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5章 別來無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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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伴隨白光天降,莊牧還是選擇了上線。而阿福哪也沒去,也沒那閑心逛,恭候原地已多時。

    見莊牧來至,他道:“我主……”

    莊牧則擺手,“走。”

    黑發黑眸黑衣裳,不變的打扮,不改的性情,風采久存人心。

    路發埃維希爾邊境,途中已有淵魔足跡,蹄印發散黑焰,尚埋伏小鬼攔道。但見阿福模樣,紛紛麵露駭然,畏懼著退讓。

    莊牧道:“你的焰火太亮太灼眼,應暗一點,不叫世避。”

    阿福點頭應是,通體光焰由明黃變作了墨黑,恢複初時舊模樣,隻是雙翅燒焦仍舊隻有骨架,流露著可怖氣機。

    便如此繼續往前,來到一寸斷崖。

    斷崖下是方無底深淵。

    莊牧沒有看這深淵,反而負手高望,好似在放眼雲端光景,想象著天上神聖那容顏。

    阿福走上,稍落莊牧個身位,口中念起深淵語來,很快就有熏天魔焰自淵底衝出,為一巨獸展軀裹挾。

    出聲滾滾,如雷訇哮:“是誰召喚了我!”

    鷹頭銳目,錚錚鐵羽覆滿通體,體型偉岸遮天,灑落下無邊陰影將整片斷崖給蔽蓋。

    掃眸循向阿福處,卻又得見了莊牧,當即出聲冷諷:“居然帶人類到這裏來,你可知你犯下了什麽過錯!?”

    阿福將欲駁斥——

    “嗯?”

    莊牧眉目淡淡,對峙與深淵看守者。衣衫淡薄,獵獵鼓動,身形是那麽羸弱,可在阿福眼中卻有如山高好似水深。

    深淵看守者瞪眸,怒喝:“你這人類當真是大膽。見我不跪,本是死罪;語氣不敬,罪加一等,死無全屍!”

    “嗯?”

    莊牧眉頭略挑,頭頂有黑焰升起,形成了項鑄冠。漆黑若天淵,原始比永夜,殘缺紅鑽爍燁盛世瑰麗。

    深淵看守者眸瞪得更大了。但此次非怒,而是驚,語氣詫異,“你——”

    莊牧搖搖頭,不知因由,不知何起,好似胸藏無中悲,繼而釋笑,“歲月安好,靜默如初。別來……無恙!“

    對麵卻倉皇逃跑,縮身往深淵,猶遇天下最大可怕之事,奪路磕碰得飛石四濺,深淵如穀蕩巨響。

    莊牧踏前高上,巍立在巔。

    任由勁風吹,任由衣襟鼓,負手俯瞰著這片深淵,忽地一聲輕歎:“知錯不改,是要尋死麽!”

    死!死!死!死!死!

    無窮無盡的“死”字有摧毀人心的魔力,連綿徹響,連深藏下方的異位麵都遭擾動。

    深淵看守者立時恭敬地歸返,但滿麵腥血,汩汩而流溢,是奇石劃出傷痕所致。

    它道:“您……”

    “開門。”莊牧說。

    它又道:“容我……”

    “嗯?”

    莊牧語氣疑惑,可神色分明無波。

    守門者望而細量,竟觀想到末日洪災之象,於那畫麵之中又仰得雲端有雙明眸,正漠然視瘡痍。

    它忽然明白了許多。伸出血淋淋的手臂,朝向莊牧恭道:“請!”

    嗡嗡嗡。

    崖下出現漩渦。

    那漩渦是混沌無序的:時而快時而緩,時而動時而停,時而逆時而順,噴薄縷縷毫光,好似雲煙飄渺。

    莊牧道:“你莫不是要我跳下去?”

    看守者愣怔,忙道:“怎敢,怎敢。”

    於是運使偉力,遙遙一點,自虛空開辟步步階梯來,平崖相對,合有九九八十一天梯,遞次接引渡淵渦。

    莊牧蹙眉,“舉世舍神聖外,無人合乎這禮節,能擔此九九莊重。”

    於是階梯削砍,變作七十二。

    莊牧又道:“這是**常數,古今多少先知與首領,都當得起的禮節。你要我走這遭,是要折了他們的壽麽!”

    看守者驚嚷:“不敢,不敢。”

    於是階梯歸於混沌,不消半刻,重鑄為八十階。

    莊牧點頭,“合該如此。”

    便引阿福共走下去,腳落虛空階梯竟生渾厚妙音。恢弘奏歌從中而出,深淵史詩當其長吟,透發股意誌。

    浩然天地間,淵渦為之潰散而不斷重組。

    “是誰……”遠古的回響重現塵世,在發問著,“是誰動用了這近似神聖的儀式!”

    氣息蒼莽古老。

    話說到了後頭,低沉聲勢貫徹霄漢,居然令天地色變!雲卷渦輪驚呼出道道閃雷,有如在生畏!

    莊牧失笑,“這久未見了,怎一個個的排場這大。到底是我老了,還是你們太狂了?!”

    “什麽!”對麵斥喝。

    怒意促使天邊霍閃一白光,將深淵都照亮了片刻。是那雷出作爍,繪容天地以蒼白!

    莊牧則無懼,說道:“要我再重複一遍麽?一個一個這麽跳,難道忘記當初腿是怎麽被打斷的了?!!”

    “放肆!”

    一大手從淵底伸上,一雙漆黑的淵眸更在往這邊看,要見到底是何猖狂人,膽敢在此作祟!

    可很快。

    手停住。

    隻因他見到了那人是誰!

    明明在笑,外表火熱得好似天上太陽,讓人不禁想要接近;心底實則冰冷一片,猜不透觸不及的莫測。

    “就好似從前。”他心想著,又潛形歸淵。

    而莊牧見攻勢戛然而止,笑說道:“怎麽,你方才不是說我‘放肆’麽?現在突然的住手,是覺得我……言之有理?!”

    淵底大魔道:“放肆、桀驁、恣意,隻是對您的讚美,並非是對您言辭的不滿。”

    “哦?”莊牧來了興致。這些年,難道一個個的都把技能點在嘴炮上麵?

    便道:“那你此來?……”

    “瞻仰。”對麵道。

    當真是個好理由,然而莊牧未輕饒,道:“下看上,說是瞻仰的確不錯。可你伸了手,這又是為何。莫非是要以下克上?”

    對麵回應:“是奢求此次歸往,帶我同去。”

    果然嘴炮能力大增。

    莊牧又道:“那你可知擋路之罪?”

    對麵道:“我知。”

    於是淵底傳來悶哼。

    阿福運使獨特視角看得清楚,是那千足之魔主動撕裂了自己的一根觸腳,麵相殘忍而痛苦,扭曲得不成模樣。

    猙獰惡極!

    莊牧卻輕笑,“神聖將你們足給削砍,於是你們進化出觸手,應早令他心生有不滿。今此告誡,隻為警示‘慎言主張’,希望不要再犯下次。——你,明白了麽?”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