幾個人圍坐一起，葉琳娜表情很嚴肅。

    齊惠民先開口道：“葉琳娜組長提議，這次擴大會議由我來主持……今天的議題，是一次核心領導小組內部的整風運動。”

    李大鋼道：“我先說，包子今天太不像話……”

    葉琳娜糾正道：“黨內小組會要稱全名，叫同誌。”

    “哦！好，包自強同誌，今天行動太不像話，該他堅守的崗位他不在，該撤離的時候又跟外人一起走！太無組織無紀律了！”

    趙阿四道：“包自強同誌的組織紀律性是差一些，我經常聽見他跟葉組長為一些小事情爭吵……其實很多時候，作為下級的包自強同誌隻要服從命令就可以了，可他總是喜歡跟組長爭論，造成工作上的麻煩，也人為製造很大的危險。”

    齊惠民道：“嗯！我認為包自強同誌……對黨性的理解，對抗日使命的重視還是不太夠！……需要加強學習！”

    包子驚訝的看著大家，目瞪口呆。

    葉琳娜說道：“我是和包自強同誌配合潛伏的同誌，對他的接觸比較多，我談談我的意見……”

    “我明白了，整風就是整我！”

    “你這是什麽話？當然是整治小組內部的不良風氣，你隻是代表。”

    “慶功的時候不需要我，罵人的時候我就可以代表你們了？”

    “那正說明你表現不好……我的意見還沒說完那！”葉琳娜道。

    “你不用說意見了，有一句好聽的我都不姓包！”

    李大鋼插嘴道：“你看看，無組織無紀律到了什麽程度！”

    “李大鋼，你自己都土掉渣了，剛學了幾句文詞兒就好意思說我！”

    趙阿四也幫腔道：“包自強同誌，黨內會議不能人身攻擊！”

    “那你們一起說我算什麽？”

    大家無語，包子很鬱悶。

    葉琳娜控製局麵道：“我建議，暫停包自強同誌一切戰鬥任務，加強政治學習，思想成熟了，再考慮進一步使用計劃。”

    “我昨天晚上思想就成熟了。”

    “昨天晚上？思想成不成熟，也可以用來玩笑的嗎？”

    包自強瞪著葉琳娜：“你早晚會知道。”

    “你什麽意思？”

    “我沒意思！……你停了我的任務，那是不是也不用表演你男人了？”

    “這是你的基本潛伏身份，變不了！”

    包自強被說得啞口無言。

    葉琳娜問道：“大家還有什麽意見？”

    又是一陣沉默，大鋼看包子一臉委屈，開始不忍，遲疑著說：“其實我覺得包子雖然有毛病，但還是個好兄弟，可以使勁兒批評一下就繼續一起戰鬥的。”

    包子看著大鋼，苦笑。

    葉琳娜嚴肅道：“這裏不是遊擊隊，不搞江湖義氣那一套，其他人還有意見嗎？”

    小齊和小趙都不說話。

    包子突然開口：“我還能說兩句嗎？”

    “你當然有發言的權利。”

    “你們開會，隻顧著整我，可你們想過沒有，我為什麽不聽你們的安排，臨陣跑掉？……我又為什麽不跟大家一起撤離，非要上龐科長的車？我隻是為了去追龐曼曼嗎？”

    三人無語。

    “一個月前，我還是一個可以為了女人傻嗬嗬離開的笨蛋……可現在不是了，我知道什麽是責任，我開始明白黨的使命是什麽，我對孩子們有負擔，我願意犧牲一切救他們！……我不明白，為什麽你們看不到我的改變？一個人曾經是條蟲，就代表他永遠隻能被人踩嗎？”

    葉琳娜沉默片刻道：“那你幹嘛去了？現在可以說。”

    “可現在我不想說！”

    “什麽意思？”

    “意思很明顯，我現在一肚子氣，我的思想需要重新洗滌我的好組長！”

    齊惠民好奇地問道：“包子你是不是發現了什麽線索？如果很重要，你現在就要跟我們說！”

    “說了也沒用，你們根本不信任我，我說了也隻會自尋煩惱！何況我還沒有明確的證據……”

    “那你打算怎麽辦？”

    “我接受組織對我的批評和教育，你們隨意吧。”

    包子說完就走，葉琳娜喊住他：“會還沒開完，你去哪兒？”

    “我不是沒資格開了嘛！你們繼續，我回避！……”

    包子還是走了出去，葉琳娜氣得幾乎要發作出來。

    包子走到孩子那間房外麵，往裏麵看。

    孩子們都睡了，一個小小的身影輕手輕腳的在給每個孩子掖被子，是尤尤。

    包子看著感動，他輕輕的敲窗戶。

    尤尤看見包子，更激動，想叫又趕緊捂上嘴。

    包子指了指外麵，尤尤點頭，躡手躡腳的出來。

    月色之下，小院裏包子和尤尤一大一小坐在一架板車上。

    包子跟尤尤伸手，尤尤搖頭。包子堅持，尤尤很無奈的從兜裏拿出一塊牛肉幹來，分給包子一塊兒，包子笑了，兩人一起吃。

    “包子叔叔，鐵蛋哥說你今天逃跑了，不是大英雄，我都生氣了！”

    “你怎麽生氣的？”

    “我還沒來得及生氣，大牛哥就跟鐵蛋哥打起來了！”

    “大牛？大牛不是一直討厭我嗎？還替我打架？”

    “大牛哥最佩服你了！他就是老不說心裏話！”

    包子笑了：“嗯！這回我就明白了！……尤尤，你知道包子叔叔不會逃跑的對不對？”

    “當然了！……不過包子叔叔，鐵蛋哥哥是因為不了解你才那麽說的，你別怪他好不好？”

    “我當然不怪他！……以後我好好表現給他看看，讓他跟大牛一樣佩服我好不好？”

    “好呀！你表現的時候一定告訴我，我拉著他去看！”

    “不過……最近機會可能少！”

    “為什麽？”

    包子苦笑：“是呀！……為什麽呀？……”

    葉琳娜站在窗口，看著外麵院子裏一大一小兩個人。

    小趙喊她道：“組長，你的意見？”

    葉琳娜這才反應過來：“哦，我不同意這個方案！……照我們以往的經驗看，把孩子們分開隱蔽，看起來增加了安全係數，可你們想過沒有，每一組孩子的運送，保護，加上出城需要的集合工作，會讓我們的工作更加困難，更加危險。”

    李大鋼配合道：“組長說的有道理！不能再折騰了！”

    “我們現有的情況已經向上級組織匯報了！……具體出城計劃這幾天就會下達，我們用最快的速度出城，就是最好的隱蔽！”

    齊惠民道：“能早出城當然好！隻不過這幾天正是風聲最緊的時候，我們貿然行動，不容易吧。”

    “鬼子一定也這麽想！他們一定在想我們不敢貿然出城，所以這幾天行動的重點一定在找，而不是堵……”

    李大鋼佩服道：“有道理！我們就幹個他們想不到！”

    趙阿四一臉鄙視：“大鋼，你佩服組長也不用每次都表揚。”

    “佩服就要說，憋著多難受！”

    幾個人都笑了。

    葉琳娜突然說道：“包自強剛才的狀態很奇怪！你們說他在擔心什麽？”

    大家麵麵相覷。

    齊惠民說道：“組長，包子想什麽我不知道！不過我自己倒是有一些擔憂！……”

    “嗯。”

    “這次行動是不是太容易了？完全沒損失，七個孩子就這麽輕易被我們救出來！鬼子甚至沒有任何外圍保護措施？……”

    葉琳娜看趙阿四：“小趙你怎麽看？”

    “我覺得鬼子畢竟不是神！不可能毫無漏洞！……尤其少了瘋狗一樣的黑木，其他鬼子不見得對孩子有那麽大的熱心！”

    葉琳娜點點頭：“我覺得小趙說的有道理，鬼子不可能沒有疏漏，我們能成功也不是僥幸！不用盲目誇大鬼子的威脅！……”

    齊惠民點點頭：”嗯！好吧！”

    “不過為了安全，小齊你還是跟灰鳥同誌聯係，讓他調查憲兵隊內部有沒有針對我們的秘密計劃！……”

    “明白！”

    “其他同誌就地隱蔽，最多三天，我們一定要出城！”

    大家各各露出興奮的神情，葉琳娜卻又不由自主的看向窗外，外麵已經沒人了。

    陽曲警備學校黑木辦公室，黑木站在窗邊，正在接村上的電話。

    “科長，一個都不剩，全救走了……共產黨方麵無任何傷亡，沒留下任何線索……”

    “那個電話從哪裏打出去的？”

    “據說查到了警察局，但沒有下文了……”

    “不會有下文了！……你還可以自由活動嗎？”

    “不行了！今天晚上是偷著出來的，馬上就得回去加班！”

    “明白了！……村上，你好好工作，不要再查下去了！“

    “可他們下一步就是出城，再不做什麽，我們就徹底失敗了！”

    黑木冷笑道：“不會的，太原城裏不止你們三個在為榮譽而戰！……我這裏，更多！……”

    月夜下的操場上，幾十個赤著上身的日本學生，喊著口號，拉著笨重的木頭瘋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