吉祥裏，包子和小齊還有其他兩個戰士在院子裏四處找。

    所有人都到院子裏，互相搖頭，誰也沒找到尤尤。

    齊惠民道：“剛才就她自己在裏麵嗎？”

    包自強道：“大牛進去過，跟尤尤告別，後來就出來了！”

    “大牛已經上車走了呀！……這院子隻有前後兩個門兒，尤尤這孩子那麽小，不可能偷跑出去呀！”

    “那也不一定吧！就因為孩子小，才容易跑呀！”

    “不可能，她一定沒跑！”

    包自強：“那她去哪兒了？還能躲地窖裏？”

    一個戰士插話道：“地窖我看過了，沒有！”

    齊惠民突然道：“箱子，大牛那隻箱子誰釘的？”

    “我怎麽知道？”

    “我想起來了，是大鋼！……那箱子釘好我幫著抬的，特別沉，不像隻有大牛一個孩子的重量！”

    包自強傻眼了：“大鋼不是說大牛帶了好多行李嗎？”

    “你不是不知道那邊的情況嗎？”

    “額……我猜的！”

    “是猜的，還是你安排的呀？”

    “我安排什麽了？”

    “你根本沒打算送尤尤去鬼子那邊，對嗎？”

    “小齊，你有點兒不講理了啊！”

    “哼！我想大牛最可能帶的行李，就是尤尤！……能幫他想出這主意的，就是你包自強！”

    包自強繼續無語。

    太原街頭，小趙和葉琳娜的車在街頭正常行駛。

    一輛轎車從小巷裏穿出來，突然橫在卡車前頭。

    小趙踩刹車，葉琳娜緊張，兩人都拔槍。

    轎車上下來的是齊惠民還有灰頭土臉的包自強，小趙和葉琳娜鬆了口氣。

    齊惠民道，“尤尤在車上。”

    葉琳娜道：“尤尤怎麽會在車上？包子你怎麽回事兒？”

    包子黑著臉，不說話。

    齊惠民道：“小趙，你還記得大牛躲在那隻箱子裏嗎？”

    趙阿四道：“記不住了，找個僻靜地方，一個個查吧！”

    巷口，趙阿四和另外兩個戰士站在那兒警戒。

    巷子裏麵，卡車停在裏頭，車上的箱子被重新折騰一遍，大牛那隻箱子被找出來。

    葉琳娜和包子站在一邊，包子麵色慘白。

    葉琳娜狠狠瞪他一眼：“跟自己的同誌耍這種陰謀……”

    包子無語，卻眼眶濕潤。

    箱蓋打開，大牛躺在裏麵，氣哼哼的道：“你們幹嗎？”

    大鋼也氣鼓鼓的，他扒拉開大牛，大牛身下的被子掀開，尤尤縮著身子躲在裏麵。

    李大鋼道：“我說我封箱蓋的時候，你個臭小子怎麽那麽老實！原來還是把尤尤偷出來了！”

    “我就是要保護尤尤，你們誰也別想搶走！”

    “你是黨的小戰士，要聽命令，守紀律！”

    “我不聽！你們都是壞蛋，我要帶尤尤走，你們都弄錯了！她就是中國小孩兒，她就是烈士遺孤！”

    葉琳娜過來道：“大牛你聽我說，尤尤真不能跟我們一起走！你要聽話，組織需要你的配合！”

    “你走開！我討厭你！”

    “時間不多了，我們再不出發，真正該送的孩子就送不出去了，所有同誌就都白白犧牲了，你願意這樣嗎？”

    大牛哭了：“我不願意，我要帶尤尤走！”

    包子突然開口道：“組長，我試試吧！”

    大家驚訝，包子過來，蹲在箱子旁邊：“大牛，都是我不好，我不該出這個餿主意……你要是願意聽我的，就讓尤尤出來好不好？……”

    “我不幹！”

    大牛身邊，尤尤站了起來：“包子叔叔，我跟你走！大牛哥哥，我們以後還會見麵的，你說對不對？”

    大牛無語。

    “我去了日本人那邊，就使勁兒祈禱，讓打仗的叔叔們都快點兒回家，以後就不打仗了，就沒人欺負中國小孩兒了，我們又可以見麵了，你說對嗎？”

    “你走吧！你快走吧……”大牛伏在箱子裏，痛哭。尤尤輕輕吻了大牛的頭發一下，然後向包子伸手。

    包子把尤尤從箱子裏抱出來。

    葉琳娜歎口氣，向大鋼點頭。

    大鋼道：“大牛，我得封上箱子了，你不能哭出聲了啊！”

    大牛不管，繼續哭。

    大鋼把箱子蓋上，釘子重新釘上……

    吳誌奇在和靜居酒館門口敲門，他身後三個手下守在周圍護衛。

    酒館沒人回應，他探頭往裏麵看。

    胡有才出現在門裏，透過窗戶向吳誌奇笑，吳誌奇倒嚇了一跳。

    “長官您來了？”

    “你怎麽在這兒？”

    “我自己配了把鑰匙，進出方便些……”

    “你還真是個人才！”

    “多謝長官鼓勵！”

    “鼓勵個屁！好賴話聽不出來？……她們走了？”

    “剛才走的，兩個一起。”

    “共產黨的事兒？”

    “應該是，倆人特神秘，我分析一定是去幫包子了。”

    “做什麽？去哪兒？你打聽清楚了對不對？”

    胡有才笑了。

    “你笑什麽，說呀！”

    “我……沒聽見！”

    “你沒聽見？”

    “我是努力偷聽來著，可她們倆一直防著我，我差點兒露餡了也沒聽清楚她們要去哪兒！”

    “蠢貨！……那你跟著她們去呀！”

    “黃鶯比鬼子都精，我哪敢跟蹤她呀！”

    “共產黨今天一定有大事要做！你別裏頭躲著了，出去找找她們，有線索回來告訴我！”

    “行！那我趕緊走！”

    胡有才轉身要鎖門，吳誌奇攔住道：“門不用鎖。”

    “那她們要是回來，不好解釋吧？”

    “我就說我弄開的，賴不到你頭上。”

    “那您隨意，我這就出發。”

    有才鞠躬，笑嗬嗬的離開。

    胡有才知道自己天生就是生意人，現在有個大好的機會擺在麵前，吳誌奇！跟定他，以後飛黃騰達指日可待！……可現在，他自己都不明白，他聽到了重要的信息，火車站，六點半…卻怎麽會選擇欺騙吳長官呢？…唯一能解釋的，隻有義氣！畢竟包子是他唯一的朋友！……胡有才告誡自己，這種態度很不好！講義氣的人死得都很慘！所以，自己能幫包子做的，到此為止！……

    見胡有才走遠後，吳誌奇打開房門，走進去。

    門外，一個男人的聲音，“這位先生，看著眼熟呀？”

    吳誌奇回頭，看酒館門口停一輛車，龐久明正探頭出來看著自己。而他那三個保鏢則虎視眈眈的盯著龐科長。

    吳誌奇苦笑，對手下擺擺手道：“自己人。”

    “真是你？我開車路過，還以為見著鬼了！”

    “大哥，你沒看錯。”

    “你小子，不要命了？”

    居酒屋裏，龐久明和吳誌奇坐在吧台喝酒。

    “你回來，就隻為了生意？”

    “我知道黑木被調走了，憲兵隊那邊我爹使足了錢，案子算是消了……我也沒什麽好怕的了！”

    “神通廣大，佩服佩服！”

    “龐大哥，以後有生意您盡管找我，路已經越走越寬了……”

    “你自己過來，是找曼曼？”

    “是呀！想跟她聊聊，可她不在，門卻開著……”

    “門都忘了鎖？這丫頭越來越不小心了！……”

    “是呀！太不小心了！”

    “誌奇，門口那幾個保鏢，不是一般人吧？”

    “也就是普通保鏢！”

    “不一樣，看得出來，都是受過訓練的狠腳色！誌奇，你背後的靠山換哪邊了？”

    “哪有什麽靠山？還不是我爹那幾個臭錢！”

    龐久明微笑道：“我有直覺，這次你回來，有大事兒要幹！”

    “蒙您看得起……大哥，你知道曼曼去哪兒了嗎？我找她還真有點兒急事兒？”

    “曼曼呀？我也找她那，要不一起？……”

    “一起？你知道她在哪兒？”

    “我知道共產黨今天可能要出城……曼曼說不定就跟他們一塊兒那！”

    “是嗎？好啊！……”

    小齊開車，後座是包子和尤尤，三人都是一言不發。

    包子幹咳幾聲，打破沉寂：“尤尤，你記住我的話沒有！到了那邊……”

    尤尤搶話道：“就說我是自己逃難到太原的，其他什麽都不知道。”

    “要是有憲兵隊的壞蛋欺負你怎麽辦？”

    “什麽都不說，不知道。”

    “要是他們真打你，你就去偷偷跑出來，去找黃鶯阿姨好不好？”

    “不好！”

    “為什麽？”

    “你都不要我了，我誰也不找，死了拉倒！”

    “你這什麽話？誰不要你了？你明明看見是他們不讓你一起走的！”

    尤尤嘟著嘴，不說話了。

    包子還想再說，小齊開口道：“包子，到了！……”

    車已經停下，前麵不遠就是太原保育院。

    包子歎氣道：“尤尤，你準備好了嗎？”

    尤尤還是不說話，自己推開車門，下車。

    包子也下車，尤尤背著自己的小包袱，咬著牙往保育院那邊走。

    包子喊她道：“尤尤你等等！”

    尤尤停住，包子過去，從懷裏拿出一袋包子：“本打算在火車上給你吃的……”

    尤尤強忍淚水，從袋裏拿包子出來，張口就咬，很快吃完，又拿一個。

    “不用急著吃，你帶進去可以！”

    尤尤繼續吃，她拿出一個，塞到包子嘴裏：“包子叔叔的包子，我不分給那些壞孩子！……”

    包子難過，流淚咽包子。

    五六個包子很快吃完，尤尤拍拍自己的小肚皮，努力笑。她向包子鞠躬，又向車裏的小齊鞠躬，然後轉身跑開，向保育院跑去。

    包子愣在那兒，他嘴裏還有半隻包子，可惜滿臉淚水，無力咀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