永新公寓裏，尤尤捧著一隻雞腿睡著了，嘴角還有幸福滿足的笑容。

    包子替尤尤蓋上被子，想把雞腿拿走，可尤尤抓的太死，他隻能放棄。

    包子離開尤尤的小床，出來。

    客廳裏，包子驚訝的看見葉琳娜正在喝酒，喝的還是一種滿是俄文瓶子裝著的白酒。

    “你喝什麽呢？”

    葉琳娜給包子倒了一杯：“這杯是你的。”

    包子拿起酒杯，葉琳娜舉杯：“幹杯，可敬的保姆同誌！”

    包子笑了，舉杯就喝，酒辣的他差點兒吐出來：“這什麽呀？酒精嗎？”

    葉琳娜笑，幹了自己的酒：“瓦西裏就是這麽騙我喝第一杯的！”

    “瓦西裏是誰？”

    葉琳娜臉色變了：“注意紀律！不該知道的別瞎打聽！”

    “還能不能正常聊個天了？”

    “現在就很正常呀！……我看你對尤尤很好，孩子也很依賴你，怎麽做到的？”

    包自強沒好氣的說道：“你這種人永遠懂不了！”

    “明天早上，還用那隻箱子，把尤尤送回吉祥裏。”

    “不是說好了讓她留下嗎？”

    “我可從來沒答應過，這是原則問題，改不了！”

    “可孩子想跟我在一塊兒，她也能藏好，為什麽不能留下？”

    “我再重複一遍，這是原則問題，改不了！”

    包自強嘟噥道：“男人婆！女怪物！”

    “你說什麽？”

    “我說你是天下第一好領導。”

    “等孩子都救出來了，對他們的管理工作由你來做吧，你有天賦！”

    “正式當保姆！我還真高興呀！……”

    “陰陽怪氣的，你沒學過怎麽跟上級溝通嗎？”

    “趾高氣揚的，你沒學過怎麽跟下級談心嗎？”

    “包自強，你什麽時候才能學會尊重我？”

    “等你先學會尊重我吧！”

    “我什麽時候不尊重你了？我很用心的做你們領導，我每一個決定都沒有錯！你憑什麽說我？憑什麽罵我？……”

    葉琳娜說著，眼淚竟然流了下來。

    本來還在生氣的包子驚訝的看著葉琳娜：“你怎麽還哭了？”

    “誰哭了？我好著那！”

    葉琳娜騰地起來，酒杯都被碰碎了。她氣哼哼的離開，進入主臥。

    包子隻覺得這情緒有點兒不可思議，讓他哭笑不得。

    夜深了，包子躡手躡腳進入主臥，葉琳娜本來在哭，看他進來趕緊閉上眼睛裝睡。

    包子看床頭的台燈亮著，《共產黨宣言》端端正正的擺在枕頭上。

    他把書扔到一邊，躺下，卻瞪著眼睛睡不著。

    葉琳娜突然又起來，把《共產黨宣言》擺在包子麵前。

    包子惱怒，還想再扔，葉琳娜卻堅持，硬僵在那兒。

    包自強沒好氣道：“喂！我現在腦子亂，過幾天再看行不行？”

    “今天必須看！”

    包子把書扯過來，扔了出去：“我就不看了，能怎樣！”

    葉琳娜驚訝，她狠狠瞪包子。包子毫不示弱，也瞪著葉琳娜。

    葉琳娜什麽都沒說，轉身去把書撿回來，很珍惜的擦去灰塵，放到書桌上。

    包子看葉琳娜的神情很難過，心中不忍，想說點兒安慰的話，卻不知從哪兒說起。葉琳娜也不再理包子，躺下，睡去。

    包子歎了口氣，也躺下，卻再難入眠。他一直輾轉反側，最後受不了了，起身去書桌拿起那本書，隨意翻起來。

    沒想到慢慢的，包子竟然看了進去……

    一本小冊子不久就看完了，包子把書鄭重的放到床頭，心潮澎湃。

    他很後悔自己現在才看《共產黨宣言》，他終於明白老林和老範他們麵對死亡的時候，為什麽會那麽坦然了！真正的英雄，骨子裏一定有一種可以忠誠，可以堅定的信念，包子找到了，他感覺自己離英雄們的心，更近了……

    地鋪上，睡熟的葉琳娜翻身，懷裏的布偶兔子又露出一點來。

    包子看著葉琳娜，目光溫柔起來。

    葉琳娜的堅持是對的！她隻是方法太堅硬，太不通情理了！這個姑娘就像冬天的一片湖，外麵一層厚厚的冰，裏麵卻藏著溫潤的水……包子很感興趣，到底怎樣的際遇，會讓一個女人從水變成冰？……

    龐曼曼坐著黃包車，出現在大和學校附近。

    車在小學門口對麵停下，曼曼讓車夫再繞一圈。

    “都兩圈了小姐，您到底找什麽地方呀？”

    “又不是不給錢，繼續繞！”

    “好！您是財主，那就繞……”

    車拉起來，繼續繞著學校跑。

    曼曼突然又喊：“慢點兒！”

    車慢下來，曼曼仔細觀察周圍的情況。

    路邊的小販，周圍的亮著燈的民居，甚至路上行走很慢的行人，都被曼曼一一看在眼裏。

    黃包車過去很久，一輛汽車緩緩開過來，遠遠的跟著曼曼……

    曼曼的黃包車還在緩緩前行。她突然發現街邊一處公寓，二樓的一扇窗戶裏麵光芒一閃。

    曼曼驚喜的喊：“停車。”

    車停下，曼曼給了錢，車夫離開。這個地方一邊就是學校的院牆，另一邊是那座公寓。曼曼看左右無人，她用手絹蒙住臉，閃身進入小巷……

    遠處，那輛跟著曼曼的車緩緩停下了。

    蒙麵的曼曼進入公寓，她掏出手槍，仔細辨認位置，輕手輕腳上二樓。

    曼曼俯身在二樓的一間門口，聽裏麵的動靜。

    她深吸一口氣，敲門。

    裏麵一個女人的聲音回應：“誰呀？”

    “蘭姐，我是玉秀啊。”

    “你找錯了吧？”

    “啊？不會呀？你這裏是二樓5號吧？”

    “是呀。”

    “蘭姐跟我說的就是這裏呀！”

    “你等等……”

    門打開，一個中年女人探身出來，曼曼的槍已經指在她的頭上，女人嚇得趕緊舉手：“饒命！英雄饒命！”

    “別廢話！進去！”

    女人進去，曼曼跟著，觀察屋裏的環境。屋子很小，裏麵還有一個四十歲左右的居家男人，屋裏沒有鬼子，也沒有監視設備。

    男人同樣驚恐道：“怎麽了這是？”

    “我也不知道呀！”女兒回答。

    “鬼子在哪兒？你們是不是在監視大和小學？說！”

    女人道：“什麽鬼子？我們就是居家小百姓，沒當過漢奸呀！”

    男人道：“好漢！啊不，女英雄！……我們在這兒住了幾年了，老老實實做中國人，沒跟鬼子打過交道呀！”

    曼曼在他說話的時候在屋子裏轉了一圈，各個角落都檢查了一遍，確實沒有鬼子的蹤跡。

    她一臉懊惱問道：“剛才在窗口，什麽東西閃了一下？”

    “閃了一下？是鏡子嗎？”女人說著，從床邊的桌子上拿起一個梳妝鏡。

    曼曼皺眉歎氣道：“那是我錯了！對不起！”

    兩夫妻鬆了口氣，曼曼又開口道：“繼續好好做中國人，我來過的事兒，誰也不能說，明白嗎？”

    兩人使勁兒點頭，曼曼快步離開，關門離去。

    門外，走了幾步的曼曼又回來，貼在門上聽。裏麵沒什麽太大的動靜。

    ……

    門裏，那對夫妻站著沒動，兩人用異樣的表情一起看向床下。

    床的單子掀開，一個日本人一手用槍指著一個小女孩兒的頭，另一手放在嘴邊，示意兩人別說話。他的身邊，一套監視設備放在那兒。

    門外，曼曼聽不到什麽動靜，悻悻離開。她從公寓樓出來，看樓上，那扇窗戶燈光還亮著，沒有異樣。

    曼曼又四處看，這時候村上走過來，在她身前走過。

    曼曼看他奇怪，想跟過去，村上一拐彎，很快不見了。

    最後，曼曼叫了一輛黃包車離開了這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