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3章 脅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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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馮書元跟梁日新來到了日本領事館,一幢白色的西式圓頂洋樓,門口醒目的用中日雙語寫著:“大日本帝國駐廣州領事館”門口十幾個士兵持槍,筆直的站立在門口!

    在通報搜身之後,梁日新跟馮書元進了領事館,他的護衛隻能在外等候,如今有求於人,梁日新倒也不得不收起他巡撫的架子,對日本人苛刻的要求也隻能忍氣吞聲!

    使館的工作人員將他們引進竹冶清橫的辦公室,竹冶青橫原職是大日本帝國駐華高級軍官,如今身兼廣州領事館總領事,掌管兩廣所有的對華事物!

    竹冶清橫接見了他們,梁日新的身份自是不用多作介紹,竹冶青橫隻是把一絲探究的目光落在馮書元的身上,微有所思,相比之下,他對這位嶺南第一幫幫主更有興趣!

    這位想必就是大名鼎鼎,人稱義薄雲天的聚精幫幫主,馮書元先生!他的漢語說得極好,與本國人無異,不過語氣不冷不熱,聽不出情緒!

    馮書元微微抱拳回應:竹冶將軍客氣了,在下虛名,不足掛齒,義薄雲天,亦不敢當,隻不過是江湖朋友的抬愛而已,讓竹冶將軍見笑了!

    竹冶青橫冰山的麵容染上一抹僵硬笑意,馮幫主何必謙虛,聚精幫掌控著兩廣沿海所有的船營生意,馮幫主能力非凡,本人早有耳聞,不知道改天有時間,馮幫主能不能賞臉,我們私下聚聚交個朋友如何?

    蒙竹冶將軍看得起,馮某定然卻之不恭!馮書元有求於人,自然有求必應,若不是為了救人,他也不屑於跟日本人有任何交涉!

    竹冶青橫很早就了解過馮書元此人,馮書元縱橫江湖二十年,聚精幫從當初一個黑幫一躍成為今日的嶺南第一幫,擁有大型港口十幾個,手下幫眾近千人,不僅僅靠武力,更多的是依靠商業的發展,馮書元著眼於建立自己的商業王國,卻從未與洋人做過一單生意,在如今被洋人壓製的時代,能力可見一斑,竹冶青橫自然也有所耳聞,故此想交下馮書元這個盟友,看來需要花費些力氣!

    梁日新見自己一直被晾在一旁,輕聲咳嗽,好歹他也是一省巡撫,竹冶青橫當真視他如無物,不過他倒也掌握分寸,笑著解釋,這兩天著涼,有點不適,竹冶青橫這才看了看他,不好意思,梁大人,怠慢了,我與馮幫主初見,多聊了幾句,莫要見怪!

    梁日新倒也不再跟他寒暄,這個心思深沉的日本人,他真是不想跟他多做糾纏!便直奔主題,竹冶將軍,我們不妨打開天窗說亮話吧,您相必也知道我們的來意,長寧街的百姓聚眾鬧事甚是可惡,可是您的手下不是也打死兩個匪首,既然主犯已經伏誅,其餘的從犯還望您大人大量,就放掉他們吧!

    梁日新故意將已死去的人稱為主犯,不過是想降低其他人的罪責,既然已經死了,那就擔下所有罪名吧!

    馮書元接口說道:是啊,竹冶將軍,說來慚愧,帶頭鬧事的卓延廷正是我的義子,他年紀輕不懂事,衝撞了伊藤正鬆將軍,不過也是為了救他的妻兄,一時情急,等他回去之後,我一定嚴厲的教訓他,還望竹冶將軍不要跟他計較!為了救人,他隻能半真半假的抬高卓延廷的身份!

    竹冶青橫不動聲色的聽完,故作恍然,哦?原來梁大人與馮幫主是為了長寧街那些百姓來的,梁大人,如此小事還勞煩您親自跑一趟,真是不應該,這些百姓失去家園,一時難以接受,鬧鬧情緒,我是可以理解的,我本就沒打算為難他們,不過,他的語氣有一絲轉變,卓延廷的行為確實過分了些,他竟敢挾持天皇的軍官,打死我多名士兵,實在太可惡了,但是看在馮幫主的麵子上,我也就不計較了,這樣吧,我關押他們一晚,略施薄懲,明天就放了他們,請梁大人回去轉告那些百姓的家人,明天中午,就在日本領事館門口,領人就可以了!

    梁日新眉頭一展,語氣也有一絲興奮:竹冶將軍說的是真的,那我替那些百姓謝過竹冶將軍!他倒是沒想到,事情弄到這般劍拔弩張,竹冶青橫竟然如此輕易就放人,據他一路接觸,竹冶青橫是相當難纏的人!

    竹冶清橫輕易地鬆口,馮書元倒是毫無任何喜悅,他隱隱的覺得,這順利的背後是否有隱憂?竹冶青橫此人,喜怒不形於色,絕不簡單,再說事情鬧得如此嚴重,日本人怎麽可能如此輕鬆的應對!

    送走了馮書元與梁日新,竹冶清橫立刻向他的副官下達命令:去牢房!副官行軍禮應道:是!

    領事館地牢裏,卓延廷仍舊被吊在刑架上,周身幾乎皆是鞭笞的傷痕,臉上的銳氣也減了幾分,看著伊藤的目光也有些飄忽,伊藤站在他對麵,卓延廷看著他如同看著地獄裏的魔鬼,他輕蔑的聲音在他耳邊響起,向我求饒啊,隻要你跪在地上想求饒,我就會考慮,不再折磨你?

    卓延廷仿佛聽到了笑話,不屑的冷哼一聲,求饒……你別做夢了,我會向你們求饒?我恨不得將你們斬盡殺絕,剝皮抽筋,他的聲音越來越小,微不可聞!

    沒等伊藤再說話,一個日兵快步進來,用日語向他報告了什麽,伊藤聽罷,立刻走到牢房門口,身體站得筆直,不久,竹冶清橫已經走過來,伊藤正鬆向他敬禮!說了句日語問候!

    竹冶清橫仿佛問了些什麽,伊藤正鬆嚴謹的回答,二人一直用日語交談,卓延廷聽不懂!

    竹冶青橫的目光落在卓延廷身上,再看伊藤正鬆眼神裏有一些憤怒,他回身抽了他一個耳光!用日語大罵:混蛋,你為何把他打成這樣,破壞我的計劃,伊藤正鬆不知錯在何處,但也不敢多言,隻能俯首認錯!

    下一刻,竹冶清橫已經走到了卓延廷麵前,上下打量這個滿身傷痕的年輕人,目光探究,唇角微微挑起,你就是卓延廷?

    上次他打敗藤野治一,他就派人暗中調查過,對於這個名字,很是熟悉,不過他是馮書元的義子,倒是讓他有些意外!

    卓延廷看著竹冶清橫,驚訝他竟然將漢語說得如此流利,見他大概有五十歲左右,沒穿軍裝,隻穿了一身普通的武士服,冷峻的一雙眼睛躲在一副眼鏡後麵,目光深沉如潭,令人難以窺視其內心,他心裏突然湧上一個怪異的念頭:如果他不是日本人,如果不是穿著日本人的衣服,他看上去也是一位麵目和善的老者,可是他瞬間打消了他的想法,他不該對這些“喪盡天良”的日本人抱有這樣的可笑的想法!

    竹冶青橫開口說道:你年紀這樣輕,應該愛惜自己的生命,何苦用一己血肉之軀,做無謂的事情,相信你的父母也會為你擔心著急!

    卓延廷咬牙切的看著他,父母?如果不是這些侵略者,他的父母怎麽會慘死,不知親情為何物的日寇在他麵前跟他談父母,他緊緊的咬著嘴唇,憤恨地恨不得立刻衝過去將他們殺死,他憤怒的眼神被竹冶清橫捕捉在目,你很憤怒?如果你看到其他牢房裏的百姓被殺死,你再憤怒,也是來得及的!

    他再也忍不住了,一聲怒吼,用力地掙脫,兩側的鐵鏈叮當作響,你們這些禽獸,你們想怎麽樣,他們都是手無縛雞之力的窮苦百姓,你傷害他們,老天爺都不會放過你們!

    你以為你是誰?拯救世人的神麽?耶穌上帝麽?他微微嘲道:你有什麽能力拯救那些人?在中國,我倒是見識過不少,滿腔熱血,一心愛國的人,可是他們的下場,通常都很可悲!

    那個名字忽然湧現在他的腦海:卓世林,卓廷?卓延廷?有意思,名字一字之差,脾氣也是一樣的強硬!

    你如果不想我傷害他們,那麽我們就做一筆交易,隻要你能按照我的要求去做,我保證非但不會傷害他們,還會釋放所有的人,包括你!竹冶青橫緩慢地說完!

    什麽交易?卓延廷冷靜下來,竹冶清橫靠近他一字一句的說道:明天中午,就在領事館外,他的聲音越來越低,隻有卓延廷才能聽見……

    片刻間,他憤怒的聲音響起,我不會答應你們的,你殺了我吧!我死也不會為日本人做事!竹冶清橫沉默片刻,表情波瀾不驚,你會答應的,他轉回身,伊藤就站在他身後,他對伊藤用日語命令:這裏交給你,明天中午之前,無論你用什麽方法,務必使他妥協!不過,我不想看見他身上的明傷!

    是!伴隨伊藤正鬆的回應,竹冶清橫轉身離開了牢房,臨走時,他將冷冷的目光向卓延廷一瞥,夾雜著嘲笑、不屑,或是惋惜,然後走出牢房!

    卓延廷做好了最壞的準備,為達目的,伊藤定會瘋狂的折磨他,伊藤的目光緊緊的盯著他,通過剛才的刑訊,他能夠認定他的酷刑已經無濟於事,既然不能有明傷,那他自有他的辦法!

    伊藤正鬆的辦法就是苑中望,當苑中望被帶到卓延廷的麵前,他驚愕了,一顆心沉到了穀底,殘忍的日本人,竟然用這個孩子威脅他,他知道,他不能讓這個孩子受到一絲傷害,苑寬鳴已經死了,中望是苑家唯一的香火!

    伊藤正鬆從士兵手裏將苑中望拎過來,一隻手將他嬌小的身子淩空提起,苑中望驚得大哭,四肢本能的掙脫,看著卓延廷還一聲聲地叫著:姑父!姑父救我!

    卓延廷卻冷冷說道:你們的算盤打錯了,這個孩子跟我沒有關係,你妄想用他來威脅我是不可能的,伊藤正鬆說道:那你就忍心看我們殺了他!

    他知道,他必須無謂到底,才能解救中望,這是生死時刻,他不能心軟,便佯裝無所謂,說:他是生是死與我有什麽關係,伊藤的眼睛帶著幾分探究,好,他跟你沒關係,那麽你確定不在乎,他的生死!

    他沒說日語,故意說了一句中文:來人,把這個孩子的頭剁下來,屍體拖下去喂狗!

    卓延廷身子一僵,頓時按耐不住了,他發瘋的衝伊藤大喊:不要傷害他!

    一個士兵粗魯的拎起中望小小的身子,平鋪的放在一張桌子上,中望哭的上氣不接下氣,一把錚亮的砍刀舉在空中,就要剁下去,不!他極力的掙脫,手腕與鐵鏈摩擦,已經破皮流血,不要傷害他!伊藤絲毫不為所動,大手一揮,砍刀慕然落下,不!卓延廷喊得聲嘶力竭,臉上血淚交織,聲音帶著顫抖,我答應你們,你們放了他!放了他!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