衛易覺得相當吃驚。

    他沒想到能在這裏遇見紅衣服女孩，更沒想到對方居然在散市街擺攤。

    女孩還是個生產修者？

    紅衣服女孩擺攤的地方，距離衛易並不算遠，估計也就隻有十幾步的距離。隻是散市街人群密集，再加上衛易這會兒正蹲在一個很不起眼的角落裏，所以之前才沒注意到。而且女孩看起來也實在是不怎麽懂散市街的門道，和其他擺攤的修者比起來，麵前的攤位明顯小的可憐，大概隻有一張桌子大小。小的可憐的攤位上，也隻放著為數不多的幾道符篆，看起來也極為普通。

    難不成這女孩還是個符修？

    衛易趕忙站起身來，把剩下的半張大餅重新揣到懷裏，踮起腳張望著。眼下，女孩正在和麵前的一個漢子討價還價，神情委屈，看起來簡直是快要哭了一樣。

    “你這靈符一看水平就不高，不是假貨吧？一張給你十二個靈錢已經算厚道了！”漢子嗓門很大，所以隔得很遠也能聽的清楚。“還二十五個靈錢，想錢想瘋了吧！靈符店裏也沒這個價啊！”

    “不一樣的，不一樣的！”女孩也不知道該說什麽，隻好使勁的搖頭，道：“大叔您說的不對，我用的靈墨和符紙都是上品的，靈性比一般的靈符更強的。十二個靈錢，連材料錢也不夠的。”

    “不買了不買了！”漢子一揮手，不耐煩的說道：“又不是什麽稀罕的東西，你這不賣，別處還要不上十二個靈錢呢。”

    ……

    最終女孩終於還是沒能把麵前的靈符賣出去一張。而漢子離開之後，似乎也沒有誰再光顧她的小攤位，這讓女孩無比的沮喪。

    製作靈符從來就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尤其是對於低階符修來說，更是如此，靈符的製作成功率，低的驚人。女孩在這兒已經一個多時辰了，卻依然沒有賣出去半張靈符，也少有人注意她。這讓她在沮喪的同時，更多了不少的擔心。

    她擔心自己真的在這裏白站一天，卻一枚靈符也賣不出去。

    女孩看著眼前來往的人群，卻沒有一個人注意她，心裏覺得無比的委屈，眼淚也開始在眼眶打轉。所以女孩隻好仰起頭，努力不讓自己真的哭出來。這是她第一次來散市街賣東西，對於在散市街怎麽做生意，完全是兩眼一抹黑。她真的沒有半點賺靈錢的經驗，還以為隻要把靈符製作出來，就能簡單的賣到府城的那些靈符店手裏，賺一些靈錢回來。可當她真的去了那些靈符店的時候，才知道根本不像聽說的那樣。那些靈符店大都養著自己的符修，或者有自己的供貨來源，除了一些稀少的高品質靈符之外，根本不收外人製作的靈符。所以女孩隻能到散市街來，想將自己手裏的這些靈符售賣出去。可眼下，卻白在這兒站了一個時辰。

    她想像周圍的那些擺攤修者一樣，吆喝著引起其他人的注意，但卻始終張不開嘴。

    她不知道怎麽賺靈錢。

    “你這兒……賣靈符？”女孩正在仰著頭，努力不讓自己哭出來的時候，一個怯生生的聲音響起。她趕緊使勁眨了眨眼睛，讓眼淚流了回去。

    她麵前的，是一張笑臉，很陽光。

    女孩忽然覺得眼前的笑臉有點熟悉，但又想不起來在哪裏見過，所以下意識的愣了一下。不過很快的，她便意識到自己的失禮，想了想對方問的話之後，說道：“有的有的，我有聚靈符，你要幾張？”

    “你有幾張？”衛易看著女孩，忐忑的問道。不過話剛說出口，他就有點後悔了。剛才這話可不合散市街的規矩，哪有問人家有多少的？這是忌諱。不過好在看女孩的樣子，應該也是個新人，對於散市街這些不成文的規矩，應該也不會太過在意吧？

    女孩歪著腦袋想了想，一副迷糊的樣子，一張鼓囊囊的蘋果臉漸漸泛紅，有些不好意思的說道：“那個……好像隻有兩張了。”

    “不過，如果你用的話，我可以馬上回去製作，”似乎意識道剛才的回答不太合適，可能會讓眼前這樁好不容易才上門的生意跑掉，女孩連忙又補充道。“兩天就可以給你，而且很便宜的！”

    “兩張就兩張吧！”衛易有些無奈的說道，但其實眼下他確實有點竊喜，又道：“我的確需要一些聚靈符，品階也不用太高，法階下品就行，但是至少二十……呃，不，四十張！如果可以的話，我們可以訂一個協議。”

    “好的好的。”女孩沒想到對方竟然如此爽快，而且一下子就要了四十張，這算是她的第一筆大生意了。隨即道：“那一張聚靈符就要……就要二十五個靈錢吧，不算貴的。”

    “行！”涉及到靈錢，衛易還是沒有馬上答應下來，不過他計算了一會兒之後，覺得女孩說的倒是不假，二十五個靈錢一枚聚靈符，的確算是很便宜了，所以便爽快的答應了下來。他從懷裏掏出了一個空白的玉簡，用少量靈力在裏麵記下了協議的內容之後，遞給了女孩。

    “你……你也是雲槐嶺的？”女孩接過衛易遞過來的協議玉簡，稍稍看了一下之後，便吃驚的問道，這讓衛易有一種陰謀得逞的感覺。不過他沒有馬上表現出來，他覺得自己至少還是應該表演一下。

    “也是？你也是雲槐嶺的？”衛易故意裝作疑惑的問道。

    “嗯，嗯！”女孩一張蘋果臉上笑容漸盛，說道：“那就更方便了！你把地址留給我吧，咱們互留一個靈力標記。等回到雲槐嶺以後，我把做好的聚靈符給你送過去吧！”

    “行啊！”

    女孩笑臉燦爛如花，伸過手來，道：“你好！”

    “我叫謝弦歌。”

    “我叫衛易！”

    ……

    這場令後世無數史學家們打破頭顱，被他們稱之為是乾安年間最重要的四次之一，也是他們最最考證不明白的一次相遇，居然是發生在一個無比雜亂的低階坊市交易區裏！而當時作為當事者的兩個人，一個還隻是雲槐嶺的一個小靈植夫，另一個則是第一次製作了些靈符之後，想賺些靈錢的普通符修而已。

    衛易眼下想到的，大概隻是女孩本身而已。

    女孩居然是一位符修，而且看起來似乎還是一位會製作不少靈符的符修，這讓衛易覺得很驚訝。

    衛易以前也曾經來散市街賣過東西，但是後來算了算，還是沒有繼續下去。原因倒是並不複雜，僅僅是因為不合算而已。衛易是一個靈植夫，而且是一個低階靈植夫。雲槐嶺到府城距離遙遠，想將靈植運到府城來，本事運費就很貴。再加上衛易培育的低階靈植業不算多麽罕見，價錢也不可能太低，自然很難吸引其他修者。在試了兩次之後，衛易算了算，還不如直接在雲槐嶺將靈植出手，賣給謝家或是那些行腳商人，所以後來也就沒再試過。

    但這並不代表他不明白，在散市街做生意有多難。

    所以對於女孩，眼下他倒是更多了一份敬佩的感覺。

    衛易留下了一部分定錢，與女孩互留了靈力標記和聯係方式之後，並沒有繼續多聊什麽。衛易覺得女孩和自己也不熟，多言無益。所以他隻是順便多提了幾句散市街一些不成文的規定之後，便直接離開了。不過即便是這樣，女孩依舊有一種恍然大悟的感覺，衛易覺得雖說看女孩眼下這樣子，自己這單生意之後，恐怕很難再賣出去半枚靈符了。可告訴她一些潛在的規則之後，至少女孩不會被騙。

    至於其他的，那自己也管不了了。

    要是自己也是個化靈期修者，或者是一位靈植師的話，靈錢肯定就不缺了。如果那樣的話，自己肯定也就能幫到女孩更多了，而不隻是在她這兒多買幾枚靈符而已。

    想到靈錢，衛易摸了摸自己又一次變癟了的腰包，心裏滴血。要不是因為女孩的關係，他最多也就買二十枚聚靈符就足夠了，可剛才也不知想什麽，一張嘴就要了四十枚，這可就多花了五百個靈錢！

    五百個靈錢，自己得多久才能攢回來啊！

    多花了五百個靈錢之後，衛易再舍不得掏出半個靈錢了。本來他這次覺得自己帶的靈錢還算充足，還打算著買到足夠的聚靈符之後，可以去碰碰運氣，能不能撿到一個漏什麽的。這種事情雖然概率低的嚇人，可畢竟還是發生過不是？可衛易這會兒心裏想的全是多花的那五百靈錢，哪裏還有淘寶的興致？也就是隨處逛逛罷了。

    不過說起來，在散市街這種地方淘寶，大概是衛易為數不多的興趣之一了。因為在散市街做生意的修者來路極廣的關係，使得他們出手的東西也千奇百怪。這裏麵就存在著撿漏的可能。在散市街，這樣的故事一向多得很。衛易就聽說過曾經有一個修者，在散市街花了十幾個靈錢，從一個散修手裏，買了一件殘破法寶。結果後來才之後，這居然是一件靈階法寶的殘片，而且還是一件靈階中品法寶的殘片！再之後憑借這份機緣，那修者後來竟然也成了一個大人物，一時傳為佳話。

    這樣的事兒雖然極為罕見，可很多修者卻對此樂此不疲，總想著哪天自己也能得到這樣一份機緣，然後一飛衝天之類的。

    可這樣的事情，實在是太少了，少到幾近不可能。

    衛易也想著自己好運氣能撿個漏什麽的，不過他倒是不奢望什麽一飛衝天之類，他隻是希望自己能運氣好的時候，可以淘到一些有價值的東西，然後轉手多賺些靈錢罷了。

    隻可惜這種好運氣，這些年衛易也沒遇上幾次。

    在散市街又轉了兩個時辰之後，衛易終究是沒再花出去半個靈錢。不過他倒也不失望，對於他來說，淘寶的過程和看別人淘寶的時候，大概才是最有趣的。至於他，反正今天已經買到了足夠的聚靈符，目的已經達到了，其他的，也就沒什麽所謂了，反正自己運氣一向都很差的。

    唯一讓衛易覺得有些失落的，卻是在回來的路上。在回去了路上，衛易找了半天，也沒能找到那個名叫謝弦歌的紅衣服女孩，看來這女孩並未跟著車隊回雲槐嶺，這讓他心底裏隱隱的有些失望。

    興許那女孩留在府城有什麽事情吧！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