蒼靈府地處兩江修煉界西南，周圍毗鄰著錦易、綿營等八府。在蒼靈府南麵，僅僅隔著兩個府的距離之外，便是那條大名鼎鼎，號稱是中土第一長河的留川河了。所以在二十多年前的那場雲莽之災期間，便有大量的原雲莽修煉界的修者北渡而來，最後落腳在了蒼靈府。

    在蒼靈府，或者應該說整個兩江修煉界，對於這些北渡而來的雲莽修煉界的修者，大家通常稱呼他們為莽修。

    老程叔就是一位莽修。

    排了很長的隊，在城門處經過了例行的盤查，並且繳納了五個靈錢的入城費之後，隨著擁擠的人群，衛易終於算是進入了府城。

    蒼靈城，不朽蒼靈。

    作為蒼靈府的府城，蒼靈城的繁華自不需多說。盡管這裏僅僅隻是外城，但其繁華已經足以令尋常修者瞠目結舌了。街道上有吉祥車疾馳而過，又可以見到有修者帶著各種品階的靈獸穿行。偶爾有化靈修士禦使飛行法寶，在空中滑過，留下流星般的光芒，卻沒有人覺得稀奇。遠處一些商家的店麵，更是無比的華美。而在視線之中的極遠處，在整個蒼靈城的中心處內城的位置，一座巨大的府邸懸浮在空中，讓人單單望一眼便覺得無比的震撼。

    那裏，是蒼靈府主官邸的所在。

    好不容易從城門口的人流中擠了出來，衛易四下張望了幾圈之後，終究還是沒能找到那個紅衣服的女孩，這讓他覺得有些沮喪。

    不過他很快甩了甩腦袋，讓自己擺脫了這種沮喪，眼下自己的時間可不算寬裕。進入府城之後，因為大家的要去的地方都不一樣，所以到城門之後，宋家的車隊便會停在外麵，等待傍晚的時候返回。所以在稍微沮喪了一些之後，衛易沒有更多的停留。他必須在傍晚之前把自己的事情辦完並且回到這裏。不然的話，宋家的車隊可不會好心等著自己。要是自己被落在府城過夜，那可就麻煩了。

    衛易此行好不容易才來府城，其實是為了買一種名為聚靈符的靈符。

    盡管不是第一次到府城了，但是眼前的繁華，仍然讓衛易感到震撼。蒼靈城的繁華，在整個蒼靈府是獨一份的。可是在繁華的同時，比起周圍諸府的府城來說，蒼靈城更多了一份滄桑感。蒼靈城的曆史，最早甚至可以追溯到大離立國之前的上古年間。這份曆史的厚重，就是放眼整個兩江修煉界西南部，也沒有哪座城能夠比得上。尤其是蒼靈府的內城，甚至還存在著一些萬年前的古跡，在那裏向修者們訴說著蒼靈城的曆史。

    萬年的歲月，蒼靈城一直屹立於此。眼見無數修者匆匆而過，它卻還在這裏。

    蒼靈城有內城和外城之分。內城，是由蒼靈城最中心的那一片地域，以及懸浮在天空中的那座城主府共同組成。整個內城裏麵，城主府自然不用多說，是那位整個蒼靈府地位最是尊貴的蒼靈府主的居所。而城主府下麵的一片地域，一半是衛道軍的駐地，另一半，則是被蒼靈府的大人物們瓜分。整個蒼靈府內城，基本上就是高階修士生活的地方，普通的煉氣期的修士是沒有資格進入的。

    而外城，便是那些普通的低階修者生活的地方了。

    其實說普通大概也不全對，至少在衛易看來，能夠在府城生活的修者，也算是很不錯了！尤其是那些在府城內能夠擁有一處自己居所的修者，更是相當的了不起，至少靈錢是不會缺了。府城作為蒼靈府最繁華的地方，修行和生活的環境自然也要比其他地方更好些。稍微有點能力的修者，都想到府城內生活。想到府城內生活的修者是近乎無限的，而府城的地方卻是有限的，這就使得府城內的地價越來越高。尤其是自從當年乾安北渡之後，大批的原雲莽修煉界的修者北渡而來，其中很多人最後就在蒼林府落足，這就使得如今府城的地價更是高的簡直離譜！

    所以如今能夠生活在府城的修者，絕對都算是蒼靈府修者中的精英了。

    在狂奔了將近一個時辰之後，經過了好幾次的迷路和找路，衛易終於是好不容易氣喘籲籲的摸到了散市街的位置，這讓他有些無奈。散市街距離城門的距離，本來就不近。再加上蒼靈城的道路實在是有點奇葩，縱橫交錯，簡直和蜘蛛網一樣。這就使得衛易雖然已經來過府城很多次了，可每次到府城來，都不得不花好長一段時間在找路上。

    其實倒也不是沒有更省時間的法子。在府城的城門那邊，有的是在那裏等候的吉祥車。如果是坐著吉祥車過來的話，大概隻要一炷香多一點的功夫，而且絕對不會走錯。可問題是，對於衛易來說，他可舍不得這個靈錢。從入城處到散市街，即便是最便宜的吉祥車，恐怕也得三十個靈錢。對於一個靈錢都要計較很久的衛易來說，他倒是寧願靠兩條腿跑過來了。

    還好，路上的時間總歸還不算太長！衛易看了看天上的太陽，喘著粗氣，一邊放下心來。這會兒天上的日頭還遠沒有升到最高，絕對還沒出巳時。這就意味著他差不多能擠出兩個時辰，這時間絕對算是充足了。

    不遠處，已經依稀可以聽到散市街特有的喧鬧聲了。

    和府城的其他幾處坊市不一樣。所謂的散市街，其實是一片專門供底層修者們交易的地方。在散市街，基本上是不太可能看到化靈期的修者，甚至就算煉氣期後期的修士，也不怎麽常見。畢竟在府城，如果一個修者能有煉氣期後期的修為，就算沒什麽特殊的本事，再不濟也能去那些商行或者大人物們的府邸，找一份護衛的工作，薪水還是很可觀的。這份薪水，或許還遠不夠他們在府城購買一處小院，但卻絕對夠讓他們購買修煉資源的時候，不用來散市街這種地方了。

    所以簡單來說，在散市街，無論是來買還是來賣的，基本上都是底層修者了。

    真正的底層修者。

    “瞧一瞧看一看啊！十足靈性的化水符啊！隻要二十錢，隻要二十錢，買多更有優惠啊！”

    “精品二手法寶，八成新隻要一半價，法階上品的二手法寶，走過路過，不要錯過！”

    “新出爐的精元丹，準煉丹師的力作！一次買十顆，更送江琳兒演唱幻光玉簡一枚！”

    “八十個靈錢，你買不了吃虧，你買不了上當！”

    ……

    一進散市街，異常紛雜的叫賣聲以及各種討價還價的聲音，便鋪天蓋地的傳來。這在府城的幾處坊市裏，大概也算是獨一份了。其他的那幾處坊市，至少修者們出於這樣或者那樣的原因，做生意討價還價的時候，還得注意一點形象。而在散市街，因為一個靈錢而大吵大鬧的事情，實在是太正常了！

    就好比衛易剛才路過的那個攤位，兩個修者在交易一株其實已經幹枯了的九夜菊，一個說至少十二個靈錢不賣，一個說最多給九個靈錢。就這三個靈錢的差價，兩個人爭的口幹舌燥，衛易覺得他們這樣還不如直接打一架來的爽利。

    當然，這也就是想想。畢竟散市街還是修者們交易的地方，討價還價是一回事，可打起來就是另一回事了。隻要是做生意，其實沒誰願意傷了和氣，誰不知道和氣生財？隻是在散市街這種地方，大家都沒辦法罷了。底層修者生活艱難，即便隻是一個靈錢，也不得不爭上一爭。尤其是那些生活在府城的底層修者，大概比府城其他地方更加艱難。畢竟府城的物價，可要比其他地方高上太多了。

    可就算這樣，願意離開府城的修者，依舊是少數。

    “小哥，來看看咱的丹藥吧！物美價廉！同樣的藥效，絕對比丹藥店裏的那些便宜最少一半啊！”

    沒走出多遠，衛易便被一個老修士拉住，而且是被極為熱情的拉住。衛易幾次說不用想要掙脫，都被這位年老修者死死拉住不放手。這個年老修者年紀已經很大了，至少看上去，絕對比老程叔還要大上許多。老修者拉著衛易，臉上盡是諂媚的笑容，臉上的皺紋又因為這一笑，陷得更深，真的就像是歲月刻在臉上的溝壑一樣。

    “小哥，來看看吧，來看看吧！很便宜的！”老修者死死的拉住衛易，就是不鬆手。“都是些咱自己煉製的益元丹之類的普通丹藥，不坑人的！”

    “我看，我看！您先放手。”被老修士拉的胳膊都疼的衛易，實在是捱不住老修者這種‘你不看看咱就絕對不鬆手’的架勢，隻能無奈道。

    然而衛易看到老修士地攤上為數不多的幾個破爛盒子，以及裏麵裝著的一些已經有點焦黑的丹藥之後，這種無奈就變成無語了。

    “大爺，您這……品相差了點吧？”衛易苦笑不得的說道。難怪老修者一直說便宜便宜的，就這個品相，大概就算在散市街這種地方，也絕對不可能賣的出去的了。

    “話不能這麽說啊！”老修者露出一嘴黃牙，道：“品相雖然差了點，可是靈性還是很足的。咱自己煉的，不騙人的。買幾顆吧！”

    “三個靈錢一顆。”

    “小哥說笑了。三個靈錢連半份藥草錢都不夠呢！九個靈錢一顆，咱絕對不坑人的！要是吃壞了，回頭你來找咱，咱絕對一個靈錢都不要的賠給你。”

    “不是吧大爺，您這丹藥還能把人吃壞了？！”

    “不不不，口誤，口誤！”

    “三個靈錢一顆，多一個靈錢我轉頭就走！”

    ……

    衛易絲毫沒有意識到，這才剛剛進入散市街，他就已經和旁邊那些爭的麵紅耳赤的修者沒什麽區別了。或者說不是沒意識到，而是覺得這個樣子，在散市街才是最正常的。

    最終在經過了好長好長的一番討價還價之後，衛易終於以每顆五個靈錢的價格，讓老修者一臉肉疼的交易了二十顆丹藥之後，還不得不送給自己一個一次性的封靈盒。最後臨走的時候，老修者還說了句‘要不然還是算了，我把靈錢還你吧，這也賠的太多了……”

    衛易這次沒有回答，直接抱著盒子，一溜煙的小跑，消失在了人群之中。

    衛易當然知道對方不會真像他說的那樣，真的會賠多少。他好歹也是個幹靈植的，又是常年出沒於散市街的老鳥，雖然不懂煉丹，可對於煉丹所需要的靈草成本還是門清的。在他算來，這個老修者能把丹藥煉成這個樣子，煉丹術肯定也不怎麽樣，成功率也不會很高。不過就算這樣的話，這位老先生每三顆丹藥，大概還是能賺上他半個靈錢的。雖然剛剛那位老修者肉疼的表情不是裝出來的，可衛易在經過了早年很多次的上當受騙之後，殺氣價來可不會有一點心軟。

    在散市街，對別人的心軟，可就是對自己的心狠，是對自己兜裏靈錢的不負責任。

    益元丹是一種法階下品的丹藥，是普通的煉氣期前期修者用來提升修為，使用的最廣泛的一種丹藥了。這種丹藥在府城的那些丹藥店裏，一顆最少也要二十個靈錢，還不能講價。從老修士手裏淘來的這些丹藥，品相固然差了很多，可衛易仔細檢查過，靈性確實還不錯，和那些丹藥店裏的比起來，八成還是綽綽有餘的。從這個角度來看，衛易倒是賺了。

    不過想到這個丹藥的品相，衛易又在想，反正這種破爛丹藥，丹藥店肯定不會收，在散市街，大概也很難賣出去，所以自己剛剛，或許應該再少給那位老修者兩個靈錢了。

    散市街的名字裏，雖然帶一個街字，但實際上，卻是一片相當大的地方，是一整片區域。畢竟幾乎整個蒼靈城的底層修者，都會經常來這裏交易，地方也不怎麽可能小的了。不過說起來，散市街的形成，倒並不是誰組織的。據說當初最開始的時候，也隻是幾個普通修者沿路擺個地攤而已。那時的散市街，才真正算是一條街。不過後來，隨著散市街的名聲越來越大，來這裏交易的人也越來越多。到最後，蒼靈府的高層們不得不將這一整片區域，都劃成了散市街的範圍。

    而且散市街也基本沒有固定的店鋪，普通修者來這裏，也多半隻是每日交幾個靈錢，然後擺個小攤位罷了。

    在老修者那兒買了點破爛的益元丹之後，一個時辰過去，衛易都再沒買什麽。倒不是他不想買，隻是他這次來府城，兜裏的靈錢有限，總不能沒有節製的買買買。他這次來散市街，最主要的目的，還是為了買幾張聚靈符。要是一不小心把靈錢花超了，最後沒了買聚靈符的靈錢，那可就尷尬了。

    隻是這一個時辰的時間，太陽都已經升到了頭頂正上方了，衛易找了好大一圈，卻連聚靈符的影也沒看見。衛易感到十分鬱悶，聚靈符雖說是個不怎麽常用的東西，可以前來的時候，還是能見到幾次的，怎麽自己這次運氣就這麽差？一次都沒見著？

    鬱悶的衛易索性停下了腳步，找了個沒人的角落，掏出自己帶來的大餅，坐在地上啃了起來。府城的食物很貴，衛易舍不得在府城買吃的。

    難道自己這次真的運氣這麽差？就白來了一趟？

    “不行的，真的不行，最少二十五個靈錢，不能再少了。”

    就在衛易坐在角落裏，鬱悶的啃著大餅的時候，一個很局促的聲音響起。在嘈雜的散市街，除了衛易之外，大概也沒誰會注意到了。

    可對於衛易來說，他偏偏就聽到了，而且還覺得聽的很清楚。

    不遠處，一個和其他攤位比起來略顯冷清的地方，一個女孩正在和一個漢子討價還價。隻是女孩看起來並不擅長此道，顯得磕磕絆絆，大概是很少經曆眼前的這種陣仗。

    女孩一襲紅衣。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