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清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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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四章:清清
車輪再次滾動,卓延廷一麵揮動著馬鞭,催馬前行,一麵跟她聊起來:聽你的口音肯定不是本地人,你是北方人麽?你叫什麽名字啊?怎麽會出現在這個荒郊野外被人追債呢?
她想了許久,慎重的組織了一番說辭,才回答,我……我叫清清!
清清?是青草的青嗎卓延廷問,她解釋道,不是,是清朝的清,大清王朝的清!
清朝的清?卓延廷的眉間掠過一絲不快,從兒時開始,清朝這兩個字就使他厭惡,當然,清清並沒有察覺什麽,還在講述她的身世和來曆,我是北京人,是窮人家的孩子,她重點強調了一下!我們住的地方被洋人劃為租界,無家可歸,我要去廣州找我哥哥,卓延廷微微有些傷感,感歎道,國破山何在?如今的大清朝早已是分崩離析,老百姓在洋人的欺辱下生活簡直苦不堪言,其實廣州這裏也是一樣的,法國人,日本人,英國人在這蓋工廠、劃租借、修鐵路、開煙館、圈占土地,欺壓中國百姓,簡直是無惡不作!這些侵略者真不知道何年何月才能從我們的土地消失?可能覺得自己不知不覺,吐露了太多的怨念,他又轉移了話題!
對了,你哥哥怎麽會在廣州?
她略略頓了一下才說,是這樣的,八年前,我哥哥和我爹吵了一架,然後他就離開了家,後來有人說他來了廣州,所以我就來找他了,可是廣州那麽大,我都不知道該去哪裏找,他走的時候我才十歲,連他的樣子我都記得很模糊,這麽多年了,也不知道他過得好不好……
卓延廷感歎,父子之間有什麽解不開的結,非要弄得離家出走呢?如果他的父親還活著,他一定悉心盡孝,絕對不違背他的意願,隻可惜,他再也沒有這個機會!
哎,她突兀的問,你救了我,又慷慨解囊,我都還不知道你叫什麽名字啊!
我叫卓延廷!卓延廷一麵揮著馬鞭,一麵回答!
卓延廷?她品味了好久,這個名字好怪啊,你真是大夫嗎?怎麽我看著不像呢,我見過的大夫都是胡子花白,年紀一把,從沒見過向你這麽年輕的大夫,對了,你這是要去哪啊,我是要去廣州的,你這是在往北走啊?
卓延廷看了看她,向她表示好運,你運氣不錯,我就是廣州人,不過我今天要去清遠買藥材,明天回廣州!你要是不害怕我是壞人,我倒是不介意捎你一程!
真的啊?她愉悅的問,看來真是天無絕人之路,那我跟定你了!
卓延廷忍俊不禁的看了她一眼,她才意識到自己說了一句讓人浮想其它的話!
到清遠還有多遠啊?她也隻能轉移話題,掩飾自己的小尷尬!
卓延廷看了看她,嘲諷道:你不是從清遠逃過來的麽?怎麽會不知道還有多遠?
她揪起嘴巴,一隻手托住下巴,冷冷一哼:我隻顧著逃命,哪裏認真看路了?不過我可告訴你,關於我被人追債的事兒,你可不許跟別人說!
卓延廷暗暗一笑,無奈的搖搖頭,溫飽不足的人,還死撐著麵子,真是少見,咱倆又不熟,我能跟誰說去!
你還沒回答我呢,還有多遠到清遠啊?
反正天黑之前是到不了,卓延廷回道!那我們住哪?
郊外!
清清臉色一黑……
天已漸漸擦黑,夕陽的餘暉最後掙紮著,落入地平線!
卓延廷的馬車停靠在一片樹林裏,馬兒拴在樹下,悠閑地啃著地上的青草,潮濕的空氣逐漸籠罩了四周清清把頭從車窗探出來,看著他正在拴馬,問道:我們今晚要在這過夜麽?卓延廷將馬繩係好,四下環顧著,是啊,天已經黑了,看不清方向了,我也不熟悉路況,所以,隻能在這裏過夜,清清朝四下環視一圈,這兒好可怕啊,會不會有野獸啊?卓延廷雙手一攤,我也不知道啊?她一驚,縮回頭去,你不知道還敢停在這啊,萬一有野獸怎麽辦啊卓延廷沒有回答,而是掀開車簾,從車裏拿出來一個包,給你,他遞給她,這裏麵有吃的,你吃點吧!萬一有野獸,你也有力氣逃跑啊!
她接在手裏突發奇想的問一句,這是你媳婦給你帶的吧?卓延廷愣了一下,戲謔心起,順著她說道:是啊!
她聽了嘟噥起嘴巴,小聲的說:原來你都成親了
卓延廷暗笑著搖搖頭,沒說什麽,也搞不懂為什麽就是想逗逗她!目光在她那泥糊糊小臉上掃視一圈,然後問她,你就這樣跟著我,真不怕我是壞人嗎?她抓起一張餅狠狠咬了一口,你再壞,還能比野獸可怕嗎,果不跟著你就會被野獸吃掉,那我寧願跟著你這個壞人,不過,我覺得你不像壞人,她的嘴角揚起一抹微笑,皓白的牙齒晶瑩如玉……
見再無事可做,他幹脆也跳上車轅,頭靠在車廂上假寐,她掀開車簾,看了看他,仔細觀摩了一下他的長相,濃眉大眼,高聳的鼻梁,微挺得顴骨,剛毅的臉部線條,十分俊朗的長相,就是額頭一道隱約的疤痕,有些影響了美感,微微有些惋惜,真是可惜了這副長相!
你額頭上怎麽會有一道疤呢她已經問出口:他睜開眼睛,見她正打量著自己,微微有些局促,小時候淘氣,不小心割傷的,哦!她半信半疑的點點頭,兩人一時間都沒了話……
一陣微風吹過,她不自主的蜷縮了一下身子,卓延廷注意到她的動作,就指著車廂裏的被子說,那有被子,你要是覺得冷就自己蓋一下吧,這裏的天氣是這樣的,白天炎熱,夜晚涼爽!她看了看被子,不屑的說,莫非這也是你媳婦給你準備的,她可真賢惠啊!她的語調帶有一絲譏諷,卓延廷見她當真隻好如實說,你還真相信了,其實我還沒成親!
你成不成親和我有什麽關係,她做出一副蠻不在乎的樣子!
卓延廷又說,明天我們就能到清遠,估計後天就能回到廣州,我送你到廣州之後我們就各走各的吧!明天還要趕路,早點睡吧!
你呢?她問!
你睡馬車裏,我睡外麵!
她倔強的指著車廂,你也進來睡吧!
那怎麽可以,男女有別,我還是睡外麵吧!
不,她依舊固執己見,我已經害你三天沒飯吃了,總不能在害你沒地方睡吧!那樣我會很過意不去的,再說,出門在外,又何必拘泥於那些禮節,我的命都是你救的,如果不是你,也許我都被那些人賣到妓院去了,你這樣,我很過意不去的!
卓延廷用奇怪的目光看著她問,再次好奇的問:你……真的不怕我是壞人,你這麽相信我?她調皮的眨眨眼,我就是覺得你是好人,雖然她自己也很好奇,為什麽就這樣,在自己四麵楚歌,草木皆兵的時刻,選擇相信他!
當然,掛在腰間的一把精鋼打造的短槍,也隨時蓄勢待發,相信歸相信,但是起碼的警惕,她還是要保持!單純美好對她而言是幾年前的事,現在的她,不會輕易相信任何人,但是能夠這樣跟他相處,已經是她對自己的一次放縱!
一夜的時間過去了,晨曦的光照進樹林,照的大地暖洋洋的,露水的濕潤覆蓋著每一片樹葉,空氣依舊很潮濕……
清清睜開惺忪睡眼,揉了揉眼睛,她看到自己依舊半躺著睡在馬車裏,身上蓋著被子,睜開眼睛,身旁卓延廷已經沒了蹤影,馬車外也不見他,她忽然感到一陣恐懼,忍者腿上的疼下了馬車,瘸著腳,一跛一跛朝周圍的深林大喊,卓大夫!卓大夫!
回音顯示著山穀的空曠和靜謐,她跛著腳向前走了幾步,接著喊,卓大夫!卓延廷!卓延廷!
咳咳,身後傳來兩聲咳嗽,她急忙轉過身,就看到卓延廷站在她身後,目不轉睛的盯著她,你去哪了?她的語氣帶有埋怨還有殘餘的恐慌,我去找水!他回答,哦,是該找點水,我都好幾天沒好好梳洗過了,看不出來,你這個人還挺細心的!
卓延廷感到一陣慚愧,實話實說:對不起啊清清姑娘,其實我是想給我的馬找點水喝
在一條河邊,卓延廷牽著馬喝水,清清在不遠處洗臉,她在洗臉時還不忘一直抱怨,你這個人真是的,有時間給馬找水喝,卻沒時間給我找水梳洗,我都好幾天沒梳洗了,髒死了!
卓延廷有條不紊的回答,馬兒有了水喝,你不是就有了水洗臉麽?這並不矛盾啊!你這不是正在梳洗嗎?
清清洗罷,用她那並不幹淨的袖子簡單擦了擦,然後走到卓延廷身邊說,反正今晚也要在清遠住上一晚,不如咱們去找一家客棧,我必須要洗個澡換身衣服,你看,我的衣服都破了!她的要求讓他疑惑加重,他沒回頭,依舊認真的看著馬兒喝水!調侃著說:清清姑娘,恕我直言,我怎麽就覺得你並不像什麽窮人家的女兒,反而像個落難的小姐,你看,你身無分文還能去最好的酒樓吃八菜一湯,我們現在連吃飯的錢都沒有,你卻還要去住客棧,我說你……
他轉過頭突然停住了,目光一時呆滯了,因為洗過臉的清清終於露出了原貌,他一時間有些驚豔,沒想到一身狼狽的女孩,竟然還有這樣不俗的長相,他一時找不到什麽合適的詞語形容,總之就是好看,他見過最美麗的女孩!臉若銀盤,眼似水杏,不似一般的女子那樣靜態之美,她的美更多了幾分狡黠,幾分算計,有一股靈動之氣!雖然衣著依舊破舊,但仍然無法掩蓋她原有的美麗,一雙很白分明的大眼睛,很有神韻,也很有特點,襯著粉白的臉,櫻桃小口正對著他微笑!就像一陣溫風吹進他的心裏!心不自主的砰砰的跳了幾下…你要說什麽,清清仰著頭問他,我……卓延廷遲疑了半天,沒什麽!我忘記了…
卓延廷拉著滿滿一車藥材馬不停蹄從清遠趕回了廣州,遭遇清清之事,他已經遲了將近一天的時間,此刻不知道佟心與師父該怎麽擔心!卓延廷越想越焦急!
在城外,他一麵駕車,一麵指著前方不遠處的一座山頭說,那就是白雲山,過了白雲山就是廣州了,進了城,咱們就分道揚鑣吧!
清清低下頭沒說什麽,即使他不說,她也不會再跟著他,她還有自己的事情要做,但是此刻由他先說出口,她還是難免有幾分失落!心裏不知為何,竟然希望得到他的關懷!
他以為她是因為失去了他的幫助而感到無助,便帶著一絲愧疚說,對不起啊清清,你受了傷,又舉目無親,我本該帶你回去,可是我現在也是寄人籬下,雖然師父一家人對我有如親人,可是那畢竟不是我自己的家,我自己自顧不暇,所以不能帶你回去!
清清抬起頭,換上無謂的樣子,沒事,你已經幫了我很多了,我該謝謝你才對!你放心,我這個人運氣還不錯,不會有事的!一時間,兩人都沉默了,各懷心事的望著遠方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