包子獨自坐在院子裏，看著夜色發呆。

    葉琳娜輕輕地走過來，坐在他身邊道：“你入黨的事兒，批下來了。”

    包子喜出望外，“真的？”

    “先從入黨積極分子開始，我和大鋼是你的介紹人，考察期一年，這個期間表現良好，才有可能轉正的！”

    “我表現那麽差組織都願意要我，以後更沒問題！”

    葉琳娜笑道：“你表現並不差，隻是對黨的事業了解太少。”

    “我看過共產黨宣言了，很激動呀。”

    “那隻是總綱，你要學習的東西太多了！”

    “不是有你和大鋼嗎！以後慢慢來，學得會！”

    “包子……這次的行動如果成功了，你打算去哪兒？”

    “我……”

    包子下意識的把手伸進兜裏，攥住那兩張去美國的船票，“我，還沒怎麽想那……”

    “我早想好了，去蘇聯，還回軍事學院，我想把沒學完的課程都補上！……包子，你跟我一起去好不好？”

    包子噗嗤一聲笑了，“我！？你怎麽會想帶我去？”

    “不是帶你去，是我們一起去深造！學好了，可以為黨，為國家做更大的事！……”

    “你這想法倒是很有吸引力，隻不過我腦子現在非常糊塗！”

    “糊塗什麽？”

    “你最討厭的人不一直是我嗎？現在怎麽了？和我一起去蘇聯還不把你煩死？”

    “最討厭，是因為最不了解！了解了，就不討厭了！”

    “哦？你了解我什麽了？”包子很想聽聽這個伶俐幹練又充滿少女心的姑娘怎麽看他的。

    “你看起來沒心沒肺，一副包子樣，可骨子裏有股最原始的英雄氣質！一個真正的革命者，就應該是你這個樣子！”

    “革命者，也像包子一樣！”

    “反過來才對，是你這個包子，很像革命者！……包子，去了蘇聯，你會變得更堅強，更智慧，也會更有魅力！我很盼望看到那時候的包自強！……”

    “那看到之後呢？”。

    “太晚了，早點兒休息！……”

    葉琳娜說完就走了，包子剛聊出興味，就被戛然而止了。他愣愣的坐在那兒，哭笑不得。

    他隨即把兜裏的船票拿出來，仔細端詳。

    去蘇聯的想法好像很有吸引力！可是美國也很好啊！……包子知道，這兩個方向，他隻能選擇一個！而這兩個方向後麵，好像又藏著兩個女人，一個葉琳娜，一個龐曼曼！……包子突然感覺很有意思，早已習慣是非生死的他，竟然也可以麵對兩個同樣美好的選擇！……就算這選擇很難做，包子也喜歡，就讓自己糾結下去吧，這感覺很陌生，但真的很幸福……

    這是一個陽光明媚的早晨，安全點裏所有人都緊張而忙碌。

    小齊、小趙、大鋼他們都忙著準備武器，包子和大牛則一個個給孩子們穿上厚厚的衣服，整理行囊。

    葉琳娜跟組織通完電話後來到包子身邊道：“老郭的電話，組織上已經在調查那個遊樂場計劃，可暫時沒有線索……”

    “所以說，今天還是正常行動？”

    “對！這麽多小組和同誌協同行動，箭在弦上，夜長夢多，今天中午一定要走！任何情況都不能改變！”

    “明白！”

    “你真明白？不猶豫了？”

    “沒什麽好猶豫的了！服從組織決定，出城！”

    葉琳娜笑了，幫包子一起給孩子穿衣服。

    這時候，電話鈴聲又響了，大家都有些奇怪，互相看。

    電話響了幾下，小齊去接聽，皺眉道：“包子，說找你！”

    “找我？老郭嗎？”

    “不是，不肯說是誰，隻說有重要情況，隻能找你……”

    大家更是疑惑，包子隻能過去，接聽：“喂，我是包子。”

    電話那頭傳來一個男人的聲音：“遊樂場計劃是什麽，想知道嗎？……”

    包自強沒聽出來這人的聲音，對方繼續說道，“臨江茶館，十五分鍾之內趕到，別跟他們說，更別帶任何人來，否則你誰也見不到！”

    電話掛掉，包子又喂了幾聲，再無人回應。大家都看包子。

    包子猶豫片刻，堅定下來，看了看表說道：“現在十點半，我出去一下，一小時之內一定回來。”

    話音中，包子已經飛身出門，所有人都喊包子，可他跟沒聽見一樣。

    按照電話裏那人的指示，包子走進臨江茶館，四處找人，這時候暗影中有人向他招手，包子走過去，驚訝的看著眼前的人，竟是黑木。

    包子轉身就要走，可黑木誒了一聲，包子回頭看，黑木手裏拿著手槍，正對著自己。包子隻得苦笑了笑，直接坐下了。

    “喝什麽？這裏的龍井不錯。”

    包自強四處看，這裏很冷清，零星幾桌客人都不像鬼子。

    “你不用找了，我就一個人，不讓你帶別人過來，就是怕我會落單！”

    “你怎麽知道我沒帶別人來！外頭現在都是我們的人，你要是敢動手，一百條命都不夠活！”

    黑木笑了：“我動什麽手？殺你？”

    “你騙我來，不殺我還能幹什麽？……你別指望我會出賣同誌們！我的意誌很堅定，什麽酷刑都不怕！”

    “我連你們那裏的電話都知道，還需要你出賣嗎？”

    “你到底想幹什麽？”

    “不是說了嗎？我要告訴你遊樂場計劃是什麽，你聽不聽呀？”

    包自強不知道黑木的葫蘆裏賣得什麽藥。

    黑木微笑著，給包子倒一杯茶，推過去道：“請！……遊樂場計劃看起來很神秘，其實也很簡單……我們的731部隊研製成功一種病毒，潛伏期很長，傳染性卻很強！飛沫和接觸都能傳染，一般一個病體在一小時內會造成近百人的感染，被感染人幾乎無法施救，幾天內就會死！……”

    包子越聽越驚恐，這時，他猛然回想起矢野曾經跟他說過，遊樂場計劃可能跟某種病症有關。

    包自強後脊背發冷，問道：“孩子們身上，被你們注射了這種病毒？”

    “不是我們，是山田。”

    “還不是一樣！”

    “我跟山田不一樣，我跟你說的是山田的計劃！……”

    “那好，山田為什麽要對孩子下手。”

    “你別忘了，這種病毒的潛伏期很長……如果把他們送去延安，孩子們一定會進入延安保育院，那個地方，你們共產黨高層的孩子基本都在，他們會互相傳染，先是保育院的孩子，再是他們的家人，繼而是整個共產黨領導層，最後是整個延安！……那時候，不戰，你們自己就會垮掉！”

    包子目瞪口呆地看著黑木，不寒而栗道：“我現在明白了，你們真的很想幫我們把孩子送去延安。”

    “我再強調一遍，是山田在推進遊樂場計劃，我跟他不一樣。”

    “哪裏不一樣。”

    “我是正統的軍人，我最反對細菌戰這種卑劣的手段，加上跟山田之間有個人恩怨，所以山田一直不信任我，更不肯告訴我遊樂場計劃的詳情！……而我調查清楚這個可恨的計劃之後，更是一力阻止計劃的進行。”

    “你阻止的方式，就是盡快抓住孩子們，直接在太原殺掉。”

    “他們能這樣死，起碼比害死延安所有人更光榮。”

    “哼哼！有什麽分別！……那個小林，是替山田辦事的。”

    “對！他的得力幹將。”

    “所以那天他直接無視我們，隻去對付你們！”

    “這樣的情況發生不止一次，你們隻不過並不知情罷了。”

    “龐久明呢？他是不是山田的人？”

    “是！他是推動你們出城的最好工具。”

    “王八蛋！我就知道他永遠也不會學好！”

    “孩子們是不是已經發過燒了？”

    “是，除了最大的一個，都發燒了！”

    “最大的那個因為體質好，可以扛過病毒的第一次發作！”

    “那真是病毒的發作？”

    黑木點頭道：“其他孩子，第一次發燒，靠藥物可以控製，這是潛伏期的表現……但到第二次發燒，之後就沒藥可以控製了，再過幾天，就是病毒徹底爆發的時刻。”

    “明白了！潛伏期還有幾天？”

    “我替你們算過，最多還剩七天。”

    包子鬱悶道：“我們這些人，會被傳染嗎？”

    “原則上說，隻要病毒還在潛伏期裏，接觸的人是不會被傳染的。”

    “最後一個問題，為什麽要跟我說這些？你想幹什麽？”

    “因為從某種意義上說，我們兩個現在應該是利益相同的盟友！”

    “因為我們都是遊樂場計劃的敵人？”

    黑木微微一笑，看表道：“你們是準備今天就出城吧？”

    “你打算讓我阻止今天的出城計劃？”

    “你已經知道全部真相，還能看著他們去延安嗎？”

    “你自己為什麽不阻止？”

    “我現在跟你一樣，也是憲兵隊的逃犯，所以不依靠你，我沒有力量阻止你們的行動！……包子先生，孩子不可以去延安，一個都不行，他們隻能死在太原城裏！你的同伴們，請你盡力勸說，拜托了！”

    說罷，黑木竟突然起身，鄭重的向包子鞠了一躬，然後拿出零錢放在桌上，匆匆離開。

    包子就愣在那兒，半晌時間，一動不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