衛易難得的沒有小氣，喚過小二之後，豪爽的點了不少吃食。其中有幾道這酒樓的招牌菜，皆是用上等的妖獸靈肉烹飪而成，最適合修者大量消耗靈力之後，滋補身體。衛易又要了兩壺這酒樓自家釀製的靈酒，加在一塊，足有四百多靈錢。

    如此之爽快，對於衛易來說，自然是太難得了。衛易其實也有點心疼，但好在這個價錢，他還可以承受。再加上心裏那份獨特的思量，臉上便更不能露出肉疼的表情了。他這個舉動，倒是看得陸鬥一愣一愣的，連說不必破費。隻是陸鬥心裏卻忐忑不安，對於衛易突如其來的大方，他反倒心裏不太踏實。

    因為在他看來，衛易明明是因為他才遭了這一回，就算賠罪，也該是他賠罪才是啊！

    更何況，在陸鬥看來，對方今天在靈植園所做的，可算是救了他的命啊！這救命之恩，又該怎麽回報呢？

    “都已經回來了，過去的事情，就別想啦！”沉吟了好一會兒之後，衛易才悠悠的說道。

    陸鬥點了點頭，心裏卻在琢磨衛易的言語。這過去的事情，指的到底是兩人遇險的事情呢？還是衛易滅殺了那個跛腳漢子的事情呢？

    “你是哪年生人？”陸鬥正低著頭，不知道在想些什麽的時候，卻突然聽到衛易問了個風馬牛不相及的問題。

    陸鬥眨了眨眼睛，回答道：“承泰五百七十四年。不過我是隆冬之時出生，算在乾安元年，也是可以的。”

    承泰，是大離皇朝的上一個年號。承泰五百七十四年，跟乾安元年，其實算是一年。因為如今的那位天下共主，正是在那一年的初冬之時，才坐上那個天下至尊的位子。所以那一年的初冬以前，算是承泰五百七十四年，初冬以後，算是乾安元年。

    陸鬥乾安元年生人，今年已是乾安二十一年。這麽算起來的話，陸鬥今年正好是二十歲了。

    “哦？”衛易聞言，神色一動，道：“那這麽說來，我是乾安四年生人，你要比我大上三歲了。”

    陸鬥聞言，神色微微一愣。他倒是沒想到，眼前這家夥，年紀居然比自己還小。他剛見到衛易的時候，衛易恰巧剛剛狩妖回來，身上極為狼狽，當時他還以為衛易比自己年紀要大呢。

    “伯父伯母，是做什麽的？”

    陸鬥完全沒想到，衛易居然會問這種問題。這是什麽意思？不過他還是下意識答道：“我爹娘死得早，他們都是狩妖者。有一次進淪陷區狩妖之後，就沒再能回來……”

    衛易詫異的看了陸鬥一眼，覺得實在是非常難以置信。他沒想到，兩人居然相似到這個程度！不過他也知道，這個話題應該是碰到了陸鬥的痛楚，便也沒再就著這個問題繼續聊下去。

    沉默了片刻，倒是陸鬥率先開口了，“其實……”陸鬥有些不好意思，“其實，這頓飯本來應該是我請的。要不是我，你也不至於遭這趟罪……”陸鬥說話的時候，也是顯得極為不好意思，倒是極為誠懇，並非做作。

    “聊這件事的話，那就沒意思了。”衛易打了個哈哈，終究還是決定將已經思忖了半天的想法說出來。“倒是陸大哥的煉丹術，小弟倒是好奇的很啊。不瞞你說，小弟其實也對煉丹術有所涉獵，隻是比起陸大哥，應該是遠遠不如啊！”

    陸鬥連道不敢，心裏卻更加驚異。

    “其實……也很一般，也很一般。”陸鬥訕訕一笑，“先前跟你說的，其實也是我自誇。法階中品的丹藥，我倒是會煉製，但卻也僅僅隻會煉製一種用於療傷的凝血丹而已。而且……成功率也挺低的，隻有兩成。”

    陸鬥說著說著，聲音越來越低，麵色也羞紅了起來。

    衛易眨了眨眼睛，心中一陣思量。凝血丹的名頭，他是知道的，此丹算是很常見的一種療傷丹藥，功效便如其名，可以快速止血。尤其是對於狩妖者這種高危職業來說，此丹的用處自然更多了一點。不過，兩成的成丹率，著實是有些低了一點，恐怕連本錢都很難勾回來。這樣的煉丹水平，就算想去某個丹藥店幫人家煉丹，人家也未必肯要的。

    隻是要是這樣的話……衛易輕微點了下頭，他覺得自己思量的事情，應該是更有可能了。

    “其實也很好了。”衛易繼續道。“小弟可是還沒煉製出過法階中品的丹藥呢。”

    “那是你小我幾歲，等你再過三年，說不定法階上品的丹藥都能煉製出來了。”陸鬥語氣無奈道。

    衛易輕笑了一聲，覺得再兜圈子下去，好像也沒什麽意思了。其實他本來是打算讓陸鬥再說說他如何困窘之類話的，這樣的話，他接下來說的話，大概也更有幾分把握。可是他忽然變了主意，眼下陸鬥的境況，他是能夠理解的。讓人自己提起自己的窘困，總歸是很讓人為難的事情，衛易以前再窘困的時候，也不喜歡在老程叔麵前提及的。

    “我倒是有件事情，想請陸兄幫忙。不知道，陸兄能不能考慮一下。”

    “幫忙？”陸鬥微微一怔，隨即果斷道：“你這說的？幫忙什麽啊？今天你才救了我一條命，要是說請我幫忙，簡直是在侮辱我！你隻管說就是了！”

    衛易臉上盡是笑意。他算是看出來了，陸鬥這個人啊，心思還是少了點，跟那些老奸巨猾的不一樣。這樣倒是也好，至少回頭衛易不用擔心他有什麽花花腸子了。

    “我想請陸大哥幫我煉丹，可以嗎？”

    “當然可以！”陸鬥回答的極為幹脆，“隻要我會煉，這不是問題。不過，要是貴一些的話，可能要稍等幾天。不瞞你說，為了這次采摘靈草，我實在是虧了不少靈錢，身上的靈錢，如今實在是不多了。所以……”

    衛易聞言，連忙擺手道：“陸大哥可誤會我了，我可不是這個意思。”

    “我的意思是……”衛易習慣性的抿了抿嘴，“我在蒼靈城開了一家丹藥店，要是陸大哥願意的話，我希望陸大哥能來幫我煉丹。”

    “噗——”

    陸鬥原本以為能夠稍稍還一下衛易救命的恩情，剛剛舉起杯，但聽到衛易言語之後，一大口靈酒卻全噴出來了。

    “你……你開了一家丹藥店？”

    陸鬥難以置信的望著衛易，他當然知道在府城擁有一家丹藥店意味著什麽。事實上，擁有一家自己的丹藥店，也一直是他的夢想。可無論是煉丹的水平，還是兜裏的靈錢，都不太允許他能去完成自己這個夢想。

    眼前這個年紀比他還小的家夥，陸鬥再聯想到之前靈植園裏發生的事情，覺得越發的有些看不透了。

    “你……真的想要雇傭我煉丹？”陸鬥沉吟了片刻，緩緩說道。

    “老實說，我以前也去一些丹藥店問過，可是人家問過我的成丹率以後，都不太願意雇傭我。你若是雇傭我的話，我可不一定能幫你賺多少靈錢的……”

    衛易輕輕搖了搖頭，打斷道：“這是我的事情。咱們眼下隻討論，陸大哥你是不是願意來幫我。當然啦，隻要你願意來幫我，其他的都不是問題。靈草我來提供，陸大哥你隻管煉丹，丹藥的收益，倒是咱們再詳談，至少陸大哥你也能占到五成。”

    “這……”陸鬥越發的覺得難以置信。對於他來說，衛易方才的這番話，跟天上突然掉下來的餡餅也沒什麽區別。今日還真是一波三折。

    “陸大哥你不用想其他問題。不但靈草由我來提供，就算丹方，一樣也是我來想辦法，陸大哥是不用發愁的。”衛易略一頓之後，再次拋出了一個令陸鬥沒辦法拒絕的條件。

    “好！”

    陸鬥聽到這裏，臉上神色已經變成了狂喜。他雖然知道以自己的煉丹術，如果真的幫衛易煉丹的話，說不定還會讓衛易虧本的。如此一來，他欠衛易的情分可就更大了。隻是當衛易拋出最後的一個條件之後，他卻再也不能拒絕了。

    沒辦法，對於丹修來說，丹方，永遠是他們拒絕不了的東西。

    ……

    衛易輕輕封上煉丹房門口的禁製，轉身離開。補給基地雖然沒有修行房，但煉丹房卻是有的，隻不過要稍貴一些而已。衛易走出一段路之後，又突然反身，回了煉丹房，找到了煉丹房門口的那名負責的修士。偷偷的給了他一百個靈錢之後，叮囑他幫忙看著煉丹房。若是有什麽異常的話，隨時聯係自己。然後，他才徹底放心的離開。

    陸鬥答應接受衛易的邀請之後，兩人當場便定下了協議。不過按照規矩，衛易作為老板，還是要先看一下陸鬥的煉丹水平。他們直接去靈草店購置了一批靈草，然後衛易便將手裏那份辟穀丹的丹方交給了陸鬥，又去煉丹房交了十天的靈錢。不過出於自己的一些心思，衛易卻特意在買靈草的時候，靈草的量買的出奇的多。

    陸鬥本來是會煉製辟穀丹的，可他手裏的那份丹方，比起衛易手裏的這份，顯然粗糙了很多。而實際上，這份丹方比起素給予衛易的那份，又有些許不同，隻是和衛易留在蒼靈城的那份差不多。但就是這樣，參悟這份丹方，再把這些靈草煉成丹藥。沒個十天八天，是絕對做不到的。

    衛易輕輕歎了口氣。

    “我總覺得……”衛易苦笑了一聲，“我總覺得，這麽幹，是不是有點下作啊？”

    人來人往的大街上，喧鬧異常，衛易這一聲輕語，自然不會被人注意道。至於素的回答，別人更是完全聽不到了。

    “這不叫下作，這叫手腕！”

    衛易聞言，輕輕點了點頭，似乎認同了素說的話。但是馬上，他又搖了搖頭。

    他也不知道。

    從陸鬥的角度看來，衛易所做的事情，自然是已經好到沒的說了。靈草雙份甚至三份的提供，丹方也給的毫不猶豫。就連租賃煉丹房的靈錢，衛易都沒讓他出。至少在陸鬥看來，能遇上衛易這樣的老板，實在已經可以說是他的運氣了。

    但從衛易的角度看來，這裏麵除此之外，恐怕就得另有些別的了。

    靈草買雙份的，其實是為了讓陸鬥多在煉丹房裏待著；給陸鬥丹方，其實是為了讓他煉丹不至於虧靈錢；雇傭陸鬥，甚至開出那樣的條件……

    其實是回來的路上，素反複叮囑過衛易的。

    陸鬥見識了衛易除掉那個漢子，若是不願意除掉他，也不能任由他離開。一旦他起了壞心思，就算明明是那漢子先動的手，可隻要陸鬥願意，一樣能給衛易帶來麻煩。

    按照素的計劃，請陸鬥幫忙煉丹的話，至少可以看著他。而這幾天，衛易會蒼靈府之前，肯定是還得進淪陷區幾次的。將陸鬥以測試煉丹水平的理由，一直禁足在煉丹房裏，自然是最好的辦法。

    衛易仰頭看了看漆黑的夜空，輕歎了一聲。

    這個，就是所謂的手腕嗎？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