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七章 意亂心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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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冷軍家後窗外的巷子裏,張勇從包子身上接過老太太,急切的跟包子說:“冷媽媽交給我們,你先走吧。”

    “張勇,你是叫張勇同誌吧?”

    “對,張勇”。

    “我記住了!這回確實記住了!張勇同誌,我再怎麽找你?”

    “新的聯絡點在裁縫鋪,三天後去找我!”

    “好!三天後,裁縫鋪……不過,是哪家……?”

    包子的問題還沒有問完,砰砰幾聲,又是槍聲。是幾個日本人正從前麵繞過來,他們看見了包子和張勇,開槍射擊。

    張勇果斷還擊,對包子喊:“分頭走!”

    話音中,他已經背著冷媽媽向一個路口跑去,情況太突然,容不得包子反應,張勇就跑得沒影了。

    包子很無助,您倒是說清楚再走呀?哪兒的裁縫鋪呀?偌大的太原城讓他上哪兒找去啊?

    那幾個鬼子已經向包子衝過來,沒時間鬱悶了,除了趕緊逃,還能幹什麽?

    ……

    冷軍家的地上,三井和大島還有玉梅的屍體並排躺著。還有幾個受傷的日本兵正在包紮。黑木背著手站在屋子中間,沉吟不語。

    桌子上放著一台錄音設備,正在播放監聽錄下來的聲音。

    黑木冷著臉聽完,親手關掉錄音設備。

    村上走過來:“追蹤的小組都回來了,兩個人,都沒抓到!”

    黑木歎了口氣,隻是沉默,說不出的疲憊。

    “村上,你說這個包子到底是什麽人?連他們的組織都不認識他?”

    “以前有過這樣的情況,共產黨上麵派來的特使,因為聯絡機製建立還不完整,所以如果單線聯係的人死掉,會有一段失去組織的真空期……”

    “他會是特使嗎?”

    “我們已經幾次與他近在咫尺,卻又失之交臂了,從能力看,這個包子絕不像小人物!”

    黑木慢慢點著頭,說:“有道理!不過冷軍這條線斷了……我們再想跟他近在咫尺,就更難了!”

    “不是還有裁縫鋪這個線索嗎?”

    “馬上開始調查,梳理全城裁縫鋪的資料……”

    “哈伊!”

    “不過我有感覺,對我們的老朋友包子來講,這樣的調查沒有意義……一定要有新的對策!一定要有……”

    連日的挫折,讓村上這種硬骨頭,也說出這麽喪氣的話來。

    黑木突然走到三井的屍首旁邊,蹲下來,冷冷地說,仿佛三井根本沒有死。

    “三井君,你要是還活著就好了,那時候你就會明白,抓一個包子,為什麽需要一個小隊!……”

    ……

    身心俱疲的包子終於回到公寓樓下,如驚弓之鳥。

    他快步往樓裏走,卻碰上正出來的黃鶯。

    包子想躲開黃鶯進去,可黃鶯柔柔弱弱的,卻一直擋在包子的路上,包子急了:“鶯姐,你又怎麽了?”

    “我沒怎麽,倒是你怎麽了?被人打了?”

    包子趕緊捂嘴:“沒,上火,有點兒腫了……”

    黃鶯把包子的手拉下來,心疼的看著問:“這也腫的太厲害了吧!去我家我替你上點兒藥。”

    “鶯姐,真不用,我累了!回去自己上……”

    包子繞過黃鶯,徑直上去。

    黃鶯在他背後突然喊:“自強,龐曼曼跟你不可能,別陷得太深了!”

    包子就像被黃鶯點了穴位,邁不動步子。

    他愕然回頭,脫口而出:“鶯姐,我跟她沒怎麽呀?”

    “在你家從下午待到晚上,還能怎樣呀?”

    “你看見了?”

    “剛才走了,讓我跟你打聲招呼,說晚上有急事兒,明天再來找你。”

    “哦!”

    黃鶯好像一眼看穿了包子的心事,走過來語重心長的說:“自強,你是救過她,可那隻是萍水之緣……你隻是個普通的再不能普通的小夥子,她很複雜,跟你差距太大!”

    “誰說我是普通小夥子了,我也很複雜,我們差距根本不大!”

    這話完全是情感使然,理智根本沒拉住,包子自己都有點兒驚訝。

    “你也很複雜?自強,你是不是真鬧起抗日來了?我跟你說過你不合適……”

    “行了!你不是我親姐,管好你自己吧,再見!”

    黃鶯說的句句都是大實話,可此時此刻,包子不愛聽,也不想聽!因為被戳到了痛處,他快步跑上去,徹底不理黃鶯了。

    ……

    包子進屋,迅速把門鎖緊,然後把自己扔進破沙發裏,他感覺自己渾身發冷,瑟瑟發抖。

    衣櫃開了小縫兒,尤尤看隻有包子一人,才從衣櫃裏出來。

    “包子叔叔,曼曼姐姐走了,她讓我躲起來等你。”

    “嗯!知道了。”

    “你帶好吃的回來了嗎?”

    包子瞪尤尤一眼:“除了吃就是吃,你就不會問個別的?有命回來就不錯了!”

    “是你說回來帶好吃的呀。”尤尤很委屈。

    包子幹脆把火都撒到孩子身上,“吃個屁!滾回你那櫃子裏,老子遲早要給你害死了!……”

    尤尤哭起來,她抹著眼淚,走回櫃子,關上了櫃門。

    發完脾氣的包子更加鄙視自己,鬱悶的捂住腦袋蜷縮起來。

    ……

    憲兵隊門口,龐久明坐在車裏,焦急的等待著。不一會兒,羅金貴快步從憲兵隊跑出來,拉開車門鑽進來。

    “怎麽樣?關在哪兒?”

    “科長,那小子果然有道行!”

    “什麽意思?給他跑了?”

    “跑了,憲兵隊死了兩個,傷了仨,包子和另一個共黨跑得沒影了。”

    “這小子,真有一套呀!”這個時候,龐久明也說不上是該高興還是憂慮了。

    “科長,接下來怎麽辦?還殺他嗎?”

    “先等等吧,他要真是個大人物,我們也能想想後路的事兒了!”

    ……

    包子弄了兩個饅頭,幾塊鹹菜,他敲尤尤的那個櫃子門,不耐煩的問:“尤尤,喊你幾遍了,快出來吃飯!”

    “你不是讓我滾到櫃子裏嗎?我進來了,就不出去了。”

    包子盡量壓著自己的火,溫柔的說:“尤尤,叔叔剛才跟你開玩笑的,你快出來吧,饅頭都涼了。”

    “我不出去,我不吃饅頭!”

    包子這次真是徹底怒了,大喊起來:“你不吃拉倒!在裏頭餓死算了!”

    尤尤低聲哭起來,包子也是煩悶異常,他的心早就亂成一鍋粥,現在連理清楚的力氣都沒有了。

    門這時候又被敲響,包子走到櫃門前,噓了一聲,裏麵哭聲果然停了。門外很快有聲音喊:“包子,是我,有才。”

    包子真的快瘋了,走過去,把門打開一條縫。

    “有才你怎麽來了?”

    胡有才笑著說:“你就我一個哥們兒,我不來誰來?……”

    有才說著就要進,可包子用肩膀擋住他,有才驚訝的問:“怎麽了?不讓進?”

    “裏頭亂,你有事兒外頭說。”

    “嘿!你小子怎麽了?金屋藏嬌了是不是?……”

    有才說著,一矮身硬擠了進來,進屋就四處看,包子想攔也攔不住了。

    “沒人呀,搞什麽神神秘秘的?”

    “能有什麽人呀!”

    “你臉怎麽了?讓誰打了?……”

    包自強低頭一看,嘴角的傷口竟然又有血流出來,他尷尬的擦了把血:“我沒事兒,剛才不小心屋裏摔了一跤!……你到底什麽事兒呀有才?”

    “你摔得可夠重的!……包子,今天是為你的事兒,魚哥那邊又有票了,別人退的一張,特價一百八十塊。”

    “這麽便宜?”

    “就是呀!機會難得,我讓魚哥把票留著,然後顛顛跑來給你報喜……”

    “一百八……最遲什麽時候付錢?”

    “票是二十天以後的,你要是有錢,先交一百訂金,剩下的船開之前補齊就可以……”

    “一百……”

    “一百你也沒有對吧?沒關係包子我都替你想好了,我還認識一個朋友,可以短期放點兒款子,利息也不高……”

    包自強突然堅決的搖頭:“有才,還是算了!我最近真有事兒,走不了!”

    “包子,你腦子真鏽住了?一百八,便宜一百二十塊,是去你最向往的花花世界美國?能有什麽事兒比這個還要大?”

    包子拉起有才的胳膊,把他往外麵推,邊推邊說。

    “有才,票我真不要了,你替我跟魚哥道個歉啊,就這麽著,你先回吧……”

    有才已經被推到門口了,他也急了。

    “包子,我跟你說你小子可別後悔!”

    “我知道了!再見!”

    胡有才堵在門口:“包子你不要票也行,你不是有貨給共產黨嗎?這幾天我幫你打聽著,有路子我告訴你,到時候你賺了錢,多少分哥們兒點兒就行了……”

    胡有才被推了出去,門砰得一聲關上了。

    回到屋裏,包子一眼看見牆上掛著的世界地圖,美國那片被他描得很醒目。

    美國,這是包子一直向往的地方。他堅信在那個冒險者的國度裏,他這樣的小人物也可以創造奇跡!包子本來是想做點兒轟轟烈烈的事兒,不留遺憾就離開的,可現在,他真的不能走,他對尤尤有責任,他已經開始了跟曼曼一起抗日的生活,那生活讓他原本灰暗的日子重新充滿色彩!

    包子突然發現,原來愛情真的可以這麽好!好到現在看美國,都沒那麽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