曼曼開車，問包子：“我哥真這麽說的？”

    “說的很清楚，為立功，他要幫我們救孩子！”

    “你信他？”

    “不太敢！”

    “那你還去找他？”

    “就是因為不信，所以需要檢驗！”

    “他如果幫忙救吳誌奇，那就說明他是真的？”

    “這是最好的機會。”

    曼曼無語，想了片刻道：“我哥人不壞，就是彎路走太久了。”

    “我期待他是真的！一方麵為孩子，一方麵更為你。”

    龐曼曼點頭道：“好！那就試試！”

    龐久明家的收音機裏播放著日本傳統音樂，他閉著眼坐在沙發上，聽得很入神。

    曼曼進屋，皺眉，關上收音機：“這什麽爛東西？”

    “什麽叫爛東西？這音樂……”

    “音樂是世界的，跟戰爭無關。”包子說道。

    龐久明應聲轉過頭，看見包子，笑道：“好好的話，你這傻小子說出來怎那麽別扭呀？”

    “您自己調調心態，慢慢就適應了。”

    “你怎麽來這兒找我？”

    “他鐵定了心要來找你，不管你會不會害他。”曼曼說道。

    “我怎麽會害他？現在已經是戰友了，對不對包子同誌？”

    “我想通了，跟你合作！”

    “就是嘛！沒我你們一個孩子都見不著！……說說吧，你們打算怎麽行動？需要我怎麽配合？……”

    “救孩子之前，還得先救一個人出來。”

    “誰？……（看了一眼曼曼）不會是吳誌奇吧？”

    兩人同時點頭。

    “開什麽玩笑？他運了那麽大一批藥，現場被抓住了，怎麽救？還能把警察局炸了？”

    “哥，吳誌奇運藥，你也吃了回扣吧？”

    “你放心，我跟他交代了，要想少遭罪，別提我一個字兒，否則他會死的更慘！”

    “龐科長同誌，您這還像一個革命戰士說的話嗎？”

    “積習難返，我慢慢改吧！……”

    “可你想過沒有哥，他不提你，可以提我呀！……要是忍不住把我做過的事兒說一遍，我還有活路嗎？”

    “你說的有道理！幹脆做了他吧？不留後患！”

    “龐科長，要是不救出吳誌奇，共產黨的同誌很難跟你合作的！”

    “為什麽？吳誌奇又不是共產黨！”

    “可那批藥，是給共產黨送的呀！”

    龐久明不說話了。

    “哥，共產黨不跟你合作，你就沒立功的機會了，到鬼子倒台的那天，你還是沒有活路！”

    “可他現在是重刑犯，沒人救得了他呀！”

    包子和曼曼都無語，隻是看著龐久明，把龐久明快看崩潰了。

    龐久明回到警察局，正好看見了黑木的車離開，他心裏有不祥的預感。

    回到辦公室，龐久明問手下李龍：“黑木呆了多久？”

    “不到一小時！”

    “那小子沒把我供出去吧？”

    “你放心，我找人聽了，半句都沒提你，倆人一直說包子的事兒。”

    “他把包子賣了？”

    “雲山霧罩的，屁有用的都沒有，把黑木都說懵了！”

    龐科長點點頭：“吳誌奇也算機靈……這兩天，他那片都誰值班呀？”

    “科長您要幹什麽？”

    “你管我幹什麽，說就是了。”

    “科長，別怪我沒提醒你，吳誌奇這回是犯了天條，他老子都保不了他！案子更是局長親自督辦，守衛是雙層的，進出手續全得局長簽字……您再有什麽打算，也別在他身上試了吧？”

    “我給他送點飯總行吧！別廢話！”

    “行，我給您查查排班表吧！”

    清早，又到了酒屋開門營業的時候，屋裏零零散散坐著一些客人。

    包子坐在角落裏，黃鶯在他對麵，低聲道：“你瘋了？獎金我剛拿到，足夠你買票的了，你幹嘛不走？”

    “謝謝你鶯姐，我真決定了！留下來救那些孩子，不走了。”

    “會死的！”

    “如果能像老林老範那樣死，夠本！”

    “你想好了，不怕死？不後悔？”

    “以前總害怕，怕的要命！現在依然怕，不過不怎麽抖了！相信總有一天連抖都不會了。”

    “那是因為你已經死了！自強，你還年輕，大把好日子等著你……”

    “如果人人都這麽想，尤尤和大牛他們早死在鬼子刀下了！這個國家早就完了！”

    黃鶯看著包子，感動道：“我弟弟去抗日，說的也是這樣的話。”

    “醒過來的人，可能都一樣！”

    “自強，你長大了！”

    “可憐蟲被捶打久了，一聲怒吼，也能變成下山虎的！”

    黃鶯笑道：“你要變下山虎，光會挨打可不行。”

    這時，旁邊有人喊道：“老板娘……”

    黃鶯答應一聲，又對包子說道：“今天晚上別睡了，我把能教你的，都告訴你！”

    包子笑著點頭，黃鶯離開了。

    黃鶯教包子防身的功夫，手把手教，包子不停被摔打，慢慢有點兒樣子；

    黃鶯教包子練刀，包子手笨，割傷了手；

    黃鶯教包子用手槍，包子緊張，幾次掏槍槍都掉了……

    龐久明給包子和曼曼講解。

    “警察局關押的一般都是正在審訊的犯人，審出結果來就會轉去太原監獄關押，到那時候就真沒法動手了……”

    “轉移期間可以營救嗎？”

    “曼曼，犯人轉移，不止警察局，憲兵隊也會派小隊參與運送，除非火力夠硬，否則就是以卵擊石。”

    曼曼點點頭，龐久明打開一張警察局內部地圖道：“監獄區在地下一層，關吳誌奇的地方在最裏頭，是重刑犯區域，守衛更多，救人難比登天……”

    “守衛你起碼都認識吧？”

    “今天的值班表我看過，守衛八個人，有三個算熟人，剩下的沒多少交情！”

    “那三個熟人能買通嗎？換成我們的人？”

    “包子，銀元三千塊，你有嗎？”

    “這麽貴？”

    “命都賣給你，一人一千塊，還貴嗎？”

    包自強不說話了。

    “情況就這樣，你們打算怎麽救？”

    兩人都無語。

    “我看還是照我的計劃，弄點藥送進去毒死他，一了百了！”

    “哥，他是我未婚夫！”

    “是他自己不爭氣，又怪不得你！”

    包自強道：“這種情況下，你覺得既能救他，又能全身而退，需要多少人？”

    “三十個人，基本夠用。”

    “這麽多？”包子覺得太誇張。

    “你要是不想就這麽死了，越多越好！”

    曼曼看著包子，包子歎氣道：“三十個人，我想辦法……”

    包子來到吉祥茶館裏，小齊和包子背對背坐著，低聲說話。

    小齊沉吟良久道：“你的計劃是通過救人行動，既能檢驗龐久明，又能救一個對我們有過幫助的同誌，一舉兩得？”

    “就是，事不宜遲，速戰速決吧咱們！”

    “可這行動的代價可能很大，我做不了主，必須向組織提出申請。”

    “這兩天之內，他可能就會被轉移，申請能不能快點兒？”

    “不知道，據我估計，組織可能很難答應這個方案。”

    “那還申請什麽？”

    “就算組織答應，我們也能找三十個人一起行動，可誰來指揮？成功之後這麽一大批人如何疏散？怎樣盡最大可能保證所有同誌的安全？……這些問題你想過嗎？”

    “這麽複雜？”

    “最關鍵一點，這麽大的行動，目的隻是檢驗一個人的忠誠，值得嗎？”

    “還要救人的。”

    “你了解吳誌奇嗎？”

    “算吧！”

    “據我們調查，那批藥確實是解放區急需的藥品，不過吳誌奇可不是什麽抗日英雄，他隻是為了做買賣！那批藥的價錢比黑市還高！”

    “是嗎？”

    “一個合格的地下工作者，看任何人任何事情都不能隻看表麵……要深入分析，掌握全貌……你還是太嫩了！”

    包自強無言以對。

    “我的意見，再想別的辦法檢驗龐久明，可以嗎？”

    “我想，可以吧……”

    “對了，你不走了嗎？”

    “不走了，打算留下來，做個抗日英雄！”

    小齊忍不住看了包子一眼，笑道：“報複遠大！”

    “我知道，距離很遠！”

    “不管怎樣，歡迎你！包子同誌！……”

    包子也看了小齊一眼，努力笑起來。

    從茶館出來，包子走在街頭，人突然變得很迷茫。原來英雄之路並不平坦，充滿熱情的包子剛剛出山就被涼水澆透了！……吳誌奇不是什麽好東西，還救他嗎？曼曼一定想救，他一個革命者會為了愛一個女人胡亂救人嗎？這問題太難！還有龐科長怎麽辦？要檢驗他的忠誠，還能有別的辦法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