熾熱的血液噴在陸鬥臉上之後，很快就變得冰冷。

    隻是陸鬥還是難以接受眼前的一幕，他也完全沒有想明白，剛才到底發生了什麽。直到漢子的身軀漸漸僵硬，轟然倒了下去的時候，漢子的眼神裏，也同樣飽含著和陸鬥一樣的不可思議。

    衛易卻沒有遲疑。在漢子鮮血噴出的瞬間，他動作極快的伸了一下手，將漢子腰間的那塊翠綠色玉佩摘了下來。而隨著玉佩從漢子身上摘下，身旁原本毫無動靜的藤蔓，竟突然暴長起來，將漢子尚且熱乎的屍體，捆了個結結實實。

    如果說第一次殺人的時候，他還會心中難受，狂吐一番的話。那在他獵殺了數百隻妖獸以後，這種心中的別扭早已不再是問題。

    衛易忽然想起之前素說的那句話：殺人，和殺妖獸其實沒什麽不一樣。

    有時候，人還不如妖獸。

    “衛……衛小哥！”正當衛易手裏拿著那塊翠綠色玉佩，仔細端詳著出神的時候，陸鬥忽然戰戰兢兢的開口了。

    “嗯？”衛易看了一眼依舊被捆的結實的陸鬥，馬上心領神會，歉意道：“不好意思啊，我馬上放你下來。”

    “不行！”

    正當衛易準備伸出手，放陸鬥下來的時候，素卻突然阻止道。

    “啊？”衛易原本已經伸出去的手，下意識的僵在半空。素的突然開口，讓他的手伸出去也不是，縮回去也不是，顯得非尷尬。

    “幹嘛啊前輩？”衛易的手僵在半空，心裏卻默默問道。

    “殺了他。”

    “殺……殺了他？”

    “對，沒錯！”素果斷說道。

    “為什麽啊？”衛易心裏大為吃驚，他沒想到，素居然會提出這種要求。

    素聞言又是一聲‘白癡’，然後恥笑道：“他看到了你殺人，這個理由還不夠嗎？”

    “可是……”衛易剛想解釋，可他下意識一想到素言語裏背後蘊含的意思，到了嘴邊的話，卻又咽了回去。

    他看見自己殺人了。

    憑著一條，確實已經足夠自己殺了這家夥滅口了。

    “你若不在此處殺了他，回頭回了補給基地，萬一這小子心裏起了什麽壞水，你麻煩可就大了。”

    衛易眉頭緊皺，心裏計較開來。素說的倒也不假，殺人這種事情，在淪陷區雖然並不罕見，可要說一旦有了確鑿證據，回到補給基地，那麻煩可就大了。

    “不行。”

    衛易思量了一下之後，在心裏回複道。

    “蠢貨，這個時候，你還敢心存善意？”素冷冷問道。“剛才若不是老娘，你早就成了別人的劍下亡魂。”

    衛易搖了搖頭，弱弱道：“話……不能這麽說，剛才這人準備殺我的時候，他能說出一句替我求命的話，便證明他不是那種落井下石的小人。殺人如今我倒也不是不敢，可畢竟比起宰了這漢子來說，這家夥總歸是個好人，我下不了手。”

    衛易說完，也不等素回答，直接伸出手去，觸碰在陸鬥身上。極為詭異的，下一刻，這藤蔓便自動散開，將陸鬥放了下來。

    “你先退回去。”衛易手掌並沒有離開陸鬥，在陸鬥退回到靈植園入口處位置的時候，這才鬆開手。而此時，赤紅色藤蔓也並沒有再纏繞過來，似乎已經出來其感應範圍一般。

    隻有那具漢子尚存餘溫的屍身，被藤蔓纏繞的越來越緊，包裹的越來越嚴實。

    陸鬥驚魂未定，方才發生的一切，其實也不過短短盞茶功夫而已。原本他已經認定為自己要喪命於此了，可沒想到，一個閉眼之後，漢子居然先倒下了。

    “陸兄，咱們眼下得先打個商量。”衛易突然開口說道。

    “這殺人……”衛易躊躇了一下，“殺人總歸是不妥，雖然是這漢子暗算咱們在前，可若是回去的話，此事還當守口如瓶。要不然，咱們恐怕都有麻煩。”

    “當然，當然！”陸鬥這會兒也反應了過來，連連稱是。

    “說起來，倒是我牽連衛小哥了。”陸鬥訕訕笑道。“要不是我，衛小哥也不至於遭此險境。”

    衛易沒有回答，反倒是轉回身，走向漢子屍身的位置。用手一觸碰，赤紅藤蔓立刻散開，顯露出漢子的屍身來。可是詭異之極的，這才片刻功夫，漢子原本尚存餘溫的屍身，此刻已是一點血色都沒有，愕然一副渾身血液都被吸幹了的樣子。

    “這……這……”

    陸鬥在一旁驚訝的連完整的話都說不出來。

    衛易倒是沒有那麽吃驚，方才被捆著的時候，他其實早已經跟素交流過了。這赤紅色藤蔓名叫汨血藤，是一種非常詭異的靈植。要想生長進階，不但要用靈氣催生，還要喂養血食才行。這漢子將此藤蔓培育到這個地步，喂養的血食恐怕早已不少，隻是不知這裏麵，有多少是人類修士了。

    至於那青色玉佩，則應該是一件特殊的法寶。素沒來得及和衛易細說，但想來最大的功效，應該就是護佑修者不被這汨血藤纏繞束縛了。

    衛易蹲下身去，開始搜刮自己的戰利品。

    按照衛易之前的感知，這漢子非但是煉氣期八重天的修為，而且恐怕還是八重天頂峰，馬上就要躋身九重天的樣子。這樣的修為，相較於普通煉氣期修士來說，一般身家都會相當豐厚。再加上這漢子明顯殺人奪寶的事情也幹過許多回了，身家恐怕更為驚人。在衛易看來，就算沒能采摘到靈草，隻要能得到這漢子身上的財貨，恐怕同樣能讓兩人收獲不菲了。

    隻是出乎衛易意料的是，隨著他手腳麻利的將漢子的屍身扒了個精光。得到的東西，卻遠不是他所想象的那樣。除了手裏的那柄長劍法寶是法階上品之物，能值一些靈錢，剩下的加在一起，恐怕還趕不上衛易半天的收獲。這讓衛易大感意外，原本在他看來，漢子暗算過許多修士之後，身上至少應該是有一些值錢東西的。弄不好，還會弄一個儲物袋之類的儲物法寶。可是眼下看來，這漢子分明就是窮酸的很，這份身家，簡直都有辱他這份八重天的修為。

    真是可憐的收獲！

    “看來是你今天運氣不好了。”素判斷道。“八成是這漢子以前殺人越貨的東西，都已經換成資源用來提高修為了。再或者他把值錢的東西，都藏在了某處，反正是沒帶在身上就是了。”

    衛易歎了口氣，顯然認同了素的解釋，同時也大感無奈。

    “算了，先回去吧！”素繼續說道。“老娘本來也沒打算你這次會有多少收獲，也就是想讓你見識一下這種糟心的事而已，省著你總那麽天真。再說，此處……你也未必就一點收獲都沒有。”

    “收獲？”衛易一聽收獲兩字，頓時變了個表情，道：“前輩發現了什麽？”

    “蠢貨，還沒接受教訓，就知道收獲收獲！”素罵了一句。

    “先回去補給基地吧，就算有收獲，也不是你現在能拿到的。”

    ……

    和來時候相比，回去的路上，衛易覺得明顯安靜了很多。

    開始的時候，陸鬥倒是對他連連稱謝。可是謝過之後，這家夥居然開始沉默了，一路上也沒說幾句話。衛易對此倒是能夠理解，這家夥恐怕也是第一次見識殺人。他第一次殺人的時候，表現可是比他更慘。

    不過衛易心中竊想，這家夥被驚到的同時，恐怕更多的原因，還是在於靈錢損失的肉疼吧？此番雖然從漢子身上扒了幾件破爛法寶下來，可是卻遠不足以補償陸鬥的付出。衛易稍稍計算了一下，陸鬥的那些準備，加上他之前付給自己的雇傭費用。就算這些破爛法寶都給他換成了靈錢，恐怕他至少也得損失上千靈錢了。

    由此也可見，那漢子究竟窮酸到了什麽程度。

    對於一個煉氣期四重天的普通丹修來說，這份損失，真的足以讓他心疼很久了。這一點，衛易可是非常能理解的。

    回到補給基地，補給基地一切如舊，和兩人離開之前沒有半點不同。可衛易總是感覺，原本肅殺眼裏的氣氛，這會兒倒是很令人心安了。

    至於陸鬥，恐怕就得有恍若隔世的感覺了。

    “那衛小哥，咱就此別過！”陸鬥麵色微苦的說道。“等回頭這些法寶要是賣了靈錢，我再去找你，你看可好？”

    兩人之前已經留下了靈力標記，定下了協議，陸鬥也知道衛易的住處。陸鬥如此打算，倒也沒什麽問題。

    “這倒不用，”誰知衛易卻沒有點頭，反倒是擺出了一副笑臉看向他，道：“法寶，我就不要了，反正也不值幾個靈錢。至於就此別過，倒也不急著先提。臨走之前你請我吃了頓飯，眼下回來了，總該我請客吃點東西吧？”

    “這……這個……不用了吧？”

    衛易笑眯眯的，也懶著廢話，直接拉著陸鬥往前走。他並不太熟悉補給基地裏的各家酒樓，索性便就近拉著陸鬥走進了最近的一家，看起來檔次還算比較高的酒樓。

    “走吧走吧，天大地大，有咱自己肚子的事兒大？”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