居酒屋已經沒客人了，黃鶯和曼曼一起收拾吧台，小聲聊著天。

    包子推門進來，黃鶯笑了，向曼曼示意，自己去一邊收拾。

    包子在吧台坐下，龐曼曼不陰不陽地說，“這麽晚你還來，家裏那位馬太太不吃醋呀？”

    “活該！今天我就演浪蕩公子哥！……包玉秀，拿酒來！”

    “德性！”

    黃鶯過來給包子倒了酒：“孩子們都好嗎？”

    “都好著那！尤尤說她特想黃鶯阿姨！”

    “尤尤最乖了！出城前，能讓我再見見她就好了。”

    “那恐怕難了。”

    “唉！你們聊吧！”說完黃鶯離開，龐曼曼坐在包子對麵問道：“又什麽事兒找我？”

    “能不能幫我……跟蹤你哥哥！”

    “你還是懷疑他有陰謀？”

    “他在車裏怎麽回答我的，你也聽到了對不對？”

    “他說他沒必要回答！”

    “心虛才這麽說！……我仔細想了一遍，整件事連起來想，越想越恐怖！……你說黑木為什麽會被突然調走？你哥怎麽會膽子突然大起來？……那個監視點，你昨晚發現的，今天怎麽會突然消失了？還有，這次行動實在太容易了！不該這麽容易的！……”

    “我想不通，這裏麵會有必然聯係嗎？”

    “一定有，每件事都奇怪，連在一起，就一定指向一個真相！我們會很恐懼的真相！”

    “有道理，不過我不會跟蹤我哥哥！”

    “啊？”

    “我信他！”

    “你什麽時候開始信他了？原來你不是還……？”

    “我是他親妹妹，我有做妹妹的直覺，這個你不會懂！”

    “好！你可以信他……不過我們看到的這些問題，都指向龐科長，也許隻有跟蹤他的動向才能找到真正的答案！”

    “我不明白，你幹嘛找我？你們雷霆小組又不是沒人可用！”

    “現在還真沒人可用！”

    “怎麽了？你被開除了？”

    “停職反省，整風運動！”

    “憑什麽呀？你哪點兒做錯了？”

    “不說了曼曼，我可能真需要好好反省！”

    “那你想好沒有？”

    “啊？”

    “我原來跟你說的，幹脆來軍統，我們一起抗日！不比跟那男人婆一起更痛快？”

    “霹靂雙俠！”

    “仗劍天涯！”

    曼曼主動看著包子，包子目光中出現渴望的神色，仿佛已經看到自己和曼曼手挽手，一起行走江湖，快意恩仇的美好畫麵……

    如果為了愛情，包子會毫無顧忌，跟曼曼一起戰鬥！……可他現在偏偏開始懂了什麽叫信仰，懂了他所敬佩的那些英雄們為之奮鬥的共產主義事業是何等偉大！包子不能放棄他剛開始準備堅持的信仰！……包子真的很痛苦，為什麽信仰和愛情不能兩全？……

    包子艱難的說道：“曼曼，你要不還是來我們這邊吧？……男人婆他們雖然很羅嗦，規矩也很大，可共產黨真的在為人類解放而戰鬥！這是真實的信仰！……你要是願意，我可以給你講……”

    “這是我最後一次邀請你！願意，還是不願意，跟我一起戰鬥？”

    “不用這麽堅決吧？”

    “鶯姐，這男人喝多了，趕走吧！”曼曼突然語氣嚴厲地說道。

    說著轉身離開到了後廚，包子喊他，卻再無回應，懊惱地一口酒幹了下去。

    黃鶯看著包子，苦笑著搖頭。

    賴洋洋的早晨，小院裏，包子正陪五六個孩子玩摸瞎子的遊戲。

    包子被蒙著眼睛，抓孩子們，尤尤他們嘻嘻哈哈的跑。包子跌跌撞撞，聽見尤尤的聲音疾跑幾下，卻砰的撞到樹上，摔了個四腳朝天。

    剛進來的葉琳娜正好看見，哭笑不得。

    她沒理包子，繼續走，可包子一把抱住她，大聲喊：“抓到了！抓到了！”

    葉琳娜氣得又羞又急，拚命讓包子放手。

    包子扯下眼罩，這才看清是葉琳娜，他趕緊放手。

    葉琳娜紅著臉道：“開會！“”

    “我停職檢查！”

    葉琳娜停住道：“你是停止任務，沒停下開會！”

    會議開始，葉琳娜齊惠民小趙他們三個在一起，包子坐在外圍，故意拉開距離。

    齊惠民道：“我也看見了，不止春風路，棋盤街那邊也在同時進行……”

    “離這裏隻有兩條街……”

    趙阿四道：“鬼子一定是奔孩子來的！”

    葉琳娜問道：“城區其他地方沒有搞嗎？”

    “沒有，隻有這一片兒！”

    趙阿四又問道：“鬼子這回的情報怎麽那麽準確？”

    “就是！難道又有叛徒？……”

    大家都無語了。

    沉默半天的包子開口了：“也不用自己嚇自己吧？鬼子要是真知道我們在哪兒，直接進來抓人就是了，幹嘛弄個鼠疫消殺的幌子那麽麻煩！”

    葉琳娜臉色緩和道：“那你說現在是怎麽回事兒？”

    “很有可能是某個人在附近看見我們或者孩子的一點線索了，鬼子想包圍這裏搜捕，又怕打草驚蛇，就弄這麽一出戲出來！既能找人，又不會太驚動我們！……”

    趙阿四點點頭道：“嗯！這個解釋合理！”

    葉琳娜問道：“那你說怎麽辦？”

    包自強愣了一下道：“啊？為什麽問我？我又沒資格說！”

    葉琳娜還想發火，趙阿四趕緊插話道：“組長，我覺得還是趕緊轉移吧？再晚就來不及了！”

    葉琳娜沉吟不語。

    包自強又插話道：“現在轉移更危險，鬼子就等著我們出去那！”

    齊惠民說道：“他們派來的人並不多，看不住所有出路！”

    “包自強說的有道理，我們看不見的人，應該更多！”

    趙阿四焦急的問道：“那還能怎麽辦？……鬼子選擇消殺做掩護，就因為這種事可以所有角落都不落下！我們的牆壁夾層是可以藏人，可最多隻能放一個大人兩個孩子，九個都想進去！絕對沒希望的！……”

    所有人都無語了，大家都緊張無比。

    葉琳娜不由自主又去看包子，可包子氣鼓鼓的，看都不看她。

    在小齊小趙和包子的催促下，大牛和鐵蛋帶著所有孩子跑進屋裏躲起來。

    三人緊急收拾院子裏所有孩子留下的痕跡。

    大鋼闖進來，急切的說道：“已經到吉慶裏了！”

    趙阿四驚訝道：“這麽快？照這樣的速度，傍晚就能搜到這條街！組長，你想好了嗎？”

    “這是唯一的辦法！同誌們各自準備吧！”

    齊惠民道：“組長，我們隻有七個人，還要保護孩子，倉促應戰，凶多吉少呀！”

    “七個人是七個精英，對付進來的鬼子沒問題……”

    包子插話道：“喂！精英別算我啊……”

    葉琳娜瞪他一眼，不理她：“我們也不倉促，不是還有一個多小時可以準備嘛！”

    “可是，要想那麽短時間把進來的鬼子全幹掉，又不讓外麵的鬼子聽見，還要安全轉移，太難了！”

    “我剛才觀察過，鬼子到每一戶人家，一般進入民宅的消殺人員隻有四個人，為他們做保衛的也隻有三到四個，剩下的都在街麵上巡邏和保護！……而且隻要消殺人員進入，大門一定是要關起來的……我們就利用這段寶貴的時間，把院裏的鬼子殺光，然後換上他們的衣服，出門，出其不意幹掉外麵的鬼子，最後用他們的車轉移！……”

    大家短暫的沉默。

    李大鋼道：“我同意組長的計劃！實在不行就跟小鬼子拚了！沒什麽大不了的！”

    “跟他們拚了不是我的計劃！……所有行動的前提，一定是要保護孩子們的安全！其他同誌還有意見嗎？”

    包自強道：“你這個計劃，鬼子好像木頭！”

    “你除了說怪話，還能做點兒有意義的事兒嗎？”葉琳娜惱怒道。

    “鬼子不好殺，行動很危險！我的怪話說完了！”

    “這次行動一定會有犧牲，同誌們請各自小心！……如果沒有別的意見，準備吧！”

    大家都紛紛點頭，沉默離開。

    包子歎口氣，也要走，卻被葉琳娜喊住。

    “你還沒批評夠？”

    “保護孩子的任務交給你！”

    “交給我？”

    “所有人都會掩護你！誰犧牲了你都不能死！……孩子們最後一定要安全轉移到老郭同誌那裏！可以嗎？”

    包子愕然：“可，可以呀！”

    隨即，葉琳娜向他敬禮，果斷離開。

    憲兵隊裏，山田驚訝的看著小林。

    “小林，鼠疫消殺？……誰下的命令？”

    “陸軍醫院江崎中佐直接下的命令！……他說今天突然接到吉祥裏區域有鼠疫情況的報告，他派屬下防疫部隊最快速度趕去消殺！沒有知會大佐，向大佐致歉。”

    “江崎曾經是黑木的戰友，他所謂的報告，也是黑木給他的吧！”

    “看他們的陣勢，應該是奔那些孩子去的。”

    “給陸軍醫院打電話。”

    “哈伊！”

    小林撥電話，剛剛剛剛接通，電話突然被山田掛掉。

    “大佐？”

    “消殺已經開始，突然撤走，會不會顯得有點兒不太正常？”

    “這個……讓共產黨看起來，好像會有些！”

    “遊樂場計劃，也沒法跟江崎解釋！”

    “您的意思是？”

    “別讓他們停了！……”

    “可這樣繼續下去……計劃會被破壞的！”

    “你也別太小瞧共產黨了！他們不會束以待斃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