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節 舍近求遠,白頭垂髫(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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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成兩隻手互相攻擊,你來我往,看得老者眼睛都花了。
老者心想:沈成施法純熟、快得要命,與天天苦練脫不了關係。像剛才用冰箭送銀子的手法,方向、反彈都準得很,冰封時機也恰到好處,隻怕沒幾個人能用得出,反正自己是不行的。
但是老者最喜歡教育別人,偏偏要不屑道:“別耍了,才是五品的法術,你練得再精,又能有什麽大用?”
沈成果然停止練習,又打開背著的方布袋,取出一對玉石蟈蟈,在手裏把玩起來。
兩隻蟈蟈隻要頭對上頭,就會“蟈蟈蟈”地叫起來。
“咦,”老者被吸引住,問:“這是什麽東東?”
沈成笑道:“我的修為不夠,做不了傳聲玉,就用‘感應紋’做了這對玩意,起名叫應聲蟲,一樣可以用來找人,距離還要遠得多。”
“我說呢,我這隻傳聲玉怎麽沒動靜了,是不是你那隻被你拆掉了?”老者假裝生氣:“成小子,拿來給我!”
老者見沈成似笑非笑地看著自己,突然反應過來:“呃,我也叫錯了……現在應該叫你小師弟才對。我的好師弟啊,快點拿過來,給師兄玩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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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者名叫鬆針子,是鐵鬆客的大弟子,在製器方麵很有些造詣,現在也在永冬京器道府,擔任甲副院的院主,官職是正二品,修為也是正二品。
鬆針子雖然年齡一大把,卻不怎麽懂人情世故,本來擔任不了這種要職。不過他師父鐵鬆客是巔峰王者、器道大師,位列三府三公,鬆針子在師父手下做個院主,製器上的本事也匹配,自然沒誰敢說個不字。
除了鬆針子,鐵鬆客還有兩個弟子。
二弟子叫鬆果子,與鬆針子是雙胞兄弟,長得同樣奇矮,如今是乙正院的院主。
至於三弟子,正是沈成。
七年前,小沈成初遇鐵鬆客,就得到垂青,轉入器道府修習。
為了這事,沈父勃然大怒,命親衛將沈成按到凳子上,猛打板子,就算沈母求情都不行。
多虧鐵鬆客及時趕到,大師的麵子沒人能不給,連沈父也不能。小沈成這才逃過一劫,不然屁股非被打開花不可。
然而,在沈父堅持下,鐵鬆客也讓了步,沒能收下沈成做弟子。
小沈成進入器道府後,鐵鬆客先是派了位三品器修,教授他基礎技藝。
那製器師性子幽默,小沈成與其相處久了,慢慢地又開朗起來。而且在器道府內,鐵鬆客絕對說一不二,有他撐腰,小沈成的日子比起在術道府時,不知好過了多少,簡直就是天上地下。
小沈成才思敏捷,記性非凡,冰力奇純,推算入微,各種製器上的天資都好到極點,一次又一次地驚掉那製器師下巴。同樣,也遠遠超出了鐵鬆客期望,隻除了那件怪事——始終無法納精蘊星、晉入四品。
有一日,那製器師閑聊中,說小沈成如今學些什麽、做些什麽、進展如何,鐵鬆客每日都要反複過問。得知鐵鬆客如此關懷自己,小沈成越發感恩,也越發刻苦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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刻苦,再加上天份,使小沈成在器道上進展如飛,也重新樹立了自信。
數月後,製器師向鐵鬆客請辭,苦著臉說太傷自尊了,死活不肯再教。
鐵鬆客便讓小沈成搬入妙法宮,由自己手把手地教導器道,就連術法、戰技、各種江湖經驗,也都傾囊相授。
甚至於,連點晶門的鎮派絕學——點晶符籙,鐵鬆客也提前傳了,隻是不以師徒相稱而已。
鐵鬆客還開導沈成:就算他修為這輩子再無寸進,隻靠器道也能大有作為,還舉了幾個先賢大良的例子。
沈成在鐵鬆客鼓勵下,重新立下淩雲壯誌,孜孜不倦地精研雕紋、苦練鐫藝,準備在器道上做出一番事業,就連國計民生也不敢怠慢,一心要成為國家棟梁。
蒼天無情,掩住了沈成通往術道巔峰的大門,鐵鬆客卻又扶他上了另一條通天路,那便是器道!
日月如梭,就在不久前,不知鐵鬆客付出了什麽代價,沈父終於讓步。
於是妙法宮府主閣裏,點晶門祖師像前,沈成行過大禮後,跪在鐵鬆客麵前,喊出了人生第一聲“師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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至於這次出門,是因為沈成修煉器道時,要用到雙頭鮫頸骨。
這東西是三品稀有靈材,用途又緊俏,被劃入了官控貨。本來學府的日常消耗,都是由官府直接出,每個師生每月都有配額,就算是官控貨,最多把賬目報到工部、存個檔。
誰知掌管工部、對官控靈材有權過問的沈成父親,也就是鬆針子口中的“寒冰臉兒”,知道這項用額後,當時就怒斥:“這孽障,不務正業就不說了,一個五品末流的製器學徒,竟然拿三品稀有靈材練手,真是白白消耗國家物力!”
於是沈父動用權力,直接劃掉了沈成用額,就連鐵鬆客出麵交涉,都沒能挽回。
官控靈材管製得很嚴,以鐵鬆客的地位,短時間內也找不到可以挪用的。鐵鬆客不想和沈父在京城較勁,這才派了大徒弟陪著沈成,喬裝遠行,到坐望城黑市裏采購,既讓沈成曆練曆練,也捎帶著散散心。
鬆針子雖然比沈成年長好幾倍,卻遠不如沈成心裏明白,鐵鬆客便千叮嚀、萬囑咐:所有事都由沈成拿主意,鬆針子隻負責保駕。
鬆針子身為大師兄,心裏這個別扭啊。
沈成一進器道府,就被鐵鬆客當成了心頭肉,那時鬆針子就有點犯酸。
等到沈成搖身一變,變成了小師弟,鬆針子沒少往他跟前跑,為的是說教小師弟一番、找到做大師兄的感覺。
結果此行又由沈成做主,鬆針子自然是滿肚子的醋,鬧了一路的情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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師兄弟倆正聊著,外麵車夫道:“針院主、程公子,坐望城北門口到嘍。”
沈成要回玉石蟈蟈,收到錢囊裏,同師兄下了鹿車。
看過去,那城門樓高偉雄奇,就像一頭史前巨獸盤踞著。有一主兩輔三道城門,主城門紅漆透亮,好像巨獸血盆大口,這時緊閉著;輔門隻開了右邊那道,吞吐著南來北往的行人車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