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朝陽初升。

    黑木頭上纏著繃帶，一身便裝，拖著兩隻箱子，獨自站在一座日式民宅門外。

    一輛車疾馳過來，停在黑木麵前，下車的人是村上。

    “對不起科長，來晚了！”

    “沒關係，是我太早了！”

    村上把黑木的箱子放進後備箱。

    黑木轉頭看一眼自己的房子，沒有言語，上了車。

    車行駛在清晨的太原街頭。

    “科長，真不去一下嗎？歡送儀式都準備好了！”

    “我不需要歡送！”

    “昨天晚上聽到風聲，我的職位也保不住了，可能會被調去檔案室……”

    “我知道！”

    “您知道？”

    “遊樂場計劃，我們兩個都是不安定因素，必須清除出去！”

    “這個計劃到底是什麽？為什麽要清除我們這樣的人？”

    “村上，我不甘心這麽離開！”

    村上一下子興奮道：“科長，就等您這句話了。

    “不管你被調去哪兒！有兩個人一定幫我盯緊了，一個是龐曼曼，還有她哥哥龐久明！……”

    “明白！吉祥裏那個共產黨聯絡點呢？”

    “我派了宮本和小野去監視……你們三個是我留在太原的火種，我會跟你們隨時保持聯絡。”

    “哈伊！”

    “我會回來，這些孩子最後的歸宿，不會改變！”

    有黒木篤定的決心，村上晦暗的眼睛泛起光來……

    永興公寓，包子已經醒了，他轉頭看見地鋪上的葉琳娜正在伸懶腰，趕緊閉上眼睛。

    葉琳娜徹底醒過來，她第一件事就是轉頭看包子。包子還睡著。

    葉琳娜這才放心了，她起身，小心的把懷裏的兔子藏進自己的箱子裏，接著輕手輕腳地把被褥疊好。

    她照了照鏡子，努力皺皺眉頭，又癟了癟嘴角，恢複到那一副高冷的麵容中。

    包子在被窩裏偷偷睜眼，看著葉琳娜努力在做出那副自以為成熟的樣子來，他更忍不住偷笑了。

    葉琳娜滿意地再轉身後就換上了平時的麵容，她看了包子一眼，推門出去。

    包子實在忍不住，被子蒙住頭，壓抑的笑起來。

    葉琳娜剛走，突然，客廳裏傳來她的驚呼：“龐曼曼？龐曼曼不見了！”

    包子猛地掀起被子，從床上彈了起來，奪門而出。

    曼曼果然走了，包子第一反應就是拿起電話，撥通了黃鶯的電話。葉琳娜則緊張的守在他旁邊。

    “她就在你身邊？沒出什麽事兒嗎？”

    電話那頭，黃鶯道：“什麽事兒都沒有，她自己就找來了，倒嚇我一跳。”

    “我也嚇壞了，一早上發現她不見了，還以為又出什麽事兒了！……鶯姐，你讓曼曼跟我說話行嗎？“

    “曼曼？曼曼……自強，她說沒什麽好說的。”

    葉琳娜在包子身邊道：“你跟她說，要龐曼曼誓死保守這裏的秘密。”

    黃鶯聽見包子身邊有女人的聲音奇怪的問道：“你身邊是誰呀自強？”

    “一個朋友！”

    包子捂住話筒，瞪葉琳娜：“這句話你不需要跟曼曼說，她絕不會出賣我們。”

    “那就最好了！”

    電話那頭，黃鶯繼續說道：“自強，我會保護曼曼！……等風聲過了再安排你們見麵！”

    “那最好了鶯姐！謝謝你！”

    “包子，我不知道你們之間有什麽誤會，不過相信過幾天會好起來！你自己多小心，我教過你的東西時刻想想，會活久一些的。”

    “放心吧，一刻不停在操練，我還打算長命百歲那！”

    “有困難一定來找我！保重！“

    電話掛掉，包子拿著聽筒一副悵然若失的模樣。

    居酒屋裏，黃鶯和曼曼相對而坐。

    “曼曼，你真要加入軍統，跟我一起抗日？”

    “對！想了一晚上，你是最好選擇！”

    “你知道你哥怎麽想的嗎？”

    “他也希望我跟你合作？”

    “你們倒真是親兄妹！”

    “我太了解他，我能進軍統，以後抗戰勝利了，他就又多一條後路。”

    “自強那邊……不考慮了？”

    “一副膿包樣，看他就生氣！……我跟你幹，以後闖出一番豐功偉績來，讓他活活嫉妒死算了！”

    “小丫頭，你這是跟男朋友慪氣那！”

    龐曼曼急了：“鶯姐，你不留我就算了，幹嘛拿這話惡心我？”

    “你真不喜歡自強？”

    “他有一分一毫配得上我嗎？”

    黃鶯歎氣道：“你知道我這個年紀的女人，最後悔的事兒是什麽？”

    “我不想知道。”

    “你想不想我都要說！……最後悔的，就是不懂什麽叫珍惜！你最寶貴的，就是你最容易錯過的！……”

    “鶯姐，我是不是可以換個身份，換個名字，重新開始戰鬥？”

    黃鶯點點頭道：“當然可以！”

    “那拜托了！……”

    包子和葉琳娜從公寓出來。

    葉琳娜挽著包子的胳膊，包子故意讓她挽得深一點兒，葉琳娜別扭，但還是忍了。

    兩人上了小趙的車。

    公寓對麵，有辦事員模樣的日本人用本子記錄著。

    剛坐穩，包子對司機小趙說道：“小趙，能不能先去……”

    葉琳娜打斷道：“不能，直接去吉祥裏接孩子。”

    “對並肩戰鬥的同誌，你怎麽這麽冷漠？”

    “她很安全，這就夠了！……任何多餘的細節都可能影響我們最後行動的成敗！”

    “任何多餘的細節？哼哼！哼哼……”包子冷笑道。

    “你什麽意思？”

    包子不理葉琳娜了，氣鼓鼓的吹著口哨，看著車窗外。車一路駛向了吉祥裏17號。

    小齊帶穿了一身日式服裝的尤尤過來。

    尤尤一臉別扭，她看見包子才高興起來：“包子叔叔！你快來救我吧，他們都欺負我！”

    “誰敢欺負你？包子叔叔跟他們拚了！”

    齊惠民道：“誰敢欺負她呀！是這孩子自己不聽話好不好！”

    葉琳娜道：“那三句話還沒學會？”

    “她根本不學！我說了一百遍，她嘴都不張，一聲都不出。”

    葉琳娜走到尤尤麵前道：“尤尤，我是葉阿姨，今天需要你跟我們一起執行任務！你答應了要幫忙的對不對？”

    尤尤嘟著嘴：“可我不想說日語。”

    “可這個任務必須得說日語呀！”

    “我就是不想說！”

    葉琳娜急了：“你這孩子怎麽這麽不聽話？”

    尤尤委屈，要哭。

    包子把葉琳娜拉到身後去，自己蹲下，握著尤尤的手道：“說吧，想吃什麽？”

    “巧克力。”

    “一句換一塊行不行？”

    “兩塊。”

    “那就兩塊，這買賣賠死了！”

    “包子叔叔，這裏不好玩，我還要跟你一起住，吃好吃的。”

    包子看一眼葉琳娜，葉琳娜使勁兒搖頭，包子卻點頭道：“好！成交！”

    包子伸手，尤尤破涕為笑，跟包子擊掌。

    齊惠民過來道：“還是包子你有辦法，來尤尤，我們現在開始學好不好？……你跟我說……空吧哇。”

    “空吧哇”！

    “可以嘛！……（日語）我叫由美子。”

    尤尤跟著用日語道：（日語）“我叫由美子……”

    葉琳娜把包子拉到一邊：“你亂答應什麽？孩子怎麽可能跟我們住？”

    “先答應再說嘛！”

    “騙孩子沒好結果的！”

    “誰說我要騙孩子了！”

    葉琳娜瞪眼。這時候小齊興奮的喊道：“行了！都學會了。”

    兩人也驚奇，小齊把尤尤拉過來道：“來，試試”。

    尤尤怯生生的鞠躬：“（日語）你好，我叫由美子，請多關照。”

    尤尤的日語字正腔圓，大家一起鼓掌。

    包自強激動道：“你個臭小孩兒，要麽不學，要學就頂呱呱！”

    齊惠民也興奮道：“我跟她說過最少一百遍，估計早學會了！今天這就是複習一下。”

    葉琳娜突然嚴肅道：“行！其他的車上說，出發。”

    大河小學的辦公室裏，小學校長和一個女老師端坐在一邊，葉琳娜換了裝扮，戴了眼鏡，日本貴婦的樣子，她身邊坐著尤尤。

    包子一副跟班的模樣，筆挺的站在葉琳娜身後。

    葉琳娜用日語說道：“我們一家剛從哈爾濱搬過來，人生地不熟的，其他還好辦，孩子的學業可不能耽誤了。”

    校長道：“令愛在哈爾濱已經上學了嗎？幾年級？”

    “本來就該上學了的，由美子，跟兩位長輩問好。”

    葉琳娜說著，手碰了尤尤一下。

    尤尤站起來道：“你好，我叫由美子，請多關照。”

    包子在後麵看，他感覺尤尤似乎在葉琳娜碰自己之前已經要站起來了，節奏上隻差了一點兒，包子皺眉，疑惑。

    校長和老師也笑著點頭回應。

    尤尤很得意地坐下，回頭看一眼包子，做鬼臉。

    包子嚇一跳，用眼神示意尤尤回頭，自己則不敢再看尤尤。

    校長接著道：“我們學校沒有問題，相原夫人隻要辦好手續，令愛就可以直接入學上課了。”

    “那太好了！淺野校長，請問我們今天能參觀一下貴校嗎？孩子想自己感受一下！”

    “當然可以！花岡老師，麻煩你帶領一下吧！”

    “是，校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