片樹林般,黑漆漆的。

    “這裏是”

    宇文闕牽著林惜文跨進灌木叢中,說道:“雪狼湖。”

    林惜文一腳踏上竹筏,一麵笑道:“如果我沒有看錯,湖中心應該有個島嶼。”

    “嗯。”

    “你要帶我去那裏?”

    “嗯。”

    “如果驚了狼群,那我們豈不是很危險?”林惜文見宇文闕也踏了上來,才撐起竹竿:“五王爺,如果到了島上我有危險,那我一定死抱著你不放!”

    宇文闕揚了揚眉,地笑道:“如此佳人與我同死,闕值了。”

    林惜文撐著竹筏,也笑:“是啊,拉上五皇子這樣的大周頭號頭疼人物做陪葬,惜文也值了。”

    雪狼湖上常年縈繞著嫋嫋薄霧,一葉扁舟飄於湖麵,漸漸隱於夜色中。

    “喂!”

    林惜文拿著竹竿毫不客氣的敲了敲躺在竹筏上宇文闕,卻被輕巧的避開了。

    他甚至還悠哉的雙腿交疊,雙臂枕在頸下,麵淨如玉,身靜如水。

    “惜文還以為五皇子不會武功呢,看來是小女子眼拙了。”

    “好說。”

    林惜文啪的一聲用竹竿敲下這平靜的湖麵:“五皇子!小女子一個人力薄,就靠我這一雙胳膊慢慢劃你想讓我劃到何時!”

    宇文闕調整了下身姿,闔著的雙目慢慢打開一條縫,看向迷朦的夜空,懶懶地道:“不會。”

    林惜文挑眉,他不會劃船?!

    林惜文呼了一口氣,故作無奈道:“即便是你不會劃也該站起來助我一臂之力,要不然憑我一個人這樣劃下去難不成你要等天亮才想登上那小島?!”

    “我怕水。”宇文闕笑著坦白。

    他真這樣坦白了

    又一個怕水的!

    林惜文卻懷疑的掃了一眼他麵部的表情,他閉著眼,從神色上是看不出來他話裏的真假。

    可,這話從他的嘴裏親自說出來,林惜文反倒是不信了。

    故作憤怒的,她用竹竿猛敲著水麵,大片的水漬濺在宇文闕的身上,卻隻見他的身子顫了顫,繼續悠哉的躺在竹筏上,不睜眼,也不說話。

    林惜文隻能作罷,老老實實的繼續劃船。

    其實若真算起來,她和宇文闕之間也隻是見過寥寥數次而已,可每次他靠近她,總會有一種難以言喻的溫暖,或許,這和顧十四的身體與他宇文闕有血緣關係的緣故有關。

    宇文闕,很漂亮,真的很漂亮的一個少年。

    他的漂亮與姬漓不同,與宇文玨更不同。

    姬漓笑的時候,唇角微微彎著,這樣一個恰好的弧度看起來有些雅痞,有些曼妙。他的眼睛意態清閑,可裏麵卻盛滿了張狂。

    而宇文闕,給人的感覺總是淡淡的,卻冶豔非常。

    林惜文劃船的動作慢了下來,就這樣一直盯著宇文闕

    正在沉思間,一股大力拉住她。她一個趔趄,不偏不倚的倒在宇文闕的懷裏。

    林惜文正要開罵,忽然耳尖的聽到一些細瑣是聲音

    隻見宇文闕用內力的將竹筏推離寬闊的水麵至荷葉叢中,人也跟著淹沒在其中。

    “噓!”宇文闕將手指比在林惜文的唇邊,淺笑著問道:“可識水性?”

    林惜文點頭。

    宇文闕輕笑,摟緊了懷裏的人,兩人一個翻滾,便落入了水中。

    湖水很涼很涼。

    林惜文的手牢牢的被宇文闕抓住,她有些惱怒,剛剛還說怕水的人現在竟然摟著她投湖了!

    狠狠的在水底踹了宇文闕一腳,感受身子一鬆,她隨即借力甩掉了他的手,自顧自的向前遊去。

    原本二人已經劃著竹筏行出了很遠,可這雪狼湖上霧氣很重,更別說還是在夜晚。

    林惜文又是遊在荷葉中,所以一時也看不清楚她離那湖中心的小島還有多遠,不過她想,宇文闕肯定知道。

    遊了一會,她打算回頭問問,可舉目望去的時候竟然沒有見到人影!

    林惜文心中一緊,潛下水再看,仍然沒有!

    夜裏,水下的能見度是有限的,林惜文毫不猶豫的向落水的地方遊了過去,不知道是太久沒有下水的關係還是心中那股無名的懼怕讓她心跳加速宇文闕是想捉弄她把她扔在這裏還是他真的不會水?!

    直到林惜文看到前方愈漸漸下沉的黑色身影,她才知道,原來他真沒有騙他,他不會水!

    宇文闕僵直的身體在往湖底下沉,黑色的衣衫黑夜的水中如同水草一樣環繞在他的四周,蒼白的麵容倒成了這夜色中唯一可見的顏色,眼角安然的弧度,唇角那若有似無的笑意,讓林惜文無法判斷這到底是不是一個溺水之人該有的表情。

    林惜文快速的滑水至他身邊,抱住他的頭,使勁的向水麵上拖了過去。

    宇文闕僵硬的身子在呼吸到新鮮空氣的時候慢慢的軟了下來,如水蛇一般,反抱著了林惜文,新鮮空氣才迎麵而來。

    他們正扒著竹筏停歇。

    大口大口的呼吸,林惜文剛要說話卻被宇文闕一下捂住了嘴,安靜下來才聽到湖麵滑水的聲音越來越清晰的響在耳邊,一道微弱的光緩緩而來

    林惜文剛要抬頭去看,卻被宇文闕一個巴掌把頭給摁了下來,兩個人半個身子都是伏在竹筏上,臉緊貼著臉,一動不動。

    光線越來越遠了,接著便聽到輕微的咚的一聲,然後便是一些細瑣的響動直到沒有半點聲音之後,宇文闕扣著林惜文腦袋的手也鬆了小來。

    “無恥!”林惜文咬牙狠狠的瞪了宇文闕一眼,甩開他的手,稍稍縱身,便跳到了竹筏之上,恨恨的又補充了一句:“騙子!”

    宇文闕也跳上了竹筏,淺淺的笑道:“我怎麽會舍得騙我的救命恩人?!”

    林惜文狠狠的剜了他一眼。

    宇文闕又笑:“我是怕水,真的。可在你心中我是不是就那麽沒用?因為怕水而遠離水?”

    林惜文抬頭看他,可依然一句話也沒說,剛才那抹光亮泯滅的時候她才看清楚,原來他們已經靠近孤島了,而竹筏停在這裏也是極其隱蔽的。

    “惜文,其實我膽子很小的,到水裏就不敢動了。隻不過習武的人一口氣要比別人長些,你來,自然是救了我的。”宇文闕似笑非笑的在林惜文耳邊解釋。

    林惜文用手肘狠狠的頂了一下宇文闕,拿眼睛睨他:“剛才是誰?”

    宇文闕反問:“這裏是煜王府,你認為是誰?”

    “你故意帶我來的?!”林惜文皺眉。

    宇文闕反而正經道:“我也不知他今日怎麽也想來這孤島。”

    手裏絞了下濕答答的裙擺,跟著又抹了一把臉,林惜文說:“你別說我們現在再遊回去。”

    宇文闕抓住林惜文的手,縱身一躍,兩人便穩穩的落在岸上。

    “既然來了,東西不送豈有就這麽回去的道理。”

    這島上的樹木並不多,但草卻長了足足半人之高,岸邊都是細沙,還有亂石堆出來的石堆。

    宇文闕似乎對這島上上地形很熟悉,林惜文一眼望過去已經分不清東南西北了,而他卻牽著她的手一路走的十分愜意,最多有時候揚揚眉頭,步伐詭異的繞嬈道,很顯然,要麽是避開宇文玨他們,要麽就是這島上有暗器,不過這一路走來倒也沒有聽見狼叫或者其他鳥獸。

    林惜文對於宇文闕這個人,真是越來越好奇了,尤其是他對自己的態度。

    “喂,你剛才說要送我東西?”

    “嗯。”宇文闕應了一聲,又帶著林惜文繞過了一塊石壁。

    林惜文失笑:“你倒是和某個人很像。”

    宇文闕挑眉:“你拿我和宇文玨比?”

    林惜文故意笑道:“你覺得你在我這兒能與他比?!”

    宇文闕忽然回頭,眯了眼睛:“你不怕我把你丟在這裏。”

    林惜文故作驚嚇的往他的懷裏鑽了鑽,可憐兮兮道:“就如同你所說,你舍得?”

    宇文闕低頭睨著林惜文,因為跳了水,沒有綰髻的長發一縷縷的散落在肩頭,長長的睫毛上似乎還帶著水汽,一雙明亮的眼睛在黑夜中格外璀亮,兩腮緋紅,鼻尖皺,唇微撅著,真是真的不能再真的可憐模樣。

    不得不承認,比起她,他有一樣還是真是做不出來,他還裝不來這可憐。尤其是還裝的讓他心疼

    或許是因為宇文闕帶著她的關係,他們一路走來連踏草的細瑣聲都沒有發出一點,不過林惜文相信,比起驚動狼群,他反而更擔心驚動殷泫漾。

    瘋長的草堆漸漸稀疏起來,而周圍的樹木卻越來越密集和粗壯,林惜文看到前方有些光亮,腳步漸漸慢了下來。

    宇文闕挑眉看向林惜文也不說話,一直攬著她細腰的手臂忽然一緊便躍到了樹上。發亮光的地方是一棟青磚灰瓦的獨立小樓,紅木隔開的兩層,樓下的擺設像是書房,而樓上隻有一方簡單的寬塌,別無他物。

    宇文闕無心觀看屋裏的人在幹什麽,正欲跳躍而行,林惜文單手卻攬著樹幹不鬆,她的目光透過打開的窗戶落在站在屋裏的人。

    目光下沉,小樓中的格局是開放式的,她能看到宇文玨就站在案台前,台麵上展著一副字。

    宇文玨的指尖遊走於字畫之上,最後像是臨摹般一筆一劃的重複著那落款的姓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