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節 鑄鏡成牢,天冰如刀(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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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是!”金昆道:“我自認手腳幹淨,還是被他追了上來。”
言下之意,盡管他行竊時沒留下什麽首尾,卻仍然被追上,想必點晶門有什麽追蹤的法門。
老扁擔尋思了下,便翻騰錢囊,找到那兩隻石蟈蟈和感應魚目,試了幾下,果然能相互尋找,獰笑道:“看清楚沒,肯定是用這個綴上你的,毀了便是!”於是把東西扔到地上,運氣幾腳下去,全都跺得粉碎。
毀了石蟈蟈和魚目,老肩擔再次舉劍,金昆再次挺盾。
“昆小子,你鐵了心要同老子作對?”老扁擔冷笑道,“老子當年可是堂堂三品的劍師,身經百戰,雖然壞了一條腿、掉了一大品,但有的是壓箱底的手段,不然能這麽快就解了冰封?”
五牙兒見勢不妙,勸道:“扁爺這劍下去,這小子鐵定完蛋,可萬一點晶門還有什麽法門,能知曉是你下的手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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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扁擔聽了這話,一時間猶豫起來,劍也垂了下去。
他以前還真聽人說過,橫死鬼心中留著死前仇敵影像,功參造化的強者能抽取出來。點晶門未必有這樣的人物,但也不能不防。
老扁擔天人交戰一番,貪念始終占著上風,要說放手這飛來橫財,到底還是不甘心。過了半響,他有了決斷,給沈成加上膻中穴禁製,又捆綁結實,拎了起來,向高地中央走去。
金昆給五牙兒使個眼色,讓她把藤貨收起來,自己則快步跟上。
老扁擔瘸了條腿,走起來深一腳、淺一腳的,速度不算快。金昆緊緊跟著,暗中拿定主意,無論如何也不能讓老扁擔加害程公子。
過了會兒,五牙兒也趕了上來,見來到了高地深處的主廟前,難免心驚,問道:“扁爺,咱們幹嘛來這兒?”
老扁擔不予理會,隻管繼續往裏走。
老扁擔以前曾對手下小賊說過,這片遺廟絕少有人來,外圍那工事荒廢了多年,如果哪天沒地方去了、或是有不好見人的事,可以在工事裏藏身。但他也警告過,遺跡中央的主廟十分詭異,是個萬死的去處,絕不能到裏麵勾連。
金昆想起這話,尋思著:萬死到底是什麽意思?難道老扁擔想在這裏害死程公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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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主廟相比其它遺廟,能好上一些,除了殘柱,還剩下些殘壁。
那些殘柱,一根根都粗得很,幾人才能合抱,有的高高聳立,有的已經毀損至腰,訴說著遠古的滄桑。
進去後,金昆發現主廟雖然寬廣,卻除了碎石塊,就隻在中央處有個祭壇。
祭壇很大,外形像雪花,靜靜躺在那兒,仿佛沉睡了成千上萬年。
老扁擔走向祭壇,距離數丈停了下來,掄起胳膊,便將沈成擲過去,剛好扔進了祭壇中,森然道:“這祭壇下是個死地,沒聽說有人進去後還能再出來。這小子扔下去,點晶門到哪兒去找他?這不是幹幹淨淨的!”
金昆不明就裏,還沒反應過來,沈成已被扔進祭壇。
“啊?”五牙兒驚叫了一聲。
金昆搶上前,見祭壇中果然有條甬道、斜深下去,裏麵一團漆黑,也不知有多深,哪裏還有程公子影子?
金昆正懊悔間,後背一緊,被老扁擔扯住飛退,隻聽他罵罵咧咧的:“死砒子,又活不耐煩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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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扁擔領著金昆、五牙兒,出了主廟,離開遺跡,找到城中暗溝,交待二人照他樣子行事。
三人脫了鞋,卷起褲腿,赤著腳,從暗溝過明溝,趟著水行了半天,才出了水渠,掉頭返回巢穴。
半途中,老扁擔又從贓物中取出枚銀錁,兌開來,買了好些酒菜和飯食。
一路上三人各懷心思,都是默不作聲。
要人性命這種事,五牙兒從來沒經曆過,心中七上八下的,嚇得抖個不停,又免不了有些替沈成難過。
金昆則心想:程公子那等人物,卻因我受害,我良心何安?無論如何,我也得回去救他。
老扁擔本是軍中退下來的,膽大包天,標準的亡命之徒。這會兒原形畢露,心中沒有絲毫憐憫,更不會有任何懼意,隻是尋思著如何出城、將來到哪裏落藉、財物又該如何出手。
他在軍中時有個老部下,現在就在北城安撫司裏做事,很是有些權柄。這些年老扁擔沒少求那人辦事,這會兒就想著再去找那人,將銀子作好處,操辦出城的憑證。
想到就要亡命天涯,老扁擔也有些猶豫:金昆和五牙兒肯定是要帶上的,其它幾個小崽子卻怎麽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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走了許久,三人回到南城貧民窟,徑直來到賊巢——一間又破又小的茅草屋。
老扁擔大聲錘門,有個髒嘛咕嘟的七、八歲男孩開了門,見賊頭回來了,討好地笑道:“扁爺今個回得早?”
男孩又看到金昆和五牙兒,笑道:“昆哥、牙哥也回來了,今個收成好不好?”便眼巴巴地望著三個人、六隻手,看到老扁擔臉色不錯、手上還拎著酒肉,立刻明白了——今日收獲不錯。
老扁擔掃了眼屋內,二話不說,給了男孩一個大嘴巴,勁道不小,把他抽到了地上,罵道:“狗囸的,就會偷懶!怎麽不練功夫?”
男孩哭道:“剛才還在練的!燙得我心直抽抽,才想喘口氣,你們就回來了。”
“跟老子耍滑頭!鍋裏沒一絲熱氣,你練的屁功夫。”老扁擔罵道,又要用劍鞘去抽他。
金昆沒等老扁擔抽到,搶先把男孩踹到旁邊,喝道:“今日大旺,懶得收拾你。”
五牙兒也道:“滑仔,還不支起案子、侍候扁爺吃酒?”
滑仔趕緊擦掉眼淚,爬起來,與五牙兒支好案子,溫了酒菜,擺放上案,再去熬稀粥。
他年齡雖小,手腳卻很麻利,一邊忙活,一邊還想著:今天扁爺和兩位哥哥都透著古怪,尤其是牙哥,手不停地抖,也不知是生病了還是什麽。
老扁擔坐下,喚金昆陪自己喝兩杯。
金昆說自己等其他人回來後再吃,便繼續整理那些藤貨。老扁擔不再理幾人,自己大快朵頣起來,看得滑仔在旁邊直咽口水。
沒多久,兩個十三四歲的男孩推門進來。這倆也是結伴行竊,與金昆、五牙兒差不多。
滑仔問:“蚊哥、蠅哥回來了,今個收成好不好?咦,蠅哥又掛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