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十五年前(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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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五章十五年前(二)

    正當那道士送別了女子,準備離開之時,忽然聽見身後有人喊道:“前輩請留步。”道士回頭看去,正是當時那位買折扇的少年。

    少年一臉微笑,走上前來,拱手道:“前輩方才行俠仗義,晚輩真是佩服萬分。晚輩鬥膽,請問前輩大名?”道士聽得這話,心想我同你素不相識,何必留下姓名,當即不悅道:“行俠仗義乃是江湖兒女之本分,何必留名?”

    那少年聽罷,露出憨厚之態,笑道:“前輩不願留名,晚輩也不敢強求。不過方才前輩所使的‘倒乾坤’,卻是丐幫上乘武功。晚輩生疑,不知前輩過的是哪條巷子?掛的是幾袋米?”

    那道士聽了少年此話,心中大驚。少年此話中,“過的是哪條巷子?”便是問他隸屬於丐幫哪個分舵。“掛的是幾袋米?”便是問他在丐幫中的地位。如此嫻熟的問法,這少年極有可能是丐幫弟子。那道士仔細將少年瞧了個遍,心中暗道:“沒想到我楚子嵐今日不得已出手,竟然叫這小子看出破綻,大事不妙。如今丐幫中派係紛爭,還不知道這小子是敵是友……”

    這名道士不是別人,而是丹羽山現仍“天樞宮”宮主楚子嵐。丹羽山曆來門規,本門弟子下山若非遇見敵人,絕不能輕易使用本門武功。楚子嵐素來與丐幫南宮衝交好,曾經義結金蘭,方才同那幾名無賴爭鬥,使的便是南宮衝的武功。自丐幫幫主洪天雷去世之後,丐幫之中為了推舉新任幫主,吵得不可開交,逐漸以“淨衣派”、“汙衣派”分離解體。淨衣派一心想獨攬大權,在江湖之中惹出許多是非;汙衣派為了緬懷舊幫主,極力推舉舊幫主唯一一名尚在的弟子雲楓擔任幫主之位。誰知雲楓再三推辭,加之淨衣派死活不讓,故而幫主之位一直拖延至今。

    正當此時,淨衣派為了爭功逐利,便編造出洪天雷洪幫主是被南宮衝設計殺害這一子虛烏有的事情來。隻要汙衣派除掉南宮衝,便能夠以“為舊幫主報仇雪恨”的名義獨攬幫主大位。丹羽山楚子嵐聽聞此消息,連夜趕往桂林想通知南宮衝,誰料途中竟然被這少年打探到消息,不由得心中膽寒:“如果這小子真的是丐幫弟子,衣著如此,定然是淨衣派。倘若此事泄露出去,豈不是害了南宮兄的性命?我還是一劍砍了這小子為好。”想到此處,正欲提手拔劍,又想到:“不對,萬一這小子不是丐幫弟子,我豈不是濫殺無辜?想當年蕭師傅就因濫殺無辜被掌門關入星辰樓,至今未放出來。倘若我觸犯了門規,豈不是重蹈覆轍,糟糕至極,大糟特糟?”

    想到此處,楚子嵐見少年頗有幾分稚嫩,心生一計,便說道:“沒想到這位公子這麽好的眼力,居然一下就看出貧道的武學功底來。了不起、了不起。”說罷哈哈大笑。少年見楚子嵐誇獎自己,不經有些羞澀,聽楚子嵐突然低語道:“來來來,你走近些,我小聲告訴你,別叫旁人知道了。”

    那少年聽得此話,毫無提防,便乖乖靠近楚子嵐。說時遲,那時快,楚子嵐眼中突然變得犀利無比,猶如從那雙禿鷹般的眼中即將迸發出刀劍來,登時提住少年衣襟,內力突發。那少年尚未察覺,便感覺身體飄飄搖搖,身體酥麻,被楚子嵐一手舉起。楚子嵐將少年舉起,突發內力欲試探少年功夫,少年竟不發內力抵抗,楚子嵐當即便知那少年根本沒什麽武功,也並非什麽丐幫弟子,隻是知曉丐幫招式罷了。少年在半空中驚慌失措,大叫道:“你快放我下來,你這臭道士,還不放我下來!”楚子嵐一聲冷笑:“好,放你下來。”說罷長袖一甩,將那少年丟入河中。

    少年被丟入河裏,頓時破口大罵:“媽媽的死道士,你不說名字就算了,幹嘛將我丟到河裏麵來?死道士!”楚子嵐任憑少年大罵,全當沒聽見,施展出輕功“飛仙去”,縱身一躍,頃刻之間便沒了蹤影。隻留下那少年尚且在河中央叫罵。

    話說楚子嵐一路施展輕功全力飛馳,未過多久便來到桂州城中。由於南宮宅院名聲極好,經人指路,隨即便來到府門前。再由管家通報之後,同幾個仆人一同走入府中。這南宮宅院雖不算華貴,卻建造得樸素淡雅。竹柏桂木參差秀麗,樓閣走廊錯落有致。走入院中,但見兩旁一邊種植竹子,青翠欲滴;一邊種植桃花,粉黛迷人。楚子嵐不覺讚歎:“如此佳境,倒如同進了九天之上的縹緲仙宮一般。”

    隻見從大廳中走出兩人來,一男一女。男子身材魁梧,麵容和善;女子風姿卓越,甚是美麗。楚子嵐見到那二人,拱手道:“南宮兄、大嫂,小弟遠道而來,打擾貴府,還請二位不要怪罪。”南宮衝笑道:“我與方彩住在這桂州城中,多年未見江湖上好友,可悶得慌。十五年來,可是日日夜夜思念你這位金蘭之交呀。今日子嵐老弟遠道而來,我們高興還來不及,又怎會說什麽怪罪。”楚子嵐不覺一歎,道:“是啊,十五年未見啦。”方彩聽此,怕勾起南宮衝對老幫主的傷感之情,破壞了此時舊友重逢的氣氛,朝南宮衝啐道:“子嵐從江南丹羽山趕來,一路上旅途勞頓。你倒好,不叫人家屋裏頭坐,反而攔在院子裏頭攀談了起來。”南宮衝大悟:“該死!該死!”連忙拱手道:“愚兄魯鈍,子嵐快快裏麵請。”

    三人走近廳堂,楚子嵐隻見大廳正中央懸掛著一副墨竹圖,畫卷前麵供奉一副香爐,卻無靈位。隻見那墨竹圖筆法飄逸,勾連點綴之間毫無扭捏之態,深墨的葉為正麵,淡墨的葉為背麵,更是別具一格。楚子嵐看罷,不覺誇讚:“好竹,錯落有致,別有一番逍遙之態。不過雖說作者丹青妙筆,但南宮兄不免深愛過頭。何苦擺上一副香爐來供奉此畫?”南宮衝聽聞此話,說道:“老弟好眼力。這幅墨竹圖是愚兄到梓州永泰時看上的,出自錦江道人之手。愚兄見此竹頗有逍遙自在之風骨,便將其買下來。”說道此處,不由長歎一聲,道:“師傅在世時常常教導:我丐幫弟子,心走天下,無拘無束。或笑或醉,都能夠俯仰無畏於江湖。每當見此竹的逍遙之態,便想起師傅他老人家來,於是設壇供奉。雖是奉竹,實為祭奠他老人家在天之靈。”

    楚子嵐聽得此話,方知道自己說錯了話,隻好走上前去奉上三炷香,彎腰行禮。南宮衝、方彩二人見楚子嵐如此聽聞這墨竹是托洪幫主在天之靈,便上香供奉,不由心身喜悅,紛紛勸坐。

    待奴仆待幾人坐定之後,給眾人奉上毛尖,南宮衝便命他們各自退去。楚子嵐見閑人已經出去,壓低嗓子道:“我這次前來,本是奉掌門之命,來此有要事相告。”南宮衝笑道:“我還當老弟又是在山上呆不住,偷偷溜出來的。”方彩啐道:“既然是受張墨先生之命,此事定然事關重要,不要打岔。”楚子嵐微微一笑,道:“實不相瞞,近日‘玉衡宮’的幾名弟子雲遊得來的消息,說是丐幫淨衣派為了爭奪幫主之位,竟找上了南宮兄的事。”南宮衝聽聞,不由詫異:“丐幫幫主之位一直未定奪,幫內權分兩派一事我也略有耳聞。隻不過……這淨衣派怎會為了幫主之位,找上我的什麽事?”楚子嵐道:“正因為幫主之位一直未定奪,淨、汙兩派爭鬥得十分厲害。傳言淨衣派本來就在江湖上挑起了很多事端,近日竟為了名真言順地一攬幫主之位,造謠說是南宮兄暗殺了洪老前輩,又放火毀屍滅跡……”

    “純屬莫須有的罪名!”方彩聽得楚子嵐之言,急道:“師傅死於意外,當年江湖上各路好漢同幽蘭山莊前輩都是有目共睹的,如今他們什麽證據都沒有,怎麽會編出這暗殺親師,毀屍滅跡的子虛烏有之事來?何況我與夫君隱居多年,難道……”方彩正心下著急,南宮衝擺手示意她停下,冷笑一聲:“天涯如此之大,卻逃不出一個江湖。”心中又想起洪天雷慘死一事,不覺悲從中來,長歎一聲,問楚子嵐:“那依老弟的意思,這事該怎麽辦?”楚子嵐本就沒主意,一心想將此消息快點告訴南宮衝,路上快馬加鞭,自然沒有想什麽對策,隻好無奈搖了搖頭。方彩見楚子嵐無計可施,頓時問道:“雲師哥呢?雲師哥難道不知道這件事嗎?”南宮衝聽得妻子此話,忽然想起自己的同門師弟雲楓來,隻不過雲楓自洪天雷死後留在了丐幫,聽得方彩一語,不由勾起了起了這段同門兄弟情誼來,問道:“我師弟還好嗎?”

    楚子嵐麵容有些為難,說道:“實不相瞞,聽聞雲楓這幾年似乎行蹤飄忽不定,全然未將丐幫的事宜放在心上。就連丐幫的長老、大弟子,也很難得見到他的行蹤。”南宮衝聽得此話,想是雲楓因為師傅的死才變得如此,心生同門兄弟情誼,歎道:“想不到師傅一走,弟子一行人竟個個都不願理江湖世事。”方彩聽得雲楓行蹤不定,心中也變得沉重起來,雲楓找不到,淨衣派一心造謠生事,怕是遲早找上門來。想到此處,方彩歎息一聲:“那……還有什麽辦法?既然是這子虛烏有的罪名,淨衣派那些人自然一心隻想要夫君的性命,也指望不到他們拿出證據來。倘若……”

    (本章完)